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輕歎了一聲,讓紫鵑去給她找件衣裳換上,這才和賈迎春一道出門。


    外麵的婆子,等得有些著急,本打算迎上去說什麽,看到年世蘭的一瞬,立馬低了頭,躬身施禮。


    “林姑娘!”


    “怎麽,沒睡醒,還是老糊塗了?迎春姐姐這麽大一個人站在這兒,看不到嗎?”


    年世蘭指了指身邊的賈迎春。


    那婆子被年世蘭一瞪,嚇得趕忙過來給賈迎春作揖,“二小姐,快走吧,去遲了,二奶奶要怪罪呢!”


    年世蘭冷哼一聲,“什麽罵名都讓你們二奶奶背著吧!”


    那婆子被罵了,這下見兩人並肩往前走,也不敢上前阻止,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


    天老爺,真不是我請的這尊佛去!太太可千萬別遷怒與我!


    “請個人這麽久都不迴來,京郊跑一趟都夠了!”


    年世蘭二人到榮禧堂的時候,王夫人正在屋裏埋怨。


    賈迎春聽到屋裏王夫人的聲音,頓時停下腳步,不自覺的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走呀,迎春姐姐。”


    年世蘭看出了賈迎春的緊張,於是拉著賈迎春進門。


    “你——”


    王夫人看到門簾子被掀開,手就指了過來,看到不光賈迎春一人,便住了嘴,將手放下。


    “在路上碰到迎春姐姐,便一同來給二舅母請安。”


    年世蘭無視王熙鳳不停地給自己使眼色,淺笑著,微微福了福身,然後拉著賈迎春坐了下來。


    “二舅母不是向來喜愛清淨,怎麽今兒這麽熱鬧?”


    年世蘭坐下,招手讓丫鬟給自己奉茶,又指著地上跪成一排的司琪幾人問王夫人。


    “林丫頭,我和鳳丫頭要處理點雜事,你喝了茶便走吧!”


    王夫人從年世蘭進門,就一直憋著一口氣,這下子見她還把這當成自己的瀟湘館那麽隨性,更是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好聲好氣地讓她迴避。


    “哦?是嗎?來前兒,父親還跟我說,二舅母管家有方,讓我跟您多學著點呢!”


    年世蘭呷了一口茶,臉上笑意更甚,“您處置著,我在一旁瞧著吧,興許,還能學到些本事!又或者,能幫著您出出主意,為您分憂。”


    地上跪著的司琪和蓮花兒,本來見著賈迎春帶了年世蘭來,還有些期許,如今卻是將頭埋得深了些。


    柳婆子更是從年世蘭進門就沒敢抬眼看。


    王夫人被年世蘭輕飄飄的幾句話給說得沒了應對之詞,對著賈迎春冷聲說,


    “你是如何管教屋裏之人的?竟然將廚房弄得烏煙瘴氣!”


    賈迎春一聽王夫人責問,急忙起身,低著頭不住地賠不是。


    “你呀,平日裏就是太縱著她們了,才讓她們失了分寸,要是傳出去,還不是說你的不是!”


    王夫人看輕易就拿捏住了賈迎春,神情總算是緩和了些,轉頭問王熙鳳:


    “可清點了損毀物品呐?”


    “太太,已經清點過了。”


    王熙鳳忙迴了話。


    “嗯,折成銀錢多少呢?”


    王夫人一雙眼在賈迎春幾人身上來迴掃視,嘴裏漫不經心地問著。


    “約莫五十兩。”


    王熙鳳再次恭敬答了話,見到年世蘭自顧喝著茶,心裏便沒了之前那股子擔憂。


    “我的兒,你也聽到你二嫂子的話了,你這丫頭跑去一頓亂砸亂摔,可把那些個碗碟食材都給砸爛了,”


    王夫人見幾人都不敢違逆她的意思,便又擺出平日裏的那副菩薩模樣來,拉著賈迎春的手,輕言細語的說著話:


    “這次,我幫你教訓了,但這些東西,卻是要有人來補上的,她們兩個一月就那點月銀,抵不得事,你看……”


    “太太,我來賠便是了。”


    賈迎春將手從王夫人手裏抽了迴來,趕忙迴應道。


    “嗯,既如此,這事便——”


    “二舅母,這事就處置完了?”


    年世蘭喝完了一杯茶,見王夫人又演了一場慈悲為懷的戲碼,最後還是拿賈迎春背了黑鍋,便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你迎春姐姐向來寬宥,我也不忍責罰她旁的,讓她迴去好好教訓一下下人便是了。”


    王夫人見年世蘭開口,不禁皺了皺眉,但還是耐著性子跟年世蘭說道。


    “那這柳婆子便無事了?”


    年世蘭指著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再低頭哈腰的柳婆子,接著問:


    “二舅母當真不知,這人可是為著討好芳官,隻因芳官給她女兒弄到寶玉哥哥身邊當差,司琪和蓮花兒見她捧高踩低,氣不過才惹出的事端?”


    “當真如此?”


    王夫人聽到年世蘭說柳婆子讓芳官把女兒弄到到賈寶玉屋裏,一下子就怒了:


    “去把芳官和柳婆子的女兒叫來問話!”


    “太太,您別聽信了——”


    柳婆子聽到王夫人要喊她女兒來,這下子慌了神,跪著往前,抱住王夫人的腿就準備哭訴,卻被年世蘭一個眼神給嚇得住了嘴。


    “對了,說起管教下人無方,前陣子,聽說寶玉哥哥屋裏,下人們也鬧得烏煙瘴氣的,不知道二舅母可知曉?”


    眼見著屋裏沒人說話,年世蘭又笑著說起怡紅院之前的事:


    “要是二舅母覺得,下人沒管好,就要罰主子,那寶玉哥哥怕是早就被罰的隻剩個空錢袋了吧!”


    年世蘭說完,見眾人皆不作聲,又拿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著,欣賞王夫人臉上變幻的神情。


    “林妹子,我那兒才得了一罐新茶,你去我那兒吃茶吧!”


    王熙鳳見著王夫人被年世蘭說的臉色越發不好,起身準備拉著年世蘭出去。


    “喝茶有什麽要緊的?學習管家之道才是最緊要的!”


    年世蘭一甩衣袖,懶得看王熙鳳,又拿了桌上的點心吃起來:“二舅母,這點心硬了些,您吃著怕是不太好!”


    “迎春姐姐,你嚐嚐看,是不是硬了!”


    年世蘭招手,讓賈迎春過去,賈迎春卻隻是看了看王夫人,沒敢動彈。


    哎,真是個木頭,無趣的很!


    年世蘭吃完了點心,問王夫人:“二舅母,這怡紅院,怎的比迎春姐姐那兒還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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