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嗎?


    會是這樣嗎?


    不可能的。


    如果他心裏真的對她有那麽一絲絲眷念,就不會這麽多年都不管不顧了。


    如果不是他快要死了,想要她出錢,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想起自己還有另一個女兒吧?


    徐盼想到這些,越發覺得心冷,森寒的涼意漸漸蔓延到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齊越趕緊用被子把她包起來,整個人湊上去把她圈在懷裏,一隻手輕輕拍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很多時候,齊越都覺得無能為力,他沒辦法迴到徐盼小時候,好好把她重新養大一次,他沒有辦法代替她的爸爸媽媽愛她,他沒有辦法彌補的遺憾和缺口太多太多,他盡自己所有的力氣,也給不了她一個完整的,快樂的童年。


    感覺到溫暖,徐盼的思緒也漸漸飄了迴來。


    她把腦袋輕輕地擱在齊越的肩窩裏,貪婪地唿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著他溫暖的愛意,這些,都能讓她感到腳踏實地的幸福,她悶悶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拍背?”


    “譚嬌嬌告訴我的。”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


    “有時候,想要安慰你,卻怎麽也找不到方法,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所以病急亂投醫,想要去問每一個認識你的人,到底要怎麽才能讓你快樂。”


    “越越。”


    “嗯?”


    “我喜歡抱抱,喜歡親親,喜歡鼻子蹭鼻子,喜歡你輕輕拍我的背,我喜歡我們之間所有親密的互動,這些都讓我真實地感覺到,你在我身邊。”


    齊越輕輕鬆開徐盼,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道:“我會給你,所有的擁抱都熱烈滾燙,每一個吻都滿含愛意,我甚至願意拍著你的背給你講睡前故事,輕輕哼童謠給你聽,我希望當你想起一些不好的迴憶的時候,腦子裏也會湧起新的能溫暖你的迴憶。既然過去不能改變,那我們就創造更多溫暖的記憶,去覆蓋它們,好不好?”


    “好,我知道的,你一直在溫暖著我,而且,我們有了一個孩子,他們說,養育孩子的過程也是治愈自己的過程,那就拜托你了,接下來的二十年,越越哥哥可要好好把我和寶貝養大哦。”


    “我會的,盡心盡力,樂此不疲。”


    徐盼笑了,因為她想到,自己要當媽媽了,她居然懷孕了,她本來都已經放棄了,結果,她居然懷孕了。


    其實,她一直很慶幸。


    心裏有很多不知所措是真的,但是,遇見了很多溫暖也是真的。


    她步步艱難,卻也終於長大了,長大到不用伸手要錢,可以靠自己養活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蓋過那些絕望,至少不是像小時候一樣,除了討好,除了妥協,再無別的辦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覺到一股暖意。


    她一直想著,如果她當媽媽,一定會全心全意愛自己的孩子,把自己所有的溫柔與美好,都雙手捧到她孩子麵前,努力讓孩子的童年沒有什麽缺憾,努力讓他快樂地長大,擁有足以治愈他一生的美好童年。


    她要把媽媽變成一個溫暖明亮的詞匯,隻要她的孩子一想起這兩個字,就會有麵對一切的勇氣。


    她很期待這即將到來的長長久久日複一日的相處,她期待著這個小小的生命將會給她帶來的一切。


    齊越看著徐盼,仿佛不用她說,他就已經能夠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可是,他突然想到了那個遠在小鎮上的男人。


    他對徐盼父親的所有了解都來自陳涵和徐盼的隻言片語,他對那個男人沒什麽好印象,但,那畢竟是生下了徐盼的親生父親。


    他怕她有遺憾。


    他怕她以後會後悔。


    所以,他認真說道:“盼盼,關於你爸爸,如果真的像那個女人所說,隨時麵臨著訣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見或者不見,都可以,見了之後要做什麽,不做什麽,也都可以,你不需要考慮別的,隻需要順從你自己的心意,而我,永遠支持你的任何決定,不論你要做什麽,我都會陪著你。”


    齊越這麽一說,徐盼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怕她因為一時的情緒不去見那個人,以後後悔,是,她也怕,所以,其實,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徐盼笑了笑,說道:“那個女人能找到這裏來,唯一的途徑是涵涵爺爺,所以,大概,爺爺也跟你一樣,不希望我稀裏糊塗的錯過了,不希望我又多出一個什麽亂七八糟的遺憾,還是希望我去見他一麵吧。”


    “別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怎麽決定都可以,或者,我也可以幫你去見他。”齊越心裏也有一絲複雜,他不想徐盼因為他和陳涵爺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也不想她真的錯過。


    “越越,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女兒,他為什麽會愛一個不愛另一個,難道就因為他不愛我媽媽?”


    “盼盼。”齊越心如刀絞,除了輕輕喚她的名字,再說不出一個字。


    聽她這麽平靜地說著這些,他寧願她大吵大鬧,任性地說,那個人的死活跟她沒關係。


    但他知道,她不是這樣的。


    她比她自己以為的,更渴望得到他們的愛,她心裏怨怪著他們,卻又一直期盼著他們迴頭來愛她。


    其實,隻要他們願意稍微給她一絲溫暖,她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迴頭擁抱他們,愛他們的。


    可他的傻姑娘,連這樣的一絲溫暖,也等不到。


    齊越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恨不得一下子掏出自己心裏所有的愛來溫暖她。


    徐盼輕唿一口氣,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不再動搖,她認真說道:“沒事的,越越,不管將要麵對的是什麽,我……可以。”


    “我陪你。”


    “當然要你陪著啊,萬一我跟他們打起來,可不得靠你保護我們母子倆。”


    徐盼心裏有一種溫暖的力量,好像一想到自己要當媽媽了,自己的身體裏有一個跟自己息息相關的小小生命正在慢慢成長,她就沒那麽害怕了,她想變得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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