代雲看著莫離在角落蜷縮著,身子不住抽搐顫抖。她靜坐了片刻,待身體力氣恢複七八,便慢慢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然後吃力的爬起來,抬腿向山洞外走去。

    莫離似乎已經已經昏迷,身子不住顫抖,嘴裏低低喃喃道:“冷!冷!不要走!不要拋下我!”

    代雲一頓,心下一狠,仍然抬步向洞外走去。

    月光格外明亮,代雲雖恢複了氣力,內裏卻還是沒有恢複,雙腿也軟綿綿的,隻能顫顫的往山下走去。即使經曆萬千,可是代雲也會厭倦,就像現在!她有點厭倦。

    代雲本來就是剛烈肆意的將軍,做事隨心所欲,在莫離這卻處處碰了釘子,麵對他的千麵變換,代雲是有點累了。代雲不知道哪一麵才是莫離。代雲把心放在他身上,卻摸不透他的心性。甚至,連他的真心也半絲摸不透。

    若是在戰場上,便揮著刀殺過去便是,可是現在這誅心猜心之事的確不是代雲所長,所以她覺得很累。

    代雲也隻是常人,並不是什麽戰神,她隻是一個女子,累了,受到傷害仍然會想逃。

    代雲慢慢向山下走去,清冷的夜裏,隻能夠聽到微風輕拂的聲音,還有蛇類匆匆爬進草叢發出的速速的聲音。代雲一頓,蛇!是啊,這山林裏,除了蛇說不定還有猛獸,現在的莫離還能自保嗎?

    代雲的腿怎麽也邁不出下一步,她歎了口氣,一咬牙,扭頭又向山上的方向走去。

    再入洞中,莫離還是那樣蜷縮在地上,整個身子劇烈顫抖著,嘴裏發出木糊不清的低語。代雲隻覺心中某個地方一抽。她走過去,伸手去扶莫離的肩膀:“莫離!”

    代雲手下的軀體冰冷如冰,似乎整個人已經成了冰塊。冷得代雲也渾身一顫,她有點明白莫離的反常,這刺骨的寒意確實是非人所能容忍。

    代雲的手一碰莫離,莫離便猛的轉身,突然睜開眼,如同野獸一般盯著代雲,手死死扣住代雲的手。可是他的身子卻仍然在顫抖,都能聽見他牙齒打戰的聲音。隻有那雙眼睛,帶著寂寞和孤寂,那樣瞪著代雲。

    代雲隻覺心頭一顫,無聲的歎了口氣,自己還真是沒辦法眼睜睜看他受苦啊。

    想罷,她低頭吻住了莫離冰冷的雙唇,極力克製住渾身的顫意,抓起莫離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莫離雖然處於神誌不清的狀態,可是一接觸代雲溫熱的軀體,本能的如同野獸一般把她壓在身下,冰冷的唇本能的去噬咬代雲的,雙手不住遊

    離去尋找著代雲身體的溫熱!代雲歎了口氣,努力克製自己不去推開他。

    代雲也不知莫離所求無度的糾纏了多少次,直到他似乎已經精疲力盡才癱在代雲身邊昏昏沉沉睡去。莫離的身子已經迴暖,甚至已經有點點的汗意滲出。代雲看著如同孩子般沉睡的莫離,內心一軟,忍不住有點疼。她忍住渾身疼痛難受,起身幫莫離穿好衣服,這山洞還是有點涼意的,若是受了濕寒,恐怕腿疾又會犯了。

    代雲收拾好,也躺在莫離身邊慢慢閉上眼睛。

    莫離是被陽光照射在臉上驚醒的。清晨的陽光透過密密的林子透過洞口,直直照射在他臉上。外麵林子裏已經能聽到鳥兒吱吱喳喳的聲音。

    莫離費力的爬起來,山洞裏就、空空曠曠的,除了他再無別人。莫離內心一陣失落,昨夜都隻是一場夢麽?那個女子終究還是棄自己而去了,也是,她的性子自然是適合自由自在的生活,自己這扭曲的靈魂還能奢望什麽?

    莫離努力挪動了一下身子,伸手撫摸自己的左臉,麵具安然的在自己臉上,似乎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洞外的小鳥唱的歡快,卻突然聲音戛然而止!莫離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內心一顫,希望又燃起。

    果然不一會,那個颯爽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手裏提著兩隻剛打下來的麻雀。

    她頭發隨意束縛在腦後,幾絲發梢垂在額頭,帶著點點不羈的味道。衣服因為被人撕破,她也不在意,隨意在破的地方打個結,所以她身上大大小小掛了十幾個結,整體看上去有點滑稽,還有點狼狽。

    可是昨天和昨夜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代雲的心情,她似乎已經把所有的不愉快拋在了腦後。微笑的看著莫離道:“家主,早啊!”

    莫離沒有發現,他突然渾身有點顫抖,居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瞪著代雲看了許久,才輕輕勾起嘴角道:“雲兒,早!”

    代雲隨手把一個竹筒扔到莫離身邊,同時還有幾個野果,道:”山泉!果子很甜哦!你餓了吧,我給你烤麻雀!“

    莫離頓時覺得渾身如浴春風,說不出的舒坦歡愉。他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果然清涼甘甜。

    代雲已經生起了一堆火,正熟練的拔毛,嘴裏還嘀咕著:“居然隻獵到兩隻麻雀!這麽瘦,怎麽夠吃!”

    莫離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忙乎著的代雲,一刻也挪不開眼睛,命運與對於自己從來都是不眷顧的,唯獨這個女子,命運眷顧

    了自己。

    代雲看著火候差不多,愉快的遞了過去給莫離,然後拍拍手道:“你先吃著,我再去抓兩個!這實在太小了!!!!”

    莫離不由笑出聲來:“我不喜肉,吃點野果就好了!雲兒你吃吧!”

    莫離平素的確不愛肉類,代雲卻是實實在在的肉食動物。所以,她毫不客氣的拔掉木棍一手一隻啃起來。

    迅速而兇猛的解決掉兩隻麻雀,代雲感覺腹中有點力氣了,她毫不客氣的喝下一大口水.莫離遞過一個擦得很幹淨的野果,代雲順手接過,狠狠啃了一口。莫離溫柔的看著她,他很是喜歡她這般活力的模樣。

    代雲吃飽喝足兩手一張擺成大字形在莫離身邊躺下,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在這等死?”

    莫離細致的擦幹淨一個野果,輕輕咬了一口,有點酸,他皺了皺眉才慢悠悠道:“不出半日,莫家就會尋來,雲兒不必擔心!”

    “哦。”代雲半眯起眼。

    在這晴朗的早晨,舒適涼爽的山洞中,兩人一個側坐,一個半仰,一陣靜默,沒有誰先提起昨日,沒有誰先提起昨晚,盡管一個急於解釋,一個靜等答案。

    可是那樣的昨天,那樣陰暗的過去,莫離不知如何開口,聰慧如代雲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如果某人想要隱瞞什麽,那麽隻因為你不是他想要告訴的人。

    代雲閉起眼睛,莫離仰頭看向洞外。終於,莫離低低說了一句:“雲兒!對不起!”

    那聲音很輕,可是代雲聽得很清楚,隻是她沒有睜眼,也沒有動。

    莫離看著仍然假寐的代雲,他知道,她聽見了。他接著又開口:“我知道我不該隱瞞你,可是如果能繼續隱瞞你,我仍然會選擇繼續。就當是我的自欺欺人也好,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因為,這就是我,一具破敗的身體裏住著一個狼狽不堪,扭曲黑暗的靈魂。當這些都裸/露在你眼前時,我就會覺得自己那麽卑微,而你如同神祗。”

    代雲睜開眼,看著莫離,他抬頭看著洞外,代雲隻看得到他帶著麵具的半邊臉,所以看不起他的表情。隻能看著他的喉結微微顫抖。

    代雲突然開口:“即使你把自己藏起了又如何,你還是你,你以為被人看不到,可是你自己呢?你自己能麵對你自己的靈魂嗎?’‘

    莫離一顫,這個女子總能如此淩厲的直中要害,他慘白的臉上蕩起苦笑道:“是的,我自己也不能直麵我自己。”頓了一會,他

    似乎在斟酌怎麽開口,許久才緩緩繼續道:“我身上中了一種毒,準確的說是一種蠱。那是我在無色島上,無色老人用我進行試藥,有一次,他讓我服食了一刻保含至陽之氣的丹藥。可是我自母胎便身中寒毒,那藥物一入我體內便與寒毒衝突,頓時痛不欲生。剛開始,那無色老人還覺得新奇,想盡法子為我解毒,可是那兩種毒實在太過於霸道,他嚐試許久仍然無法解開,慢慢的他也失去了耐心,便扔我在海邊任我自生自滅。“

    即使是明朗的白日,莫離的聲音也陰暗起來,透著不盡的絕望,他似乎又迴到了那個孤冷的荒島,被遺棄在海邊的鐵籠子裏,任體內冰火交加。可是他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蜷縮在籠子裏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支撐了多少個日夜,連內心的恨意都快要在這種折磨中消散,他慢慢放鬆所有的意誌,絕望的想到,就這樣死去吧,至少死去就不會有痛苦!

    意識慢慢消散,他以為就可以這樣睡去時,一雙手搖醒了他:“離,你怎樣了?你不要放棄,你再忍忍,你再忍忍,我找到救你的辦法了!”

    莫離勉強自己睜開眼,眼前是一張精致的臉,穿著大紅衣裙,是音!音吃力的扶起莫離,她身後跟著那個陰霾的駝背少年陌。

    音把她纖長的手掌在莫離麵前打開,一個蠶豆大小的黒藥丸,音把藥丸拿到莫離嘴邊,讓莫離吃下,莫離感覺到那藥丸順著喉嚨到達腹中,然後,腹中蠕動,緊接著,身上冰火交織的感覺漸漸消失。莫離驚異的看向音,音得意的笑道:“這是寒音毒,又叫寒音蠱!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呢!嘻嘻,有了它在你體內,離!你百毒不侵了!隻是,額,要想辦法給你找幾個女人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音的故事也是我一直想寫的,那個善良卻不得不冷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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