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這些年看似從容冷靜,其實,步步如履薄冰。


    他失去父母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爺爺陪著他料理父母的後事,看似平靜從容,卻在他們的葬禮之後大病一場。


    可齊越沒有時間難過彷徨,他隻能按下心裏所有的悲痛,求著那些對宏輝早就覬覦已久的親戚幫他守住宏輝,一邊上學一邊照顧爺爺,然後出國留學,迴到宏輝,一步一步,把宏輝救迴來。


    很慶幸,他遇見了高嶺、魏澤陽、王雲朗,他們在他最難的時候,用盡全力幫助他,陪伴他。


    終於,熬過了最難的時候。


    這一次,齊越本來是想讓徐盼出來放鬆的,沒想到,自己的心境也輕鬆豁達了不少,看來旅行,的確可以讓人從熟悉的紛擾中暫時抽離出來,看看山,看看水,看看這人間的世相萬千,然後,得以啟發一些思考。


    人生的得與失,大多數時候,我們並沒有選擇權,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隻是盡心盡力,之後,聽憑天意。


    他現在,已經很知足。


    爺爺身體康健,宏輝穩步前進,有幾個兄弟,有徐盼,真的,足矣。


    四月,處處是春天的氣息,萬物生長,草木一新,溫暖安寧,今天,是徐盼的生日,他們也到了蜜月旅行的最後一站,一個海島。


    齊越早早起來準備,當然,很多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大大小小的禮物盒子擺滿了酒店房間,他輕手輕腳地忙碌著,生怕把床上的小壽星吵醒。


    徐盼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滿屋子的氣球和禮物盒子,每一個氣球都綁著一根彩帶,絢麗如夢境。


    齊越笑著湊上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聲音溫柔如水,道:“親愛的徐小盼,生日快樂!”


    “謝謝越越。”


    “你想先拆禮物還是先看氣球裏的驚喜?”


    徐盼眼睛一亮:“氣球裏還有驚喜?”


    齊越點了點頭,一臉得意。


    徐盼笑了笑,起身,在齊越的臉上吧唧一口,道:“謝謝老公,雖然我心裏真的很期待你給我準備的驚喜,不過,我還是想先刷牙洗臉。”


    洗漱完,換了衣服,徐盼在禮物盒子和氣球裏先選了氣球。


    隨手選了一根黃色絲帶把氣球拉下來,齊越遞過來一把小刀,徐盼笑著,一戳——


    啪。


    一張小紙條落下來,打開,上麵寫著——


    “我不會說許多情話,所以,隻能一遍遍說著我愛你,今天天氣很好,我愛你,今天工作很多,我愛你,今天想了你三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又拉下來一個氣球,啪。


    “遇見你之前,我以為怦然心動是個形容詞,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它是個動詞,因為,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的心時時刻刻都在怦然。”


    “擁抱你的時候,仿佛,一整個春天的花,都在我心裏,砰的一聲,盛開了。”


    “遇見你之後,我每一天都在惶恐,生怕自己給得不夠多,做得不夠好,讓你覺得,愛情不過如此。”


    ……


    手寫的文字,端端正正的楷體,徐盼沒有認認真真看過齊越寫字,這是第一次,每一張,每一句,每一個字,她都能感覺到他寫下這些文字時,熱烈的心跳和蓬勃的愛意。


    她笑著,想象著齊越趁她睡覺或是外出,在工作的間隙找出一些時間來想,來寫這些句子,就覺得整顆心都暖融融的。


    也許他某一天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滿意的句子。


    也許某一天他寫錯了一個字,懊惱地摸摸腦袋,重寫一次。


    也許……


    她喜歡他用心愛她的樣子,自從遇見他,她從來沒有一刻懷疑過他正在熱烈地愛著她,這樣的篤定,從未有過。


    甚至,因為覺得他會一直在,一直愛著她,所以她麵對這個世界的時候,都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了,她變得勇敢,開朗,自信,因為她相信她被愛著,會被他一直愛著。


    齊越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空盒子,把散落的紙條通通裝進去,笑道:“我這輩子沒說過什麽肉麻的話,這次,一下子說完了,以後如果我說不出來,你就……”


    剩下的話被藏進徐盼的吻裏,她笑得心滿意足,輕聲說:“齊越,我愛你。”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我知道。”徐盼眉眼彎彎,笑意鋪滿整張臉。


    是的,徐盼第一次這麽篤定地相信一個人在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因為,他的眼神,他的吻,他的手,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日複一日,都在無聲地跟她說,我愛你。


    而她,也全心全意地愛著眼前這個人。


    之前,有人問她,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你會選哪個?


    她說,我寧願選我愛的。


    可現在,她的答案是,最好的,當然是相愛的。


    齊越笑得比春天的陽光還暖,看著她問道:“拆禮物?”


    “好。”


    齊越拿起一個編號為0的的禮物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小金鎖,上麵有長命富貴四個小字。


    徐盼的日記上寫著,爸爸曾讓媽媽吃藥打掉她,媽媽順從地吃了藥,隻是她命大,居然沒有被打掉,結果他們也就放棄了,如此,她得以來到這個世界。


    所以,她一直覺得,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沒有人歡迎她的到來。


    齊越想到這些,心裏泛起一陣隱隱的疼,他從小盒子裏拿起小金鎖,戴在徐盼的脖子上,一邊鼓掌一邊笑道:“今天,是得知小小小小盼盼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謝謝你放棄了在天堂裏做小天使的機會,來到了這個世界。歡迎你,我的小小小小盼盼,你一定要好好在媽媽的肚子裏長大,平平安安地出生,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哦。”


    徐盼仰起頭,笑著歪了歪腦袋,故意奶聲奶氣地說道:“謝謝越越小小小小哥哥。”


    齊越笑著拿過另一個盒子,打開,編號1的禮物盒子裏是一個粉色的撥浪鼓,齊越搖了搖,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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