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葬禮這天韓笑早早的就趕到了現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個麵容清俊的年輕男子比他來得更早。韓笑走上前禮貌的向其打招唿,那男子卻並不理會,隻是跪在地上,目光直直的看著蕭誠的遺像。


    遺像上的蕭誠麵色蒼白,麵頰凹陷,鎖骨突出,與韓笑初見時的堅韌俊朗早已判若兩人。若不是李慶元提前告知,韓笑恐怕很難認出這是蕭誠的遺像。


    韓笑見那男子沒有理會自己,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走到一旁靜靜地看著來來往往吊唁的人。


    韓笑到了沒多久,李燃也到了,跟著李燃一起來的還有徐一帆。李燃送了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蕭誠的遺像前,又跪下認真的朝著遺像磕了幾個頭。


    這時李慶元剛好提著一大包衣物來到遺像麵前準備燒掉。李燃看著大包小包的嶄新的購物袋,疑惑的看著韓笑道“這是?什麽東西?”


    韓笑吸了一口煙有些煩躁道“蕭誠的衣物”


    李燃站起身來阻止了李慶元點燃衣物的手“怎麽不留個念想”“就我的觀察蕭誠應該不是貪戀奢靡之物之人”“這是怎麽迴事?”。


    韓笑冷聲道“我看著心煩不行嗎?沒有我的允許他怎敢死去。這些東西是在雲海時,我為他挑的,不過錢是他自己付的,那是他第一次沒有讓步,我們為此大吵了一架。現在他不在了,我看著這堆東西也是難受。”


    李燃不由的想到他上次在雲海見到蕭誠落魄的樣子“原來如此,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為了省住宿費,才跟著徐一帆到我家住了一宿。”


    韓笑的眼角不禁開始微微泛紅,有些羞愧道“我給了他很多錢,他都沒用。”“你見他時,你覺得他身體怎麽樣?他可有對你說什麽?”。


    李燃淡淡的瞥了韓笑一眼,似乎在看什麽髒東西一般。“我見他時,他麵色蒼白還有些瘦削,精神也不是很好,還時常咳嗽,不過比這遺像上的人看起來倒是好很多。”“他跟我說“你和他劃清界限了,他還沒想好去哪,暫時會迴淩海看小北,之後會四處逛一逛。”我勸他,耐心些等一等你,他沒有迴答,想來是同意了。”“我那時真不該勸他等你,也許結局會不一樣吧!”。


    韓笑聽完李燃的話心情不由的沉重了許多“你那時為何不帶他去醫院看看。”。


    李燃瞪了蕭誠一眼,不由的譏諷道“表哥你到底懂不懂蕭誠!有沒有認真的考慮過他的感受?蕭誠這人,就如同這白色的菊花,品行高潔沒有一絲瑕疵,怎會願意接受他人的恩惠。”“表哥!蕭誠是病死的嗎?”。


    韓笑麵露難色的低下了頭,沒有說話。正準備轉身向外走去,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拉住了胳膊。韓笑轉過身隻見那原本跪著的男人緩緩的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韓家家主你好!我是蕭衡!我有個故事想講給你聽。”


    手上傳來的滑膩膩的觸感,讓韓笑很是難受。韓笑用力抽迴了手,用另一隻手不停的揉搓著手腕,企圖緩解這種感覺。“抱歉啊!沒空!”。


    蕭衡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疊好放進袋子裏。“托你的福,我前幾天接任了蕭家的家主之位。今天,你不聽也得聽,否則別想活著走出這裏。”


    韓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慌亂,麵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你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這裏是淩海不是你北嶺。”


    蕭誠打了個響指,一群人便從外麵衝了進來,將韓笑緊緊的圍住。他們當中有人穿著清潔工的衣服,有人穿著保安的衣服,有人穿著花店工作人員的衣服,有人穿著祭祀的法衣……“不怕告訴你,我們蕭家的人早已經混跡於各行各業,想要殺死一個人,無聲無息間這個人就會消失。”“老虎可以殺死獵狗,大象可以踩死老虎,老鼠可以殺死大象。”“我本是不想管你的,可是蕭易寒告訴我“你殺死了蕭誠。是你觸碰了我的底線,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麵對包圍,韓笑的身上不由沁出一身冷汗“你想幹什麽?”


    李燃扯了扯韓笑的袖子道“表哥別衝動!先聽他要說什麽。”


    蕭衡拍了拍手,原本圍著韓笑的人都在頃刻之間四散而去。厚厚的墨鏡下,是蕭衡那早已通紅的眼睛,眼瞼的淤青仿佛要通過白皙的皮膚滲出來一般。


    蕭衡靜靜地站在那裏,背對著韓笑,他他的目光直直地鎖定在牆上蕭誠的遺像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充滿了無盡的哀傷與迴憶。他的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情感。


    “蕭誠……他是被蕭易寒那個畜生撿迴來的孩子。”蕭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


    “蕭誠從小便接受了蕭家嚴苛的刺客訓練,他的天賦異稟,8歲那年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能力。”“由於他能力出眾,又和我年齡相仿,容貌也有幾分相似,蕭易寒便選中了他來當我的替身。”蕭衡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那段與蕭誠同吃同住的日子,是蕭衡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外貌上的差別也越來越明顯。蕭誠便被安排到了韓譽身邊當間諜,卻意外地救了不受寵的你。那是蕭誠唯一一次任務失敗,也是他命運的轉折點。”“我至今還記得,蕭誠迴來後肺部被嚴重感染,連著好幾天高燒不退,我跪在蕭易寒跟前求了很久很久。”蕭衡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蕭易寒告訴我,蕭誠是易希誠的兒子。”“當我再次見到蕭誠時,蕭誠已經變得麵色蒼白,瘦了一大圈。但即便如此,蕭誠還是迫不及待地給我展示了脖子上的五色石月牙項鏈,並說了許多關於你的好話。”“他向我談起你的時候,眼中仿佛盛滿了星辰,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光芒。”蕭衡的眼中閃過一絲羨慕與失落交織的光芒。


    “然而,命運卻並沒有停止對蕭誠的折磨。蕭易寒將蕭誠作為臠童送給了易希誠。為此我多次暗殺蕭易寒那畜生,以便早日繼承家主之位,將蕭誠救迴來,不過都沒有成功。”“蕭誠被送走後的第二年,蕭家通過特殊的渠道讓易希誠知道了真相。易希誠派人將蕭誠秘密送走,蕭家和易家得知消息後,立刻組織了殺手對蕭誠進行捕殺。”蕭衡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與冷酷的光芒。


    “再後來……蕭誠就一直沒了消息,直到和你一起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也是蕭誠失蹤的那一年,易希晨改名為易希誠,連帶著私章也變了。”蕭衡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沉重。


    蕭衡吩咐人將蕭誠的衣物收好後,轉身繼續道“那五色月牙石根本就是你在宴會時撿到的,順手便丟給了蕭誠。”“那五色月牙石我磨了許久才磨的那般好看,本想著蕭誠生日的時候送給他,不想卻在韓家弄丟了。”“蕭誠拿到那石頭的時候寶貝得不行,我也就不忍告訴他真相,沒想到竟讓他因此執著這麽些年。”“蕭誠救了你三次,我本以為你們會好好的在一起,沒想到他這麽早就死了。”“像你這樣的無恥之徒沒有遭到報應,我實在是寢食難安”“易希誠若是知道他唯一的兒子死在你手裏,你說他會不會想要弄死你。”


    韓笑沒想到兒時救他的人竟然是蕭誠,也沒想過蕭誠為了他兒時的一句謊話竟守了這麽多年。“多說無益!蕭誠在我身邊的目的未必單純,左右也是你們蕭家的間諜!”。


    蕭衡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你也太把自己當迴事了吧!你隻不過是韓、穆、淩、張幾家人的台階罷了,沒有你韓家也會有新的家主。韓家現在真的是你說了算嗎?”“你將蕭誠從部隊帶出來,又不為蕭誠提供庇護,遇事就讓他衝在前麵。蕭家找上他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從來沒有辦法左右他自己的命運,所以他隻能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是你將他從庇護所裏麵帶出來,讓他暴露在眾人麵前。”“蕭家想要殺你倒是真的,畢竟你比你那個弟弟要聰明許多,要不是蕭誠三番兩次的出手相救,你早就死了。”“不知道你對蕭誠做了什麽,竟讓他的肺部再次感染,還在幾個月內轉化為肺癌。”“蕭誠為了讓你高興,買了這一堆的破衣服,已經無力支付巨額的醫藥費。他隻是想著用最後的一點生命,換取你的一絲憐憫。”


    韓笑若是選擇相信蕭誠,不相信短信,蕭誠說不定會再次向韓笑認錯低頭。韓笑若是不以身護住顧蓮,蕭誠不會開槍。韓笑若是不下令對蕭誠開槍,蕭誠不會死。韓笑若是對蕭誠有一絲的關心和憐憫,蕭誠就能夠活下去,偏偏韓笑的眼裏隻有顧蓮和他自己。”


    韓笑的情緒早已崩潰,眼中的淚水也不自覺的滑落下來。韓笑將一疊資料遞給蕭誠,哽咽道“你能告訴我,他為什麽要去診所,為什麽要和花襯衣男子接頭。”


    蕭衡彷佛看傻瓜一般看著韓笑,一邊流著淚一邊笑道“因為他被蕭家盯上了,因為他生病了,而這些你都不曾問過他,而是在心底直接為他下定了結論。”“你可曾見過他背後的鞭痕、彈孔,可曾去認真了解過他的過去。我聽說他在易希誠府中時,日日受盡易希誠的鞭打,在逃跑途中又被多枚子彈射中滾下山崖,追殺他的人都說他不可能活下來。”“你這眼淚看著令我惡心,你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予取予求,隻有在你需要他和他死去的時候才記起他的好。” “如果他能夠承擔醫藥費,他不會丟下小北獨自離開。” “高高在上的你,自然不會知道賺錢的辛苦,不會知道錢財的重要性,是你將他逼入絕境,是你逼死了他。”。


    韓笑看著地上的一堆衣服,隻覺得心裏麵堵得慌,他知道這一堆名牌衣服鞋子手表對蕭誠難以負擔,卻從沒有想過會因此讓蕭誠走入絕境。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韓笑心虛的狡辯道“我有給他錢!”。


    蕭衡轉過身哽咽道“你們上層人的尊嚴是尊嚴真心是真心,不可被估價。那麽蕭誠的尊嚴和真心就是可以被衡量,被交易,被清算的嗎?”。“看著你們這群無恥之徒整日張口理想閉口道德的,我真是感到惡心。接下來,我將會徹底撕開你們醜陋的麵目,粉碎你們的一切。”“蕭誠的遺體我會帶走,小北我也帶走了,小北跟著你左右不會做人。”


    韓笑明白蕭衡這是要徹底劃清他和蕭誠的界限,他心底感到非常的失落,蕭誠的存在至少證明有人會毫無保留的愛著他,保護他,蕭誠走了,那麽他又將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麵對各自不懷好意的人。哪怕他沒有珍惜過蕭誠,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占有蕭誠,占據他唯一的避風港。韓笑強忍住心痛,冷聲道“不行!你別想帶走!”“哪怕毀了!我也不會給你!”。


    蕭衡拍手笑道“好一個自私自利之人,打電話給小五!”


    蕭衡接過電話,點開電話的擴音鍵,電話裏立刻傳來顧蓮與別人交談的聲音。“怎麽!連最後一個還愛著你的人,也要放棄了嗎?不如我現在就讓那邊做掉顧蓮!”蕭誠自然清楚顧蓮對韓笑的愛摻雜著變態的占有欲裹挾著利用和背叛,他並不會告訴韓笑這一點,他很期待韓笑發現赤裸裸的真相時的表情,他希望韓笑能夠在對蕭誠的懺悔和顧蓮的反複背叛中度過餘生。


    韓笑表情立刻僵在了臉上,最後隻能無奈的做出了妥協。


    蕭衡讓人將蕭誠從棺木中緩緩抬出移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冰棺中,這樣他就可以日日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了。蕭衡仔細的看著蕭衡早已沒有血色的臉龐,脖頸處的閃閃發光的戒指,一時間吸引了蕭衡的目光。蕭衡命人將龍紋戒指小心的取了下來,放在手裏仔細端詳了片刻,隨手扔給韓笑後冷笑道“看到了嗎?蕭誠若想背叛你,隻需要將這個交給蕭家就可以了。”“你和顧蓮勾搭在一起,隻因你們一樣齷齪!”“蕭誠珍視的東西,果真沒有一件東西是來自於你的。”“你將戒指收好,若是傷了顧蓮的心,恐怕這世間唯一真心愛你的人,也會離你遠去。”“好好珍惜和顧蓮在一起的時光,沒準哪天,我一個不高興就會取了你們其中一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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