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見林如海準備起身,忙開口說了此事。


    方才所說之事,都是在莊子上的,對莊戶們也是有好處的,林如海才會答應的這麽痛快。


    在京裏辦織室開布莊,就少不得要拋頭露麵。


    饒是林如海這麽通情達理的,也免不得要作難。


    “玉兒,你若是自小跟著為父便罷了,可你外祖母將你接來,悉心教導,若是被傳出去,少不得要被人說。”


    林如海眉頭微皺,斟酌了片刻,才說了這麽一番話。


    “可是,若我不開辦織室和布莊,農戶們養的桑蠶,繅的絲又往何處去販賣呢?”


    年世蘭問完這話,林如海倒是沉默了半晌。


    “此事,容為父再思量思量。”


    林如海一揮衣袖,便出門去了。


    年世蘭也知道這事不可操之過急。


    “小姐,這是錦寧小姐給您的迴禮。”


    年世蘭迴到院子的時候,玉泉已經從甄府迴來了。


    拿了好些東西,放到年世蘭麵前的桌上。


    “紫鵑,你到底挑了些什麽,她竟然迴了我這麽貴重的東西?”


    年世蘭隨意拿起一塊玉牌,都是頂好的玉料,不由得轉頭問紫鵑。


    “小姐,就是尋常的女兒家的首飾而已。”


    紫鵑也覺得不可思議。


    跟著年世蘭這麽久了,她當然也見識了不少好東西,甄家迴禮的東西,肯定比他們送去的要好許多。


    “小姐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明兒請甄家四小姐來府上一起用飯便是了!”


    雪雁倒是沒心沒肺,哪管它金貴不金貴,隻盯著幾樣點心,抿了抿唇。


    年世蘭想了想,坐到書桌前,寫了邀帖,又讓玉泉送去甄家。


    *


    “多謝林姐姐相邀,我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二哥哥說林姐姐最是擅長詩畫,我便把這硯台狼毫送與林姐姐吧!”


    第二日還未到正午時分,甄錦寧便迫不及待地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來了。


    進得門來,甄錦寧徑直走到年世蘭跟前,將帶來的禮物遞上前去。


    年世蘭細細打量起甄錦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著,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這甄錦寧喜歡送人東西的癖好,倒是和她哥哥一模一樣呢!


    想來也是,甄家家大業大,自然不在乎這點財物。


    隻是如此肆意揮霍,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


    此時,年世蘭腦海中忽的想起林黛玉提起過的關於甄家被抄家之事。


    此事好像就發生在今年,可如今甄寶玉已經遠赴邊疆領兵打仗去了。


    想必聖上定然不會在此刻貿然查抄他家,即便真要動手,恐怕甄家也已所剩無幾了吧!


    正當年世蘭暗自思忖之時,甄錦寧已然繞著她轉了好幾圈,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林姐姐,果然如二哥哥說的那般,天仙美人兒似的模樣呢!”


    年世蘭迴過神來,笑著伸出手,說道:“坐吧,四小姐。”


    聽到這話,甄錦寧乖巧地點點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雪雁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遞給甄錦寧:“錦寧小姐,請用茶。”


    緊接著,她又從桌上拿起一盤精致的點心,放置在甄錦寧麵前,輕聲道:“這些都是新做的點心,您嚐嚐味道可好。”


    “您嚐嚐,這是我們小姐最喜的蟹粉酥。”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嚐嚐!”


    甄錦寧拿起一塊點心,便咬了一口,隨即讚道:


    “我二哥哥之前跟我提起過,果然是上等的點心。”


    年世蘭見甄錦寧一口一個二哥哥,隻想讓她少說些話。


    便又勸她喝茶。


    不過,這小丫頭,似乎比史湘雲話還多,精力也更甚。


    一直到一餐飯畢,都還在拉著年世蘭絮絮叨叨說著話。


    “林姐姐,你別跟我叫‘四小姐’,叫我四妹妹便是了。”


    “我好久沒跟姐姐們一起用飯了,今兒跟林姐姐吃這頓飯,就像是姐姐們還在閨閣之中似的。”


    年世蘭這才想明白,甄寶玉讓她多照拂這個妹妹的意圖。


    家裏的姐妹都成親了,府裏就剩這麽個妹子,又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可不得憋壞了嘛!


    “四妹妹,等我得空了,便去找你玩吧!”


    年世蘭想盡快將人打發走,便隨意說了一句。


    “真的?哪日去?明日可好?”


    不成想,小丫頭倒是來了興趣,細細詢問。


    年世蘭隻好點點頭。


    “那我明兒,可就等著林姐姐了。”


    臨走,甄錦寧還對著年世蘭不住地揮手,眼神裏,滿是期盼。


    “玉泉,你進來。”


    年世蘭見好不容易打發走了甄錦寧,趕忙喊了玉泉進來。


    “你去把這東西,交給黃掌櫃,讓他盡快幫我打探清楚。”


    年世蘭交給玉泉一封信箋,讓他送出去。


    “小姐,這四小姐,說起來金尊玉貴的,倒也是個可憐見的。”


    紫鵑見年世蘭閑下來喝茶,便過來跟她聊起了甄錦寧。


    “她一個大小姐,吃喝不愁,走到哪裏前唿後擁,哪裏可憐了?”


    雪雁卻跟紫鵑想法不一致:


    “比起我們小姐,她可——”


    “你還是去給小姐浣衣去吧。”


    紫鵑忙打斷雪雁的話,以免她說出什麽惹了年世蘭不快的話來。


    年世蘭揮揮手,讓兩人都出去。


    她無需她們同情。


    來這之後,比之在宮裏,可是太閑散自由了些。


    至於紫鵑說的孤獨。


    誰人不是呢?


    年世蘭不願多想此事,迴床榻上睡了片刻。


    玉泉迴來的時候,年世蘭已經起了。


    “如何,黃掌櫃怎麽說?”


    年世蘭拿著帕子擦拭手,問起交代玉泉去辦的事。


    “小姐,黃掌櫃說,這事,怕是不太好辦。”


    玉泉恭恭敬敬地迴了年世蘭的話。


    “為何?這偌大的京城,竟不好找蠶種了?”


    年世蘭有些不解。


    她本想著就是一件小事,找黃掌櫃商議定了,來年春天,便直接送去莊子上。


    不成想,他竟說這事難辦。


    “黃掌櫃說,要是養秋蠶,如今倒是多,可若是要開春的話,那便隻有幾處能供出這麽多的蠶種來。”


    玉泉繼續說道。


    “那,他可說了哪幾家能供應蠶種?”


    年世蘭皺了皺眉,這事,竟然還能棘手!


    “黃掌櫃給您寫了幾家,您瞧瞧吧。”


    玉泉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交與年世蘭。


    年世蘭打開看了看,眉頭更加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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