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甚至想象不出來如果跟徐盼生活在一起會是什麽樣子,反正肯定不會是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的樣子,但記憶裏,她好像永遠都在笑,害羞的、淡淡的、明媚張揚的,有她一直這樣笑著,大概,他的生活也會很明媚吧。


    思緒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轉到了另一個軌道,他莫名覺得安心,絲毫沒有受情緒影響,睡得很好。


    萬家燈火匯成星河,照在他的窗簾上,其中有兩顆,對他閃著隱隱的愛意,安謐,美好。


    而另外一邊,就完全不一樣了。


    陳涵換上了徐盼的睡衣,兩腿盤在沙發上,開始了今天的戀愛盤問——


    她用一大包山藥片對準了徐盼,嚴肅道:“自己招還是先用刑?”


    “自己招。”徐盼秒慫。


    “開始吧。”


    “呃……從哪兒開始說啊?”


    “第一次見麵。”


    斯拉——


    陳某涵撕開山藥片開吃。


    徐盼老老實實的開始講故事:“第一次見麵,是他喝醉了酒,然後他搖搖晃晃的過馬路,差點闖了紅燈,大概已經神誌不清了吧,所以我就拉了他一把,然後綠燈了,我就本著日行一善的良好美德扶他過了馬路。馬路對麵是個藥店,他醉得厲害,我就把他放在藥店門口,進去給他買了解酒藥,要了一杯溫水,故事到這裏本就該結束的,可我沒想到解酒藥就那麽小小一顆,居然那麽貴,又是艱難的月底,所以我就迴藥店要了紙和筆,寫了電話號碼給他,讓他酒醒了把藥錢轉給我。”


    “然後呢?”陳某涵屁股往前挪了一點兒。


    “然後他第二天加了我微信,給我轉了一百,我收了。”


    “沒找你聊天?”陳某涵屁股又往前挪了一點兒。


    “沒有。”徐盼搖頭。


    “那你們倆怎麽勾搭上的?”陳涵疑惑。


    “然後,公司出了一點問題,幾個股東鬧了一場,蘇姐身心俱疲,就準備把公司賣掉,然後就看上了宏輝。”


    “然後呢?”陳涵再次挪動,已經緊緊挨著徐盼了。


    徐盼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番茄味山藥片被陳涵大把大把地塞進嘴裏,想伸手又不敢,有點心塞,那好像是最後一包了,咽下口水繼續說道:“然後,我上班差點遲到和加班到挺晚的時候搭了他幾次順風車,可是我沒認出他,一直到我們公司確定要被宏輝收購,蘇總帶我去跟未來的大boss吃飯,我才知道,原來是他。”


    陳涵來了興致,聽半天總算要到高潮了,山藥片也不吃了,身體前傾,追問道:“然後呢,他就開始猛追你了?”


    徐盼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害羞一會兒激動一會兒甜蜜的把這兩天的事情說了一遍,陳涵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你漏了點兒什麽,你跟蘇總去見他的時候,為什麽要躲著他?”


    徐盼出於某種考慮隱瞞了七夕節的事情,這個時候趕緊想著要怎麽圓,可陳涵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直勾勾地盯著徐盼,一字一頓威脅道:“徐小盼,你要是敢漏掉什麽,看我怎麽收拾你!”


    在陳涵的撓癢癢威脅下,徐盼隻好把七夕節的事情和盤托出。


    陳涵一邊搖頭一邊歎道:“我就說嘛,像他這種身份這種年紀的大叔怎麽會剃頭挑子一頭熱就追得這麽猛,肯定是要反複琢磨,權衡利弊的,結果沒想到,是你色膽包天,先對別人下了手,不對,下了嘴,嘖嘖嘖,看不出來啊,小徐同學還有這麽奔放的一麵呢。”


    “所以,你同意嗎?”徐盼怯怯地問。


    “同意什麽?”


    “我跟齊越談戀愛啊。”


    “你倆談戀愛,我為啥不同意?”


    “剛才看你好像不太喜歡他的樣子。”


    “我是怕你被騙,先給他一個下馬威好不好,這種老男人我見多了,他們最喜歡騙你這種腦子簡單,感情史更簡單的單純小女孩了。”陳涵再次對山藥片下手了。


    “大哥,我倆一樣大。”交代清楚的徐盼無所畏懼,直接一把奪過陳涵手裏的山藥片,保住了最後一點兒。


    “大哥,我比你大兩個月零六天。”


    “大哥,你自己也沒談過戀愛。”


    “大哥,我理論基礎紮實,隻差實踐而已。”


    “大哥,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好,你贏了。”


    徐盼高興得一蹦三尺高,興奮道:“沒想到我還有吵架吵贏的一天,這真是一個偉大的日子。”


    “是啊,這真是一個偉大的日子,某人砸在手裏這麽多年,終於要走出去談戀愛了,本閨蜜甚是欣慰啊。”


    “所以,你這次迴來是幹嘛?”話題轉得略顯生硬,可徐盼實在不想再講她跟齊越的事情了,該講的不該講的,也講得差不多了,除了,她的初吻。


    “想你了唄。”陳涵心滿意足的聽完了八卦,但看徐盼一臉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還藏了什麽小秘密,很可能還帶點兒顏色,算了,給他們倆留點兒甜蜜的小空間吧,她隻要保證她的小盼盼不要被騙就好了。


    “不信。”徐盼看陳涵沒有追問的意思,瞬間放下心來,笑著搖了搖頭。


    “想家了。”陳涵隨口說道。


    “不可能。”


    “辭職了。”


    “不……啊?為什麽?”


    “就是不想幹了唄,我想迴來重新找個工作,我想跟你在一起。”陳涵歪著腦袋靠在徐盼肩上,久違的溫暖。


    她當初選擇離開這裏,是想要多掙一點錢,讓爺爺的負擔小一點,但是奶奶的死讓她明白了,比起錢,好像陪伴更重要。


    上次迴去的時候,她看著突然之間老了很多的爺爺,愧疚得無地自容。


    媽媽走的時候,爺爺好像一根白頭發也沒有,他一直拚盡全力支撐著這個家,照顧生病的爸爸,照顧敏感脆弱的她,照顧年幼的弟弟。可是,奶奶走了,爺爺好像突然就老了,眼睛沒那麽亮了,頭發沒那麽黑了,脊背沒那麽直了,手腳沒那麽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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