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林姑娘,剛才奴婢見著小川子,也嚇得腿軟差點摔倒,靠到樹背後去了。”


    抱琴過來,跟兩人小聲說起了她在門口所見之事。


    “這人,平日裏,可跟寧嬪那邊的有什麽來往嗎?”


    年世蘭眉頭微皺,目光犀利地盯著抱琴,緊接著追問道。


    “這奴婢倒是沒怎麽留意,要不,奴婢現在找人來詢問一下?”


    抱琴見年世蘭表情嚴肅,打算出門去叫人進來。


    “不必了!”


    年世蘭趕緊阻止了抱琴,“現在別打草驚蛇,你先這樣……”


    年世蘭對著抱琴耳語了幾句,抱琴不住地點頭。


    “元妃娘娘,這事,最多到晚膳之時,便會有著落了。”


    年世蘭見抱琴出門去了,走到年世蘭身邊,施禮之際壓低聲音跟她說了一番話。


    隨後又揚聲說道:


    “元妃娘娘,這天色不早了,我便迴去了。


    這剩下之藥,我便留給您了,切記,這藥雖可解百毒,但過了毒發的時辰,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迴來了。”


    “妹子,這藥千金難買,你肯讓與我,實在是讓我感動。”


    賈元春也朗聲跟年世蘭說了幾句道謝的話,衝外麵候著的常公公喊了一聲。


    “好生送妹妹出去。”


    “是,娘娘放心。”


    常公公微微躬身,恭敬地迴了話後,捧起桌上賈元春賞賜給年世蘭的那幾匹綢緞,向門外走去。


    此時,一直在旁邊候著的紫鵑和雪雁急忙迎上前去,。


    紫鵑輕盈地伸出雙手接過常公公手中的綢緞,而雪雁則趕忙伸手攙扶著自家主子年世蘭。


    “林姑娘,請慢走,咱家就送到這裏了。”


    常公公麵帶微笑,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


    他如同往日一般,將眾人送至宮門處,便穩穩當當地停住了腳步。


    年世蘭輕輕地點了點頭,算作迴應常公公。


    隨後,她在紫鵑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緩緩前行,車輪發出輕微的轆轆聲。


    “小姐,依我看啊,這元妃娘娘的宮裏似乎也不太平呢。”


    在返迴的途中,雪雁一邊給年世蘭遞上點心,一邊壓低聲音說道,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哦?連你都能瞧出端倪來了?”


    一旁的紫鵑聞言,不禁笑出聲來,打趣道。


    年世蘭一隻手慵懶地支著頭,另一隻手輕輕捏住一塊點心,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片刻之後,她神色嚴肅地對紫鵑和雪雁囑咐道:“今日在賈元春宮裏發生的這些事情,你們切記不可向外透露半句。”


    說罷,她目光犀利地掃過二人,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吃著點心,又感歎還是如今的日子清閑,沒有爭寵,沒有爾虞我詐。


    迴到府裏,年世蘭見天氣晴好,讓紫鵑和雪雁備了熱水,泡了個澡。


    正準備吃晚飯,常公公帶著人來,又給年世蘭送了些東西來。


    “解決了?”


    年世蘭問常公公。


    “林姑娘料事如神,那小川子果然貪生怕死,自己主動將大珊瑚交給了元妃娘娘,請娘娘救他。”


    常公公說起此事,對年世蘭佩服極了。


    “那便好。”


    年世蘭倒是沒多驚喜,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算是那人不主動交出來東西,她教給抱琴的辦法,也能找到大珊瑚。


    沒想到,這人這麽不禁嚇!


    “勞煩常公公迴去替我給元妃娘娘謝恩。”


    年世蘭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示意紫鵑給常公公拿賞錢。


    “林姑娘,您可別折煞咋家了,您幫我們元妃娘娘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老奴感激您還來不及呢!”


    常公公這迴倒是沒接銀錢,笑著又道謝了一番,帶著人迴宮去了。


    “小姐,您可真厲害!”


    雪雁一邊收拾著賈元春拿來的賞賜,笑嘻嘻的誇讚著自家主子。


    “您這麽聰慧,要是進宮,想必誰也休想給您使絆子吧!”


    “這些話,是能隨意議論的嘛!”


    紫鵑伸手拍了雪雁手背一下,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辭。


    “無妨,反正我也不曾有這個打算。”


    年世蘭倒是沒那麽緊張,畢竟,林如海對自家女兒這麽寵愛,隻要不是她堅決要入宮,林如海定是不會將她送進宮裏去的。


    當年,她的父母和哥哥,連她要嫁入王府,一開始都是不讚同的。


    這麽好的家人,她卻隻顧著追求自己所謂的幸福,忽略了太久。


    “小姐,快吃飯吧。馬上要入冬了,飯菜都要冷的快些。”


    見年世蘭又怔愣了,紫鵑趕忙去幫著年世蘭夾菜,勸說她快吃。


    “是呀,快入冬了!”


    年世蘭喃喃的說了一聲,這裏的冬日,倒是比之在宮裏之時,要冷上一些。


    *


    “林姐姐,今兒不用去射圃場了!”


    第二日,甄錦寧樂嗬嗬的跑進來,跟年世蘭說起不用去騎馬。


    “是呀,不用去了!”


    年世蘭看著外麵下著雨,屋簷上滴落的雨滴,在地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水窩。


    甄錦寧到底是小孩子,做事全憑一時的興趣,這幾天,又不甚喜愛騎馬了。


    瞧著下雨,自然歡喜。


    “昨兒去宮裏,元妃娘娘賞你不少好東西吧?真羨慕你,有個貴妃姐姐。”


    甄錦寧在年世蘭麵前坐下,笑著問。


    年世蘭瞧著這張和甄寶玉七成相似的臉,不免想到還從未問起她家幾個姐姐的情況。


    林黛玉當年跟甄家沒打過交道,自是不會知曉這些。


    “你來京裏這麽久了,沒去你大姐姐,二姐姐那裏坐坐嗎?”


    年世蘭隨意問了一句。


    “祖母說,姐姐們成家了,便不好隨意去打攪,也讓她們不要迴來府裏打攪祖母清淨。


    再說過不了多久,父親母親迴京,她們定會迴來,到時候,我帶你去見見她們,我猜,她們肯定會喜歡林姐姐的。”


    說起自己的姐姐們,甄錦寧頗有些得意之色。


    “今兒下雨,我們抹骨牌玩兒吧!”


    甄錦寧說完這些,拉著年世蘭的衣袖,小聲請求道。


    “我們兩人怎麽玩?再說了,甄老太太同意你玩嗎?”


    年世蘭看著麵前才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發出了質疑。


    “祖母也沒什麽事做,不若,我們陪她一起玩?”


    甄錦寧沒有直接迴答年世蘭的問題,倒是提議去找甄老太太一起抹骨牌去。


    “算了,這些丫頭,哪個敢跟甄老太太坐到一桌玩去?”


    年世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紫鵑和雪雁,雪雁雖然膽子大些,但抹骨牌卻不是她擅長的。


    紫鵑一直小心翼翼的,就算是剛坐下,也不敢贏甄老太太的銀錢。


    打牌瞻前顧後,故意輸牌,那還有什麽“小姐,林管家迴來了。”


    就在此時,門外丫鬟來報:“小姐,林管家迴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年世蘭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欣喜之色,她連忙吩咐道:“快快有請修叔進來!”


    一旁的甄錦寧也好奇地看向門口。


    不多時,隻見林修打著一把油紙傘移步進院子。


    他小心翼翼地踏著雨水,快步走到屋門前,收起雨傘,對著屋內的年世蘭和甄錦寧施了一禮,恭敬地說道:“小姐、甄小姐安好!”


    年世蘭微微一笑,關切地說道:“修叔,您一路奔波辛苦了。”


    林修趕忙搖頭迴應道:“這都是老奴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二字。”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年世蘭身旁的甄錦寧,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並沒有主動提及莊子上的事情。


    年世蘭見此情形,心中已然明了。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問道:“修叔,不知那些蠶蛾是否已經產下蠶子了呢?”


    “迴小姐的話,產了,一隻最少產了四五百隻蠶子,我已經按照小姐信中所說之法,交代莊戶們把那些蠶子妥善保管好了。”


    林修見年世蘭主動說起這事,便沒了顧忌,細細匯報了此事。


    “辛苦修叔了,若是沒這些事,您早就迴京了。”


    年世蘭說完,喊了雪雁來:“去叫小廚子今兒晚上好生弄幾道好菜,給修叔補補。”


    “多謝小姐,不用額外做,平日裏那些菜就挺好。”


    林修謝過年世蘭,又衝雪雁說了一聲。


    “放心吧,修叔,玉泉知曉您的喜好,我去說一聲便是了。”


    雪雁麻利地拿著傘出門,去後廚找玉泉了。


    “林姐姐,我聽著你們說什麽蠶蛾,蠶子,你們要養蠶啊?”


    甄錦寧在一旁聽了好久,隻聽到了這兩樣東西,好奇的問。


    “嗯,我想試著讓莊戶上的婦人們,養了試試。”


    年世蘭也不藏著,跟甄錦寧說了此事。


    “上次二哥哥說在莊子上見著林姐姐的,下迴你去,我能跟著去嗎?”


    小丫頭倒是想著去玩,拉著年世蘭問道。


    “我估摸著要開春之後,再去莊子上了,到時候,甄老太太還有你的父親母親同意的話,跟我去看看倒也無妨。”


    年世蘭覺得有必要想跟她說清楚:


    “莊子上比不得府上,吃的用的,都要簡樸許多。”


    “還要扮成男子裝扮。”雪雁從外麵進來,說起此事。


    “開春之後,不必扮作男子了。”


    年世蘭倒是做了決定。


    “那,老爺能同意嗎?”


    紫鵑在一旁擔憂地問。


    “小姐是想著穿男裝不方便日日跟那些婦人在一處交流養蠶之事吧!”


    林修在外麵說了一句,年世蘭點了點頭。


    這人,不愧是跟了林如海幾十年之人。


    凡事,都能想的深遠。


    “您先迴去歇著,吃飯之時再叫人去喊您。”


    年世蘭看了看外麵,雨還沒停,便讓林修迴去了。


    “是,小姐。”


    林修施禮告退。


    “林姐姐,你可真是個妙人兒!”


    甄錦寧盯著年世蘭看了許久,忍不住讚歎。


    “……”


    年世蘭看了小丫頭幾眼,不知她這話要從哪接。


    “你可真自由,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還考慮的這麽周到。”


    “哎,二哥哥什麽時候才會迴來?”


    甄錦寧讚著年世蘭,又扯到甄寶玉了,隻把幾人聽得雲裏霧裏。


    “四小姐,您到底想說什麽?”


    雪雁沒忍住,過來往甄錦寧手裏遞了個果子,問道。


    “我是怕二哥哥還沒迴來,林姐姐就被媒人給說了去。”


    甄錦寧一臉認真的說完,這才吃起了果子。


    “你呀,年紀不大,操心的事倒是不少!”


    年世蘭輕點了一下甄錦寧的額頭,“小小年紀,就好好的玩耍!”


    “玩什麽?”


    甄錦寧吃完了果子,還是覺得無趣,又準備去纏著年世蘭玩去。


    “雪雁,帶著她去找玉泉那些個玩意兒來玩吧!”


    年世蘭隻想歪靠在榻上,聽著雨打芭蕉的聲音,看會子書。


    “這段時間,寧國府可傳出什麽消息來嗎?”


    年世蘭拿起書,忽然想到好些時日,沒聽到秦可卿的事了。


    “小蓉大奶奶一切如常。珍老爺,倒是時常出府與人飲酒吃飯,忙得不得了。”


    紫鵑在旁伺候輕輕給年世蘭捏著腿,說起了寧府裏的事。


    “不過前些時候,倒是聽說,那個和寶二爺一同玩耍的柳湘蓮,隨著道士出家了。”


    “哦?難道是為了尤三姐之事,心感有愧?”


    年世蘭想了想,也隻有此事才說的通。


    不然,他繼續跟著賈寶玉幾人飲酒作樂,豈不快哉?


    “這尤三姐,瞧著是個奔放的性子,卻也會為了這婚嫁之事困住了自己。”


    紫鵑說起這尤三姐,也是唏噓不已。


    “寶二爺最近在做些什麽?”


    年世蘭倒是好奇,這人從園子中搬出來,是不是在賈政的督促下,勤學上進了些。


    “除了與薛家哥兒喝酒,倒是去過幾次詩社,對了,賈先生從咱們府上迴去之後,去過賈府兩迴。”


    “賈先生沒去找薛蟠嗎?”


    年世蘭聽到賈雨村去賈府,倒是有些不解。


    他不去找薛蟠,難道是讓賈寶玉從中周旋?


    這事,賈寶玉又怎麽好插手?


    他本就不喜賈雨村,薛蟠又是他兄弟,他定是向著薛蟠的。


    但香菱還在府裏之時,賈寶玉倒是曾誇過她,不似那些丫頭姨娘那般粗俗。


    亦或者,她高估了賈雨村的良心,他根本就沒打算管香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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