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話聽得秦銘後背一涼,原本笑眯眯帶著慈祥的臉上,也陡然間多了幾分森然。


    “迴溯!”


    秦銘這一瞬沒有多想,幾乎是出於本能地發動了能力。盡管他正處於鬼神棺所形成的虛擬詭域中,但他的迴溯能力卻依舊可以正常使用。


    時間重新迴到了兩秒前,但是當秦銘的意識迴歸時,看到的卻是老太太再一次,將它那張滿是褶皺的臉,湊到了他的耳邊。


    “因為奶奶已經死了啊!”


    老太太的麵色變得陰森起來,雖說同樣的話他已經聽過兩次了,但這一次帶給他的恐懼則明顯要大於前一次。


    “奶……奶……你就別和我開玩笑了。”


    秦銘有些毛骨悚然地看著,慈祥的笑容正漸漸從臉上消失的鬼老太,根據李凱給他的那份資料,王川因為是他奶奶帶大的,所以跟他奶奶的關係甚至要比跟他父母還要好,他奶奶也非常疼他,每個月都會瞞著他父母,偷偷地給他打生活費。


    不過在資料中,王川的奶奶僅是因病住院並沒有死亡,不知道在王川執念所形成的規律場景中,為什麽要將和他關係最好的奶奶變成鬼。


    想來應該和常雲馨執念所形成的規律場景一樣,都存在著某種隱喻。


    秦銘硬著頭皮迴了老太太一句,精神上則做好了隨時應對老太太攻擊的準備,好在老太太並沒有對他動手,隻是又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我死了。”


    “他們?”


    秦銘有些懵地看著老太太,但老太太卻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媽,你和小川說什麽悄悄話呢?”


    王川的媽媽伸著脖子,直勾勾地盯秦銘和老太太,手上的筷子在盛滿米飯的碗裏不停攪動著。


    “沒說什麽,奶奶讓我多吃點兒。”


    秦銘被女人盯得心裏發毛,覺得這女人要比老太太還要危險。


    “讓你多吃點兒有什麽不能大聲說的。”


    女人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之後便聽剛剛才坐在桌前的男人說道:


    “怎麽沒有我的碗啊,小川,去廚房把我的碗筷拿過來,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就是誠心不想讓我吃飯!”


    男人在對秦銘指使一聲後,便惡狠狠地罵了女人一句。


    “對,我就想餓死你這個混蛋!”


    麵對男人的咒罵,女人也不客氣地迴應,客廳裏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給我拿碗筷!”


    就在秦銘有些擔心兩個人會不會大打出手的時候,男人卻突然轉過頭,不耐煩地衝他喊了一句。


    “好,我這就去。”


    王小川父母關係不好,這在李凱給他的資料中也有記錄,甚至上麵還有明確提到不好的原因,那就是男女雙方都存在出軌的情況。


    王小川的爸爸在外麵有一個情人,經常以加班、出差為由和情人待在一起,至於王小川的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在發現王小川的爸爸在外麵有人後,她也和過去的初戀聯係地越來越密切。


    兩個人起初還都相互瞞著,各種小心翼翼,但隨著感情的破裂,爭吵次數的增多,雙方都不再去管彼此的感受,擺明了要各過各的,然而奇怪的是這種關係維係了很多年,直到王小川考上大學,兩個人都沒有選擇離婚。


    秦銘覺得兩個人沒有選擇離婚,而是繼續以這種不和諧的方式過下去,很可能是某種原因導致的結果。


    心裏麵琢磨著這件事,秦銘人也已經來到了廚房,廚房的灶台上亂糟糟的,上麵唯獨沒有男人說的碗筷,沒辦法,他隻好彎下腰,去灶台下方的櫥櫃裏找,隻是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將櫥櫃的門打開,兩隻灰色的手爪便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迴溯!”


    危急關頭,秦銘再度本能的發動了迴溯。


    “我艸,這櫥櫃裏竟然藏著鬼!”


    意識迴歸後,秦銘心有餘悸的看著灶台下方的櫥櫃,要不是他反應足夠快,這會兒已經很可能已經死了。


    王川家裏的人,算上他一共就隻有四個,其中三個都在客廳裏,所以藏在櫥櫃裏的那個,很可能是一隻鬼奴。


    因為知道廚房裏存在危險,所以秦銘也不敢再繼續待下去,忙從中走了出來,對著正在盯著他的男人說道:


    “你碗筷放哪了?我怎麽沒有找到?”


    “就在櫥櫃裏,你沒找到嗎?”


    “沒有啊。”


    秦銘越來越覺得,讓他去廚房裏拿碗筷是男人的陰謀,可是男人在王小川的執念中,為什麽會想要幹掉他這個兒子呢?


    “你真是個廢物,養你有什麽用!什麽事你都幹不好,這要是以後離開我們,你早晚得餓死!”


    男人說話的時候,麵相猙獰無比,秦銘甚至都在擔心,對方會不會直接衝過來,好在有老太太在旁邊,對著男人嗬斥說:


    “說小川幹什麽,要吃飯自己去拿!”


    “不吃了,氣都氣飽了!”


    男人用力將桌子往前一推,秦銘和老太太險些沒有被撞倒,女人見狀則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譏諷說:


    “你要是將媽撞倒,不但家裏飯你吃不上,外麵的飯你也沒得吃了。”


    男人沒有迴應女人,而是直接走去屋門邊,繼而開門走了出去。


    屋門“通”的一聲關上,女人也將手裏的筷子放下,對著秦銘說道:


    “跟我來小川,媽和你說點兒事。”


    女人在對秦銘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故意看了老太太一眼,顯然是不想被它聽到。


    秦銘看了眼沒什麽反應的老太太,又看了眼目光根本不容他拒絕的女人,隻好答應下來,隨後跟在女人身後,進來了主臥。


    進來臥室後,女人便神秘兮兮地關上了門,繼而來到秦銘麵前,麵容嚴肅地對他說道:


    “小川,媽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和媽說實話,千萬不要騙我。”


    “什麽事?”秦銘心裏麵莫名有些忐忑。


    “你奶奶是不是已經死了?”


    “啊?”


    秦銘實在是沒想到女人竟會問他這樣的問題,不過迴想起老太太此前對他的叮囑,以及他對這個女人的危險預感,所以如果讓他在女人和老太太之間二選一的話,他絕對會選擇相信老太太。


    “不要和我裝了,我都已經知道了。”


    女人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銘,像極了在試探他的反應。


    “你在說什麽啊,奶奶活的好好地,你怎麽能咒她呢!”秦銘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憤怒,見狀,女人則歎了口氣說道:


    “哎,媽這幾天總做噩夢,搞得精神都不好了,總覺得你奶奶已經死好久了,現在家裏的是一隻鬼。你要不信,你可以去問你爸,他也有這種感覺。”


    “你還是吃點兒藥吧。”秦銘給出了他的建議。


    “一直也沒停。”女人這時有氣無力地坐在床上,之後指著衣櫥說道:


    “把媽那個白色的包拿過來,我出去一趟。”


    秦銘答應一聲,隨後來到衣櫥前,結果剛將衣櫥門打開,一把鋒利的刀子便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身體,並在之後開始瘋狂地攪動。


    “迴溯!”


    意識趕在身體反應過來前,再度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時間重迴兩秒以前,他的手放在衣櫥的門把上,還沒有來得及打開。


    “這裏竟然也藏著一隻鬼!”


    迴想起方才從衣櫥裏伸出來的那把刀子,秦銘的額頭上便滲出了些許冷汗,而更讓他感覺可怕的,是那把攻擊他的刀子並沒有人使用。


    仿佛刀子本身就是一隻鬼。


    “怎麽了小川?媽媽的包就在衣櫥裏呢。”


    見秦銘愣著不動,女人則開始催促起來。


    “你自己拿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同學讓我幫他弄的東西還沒弄,來不及了。”


    秦銘說完,便無視女人陰冷的目光,快步走了出去。


    再次迴到客廳裏,秦銘頓時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隻是眼下這裏卻和之前有了明顯的變化。


    餐桌已經消失不見,投射進來的陽光也已經被昏黃的燈光取代,電視機上正在播放午夜新聞,先前離開的男人,此時正坐在沙發上在看電視。


    見他從臥室裏出來,男人則冷冰冰地說道:


    “幾點了還不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參加你奶奶的葬禮。”


    “奶奶的葬禮?你在說什麽啊?”


    “人終有一死,你不接受也沒辦法,趕緊迴去睡覺吧,天不亮我們就得走。”


    秦銘覺得男人很可能也是在詐他,這麽看來,老太太很可能和當時常雲馨媽媽一樣,屬於他在這個規律場景中的保護傘。


    換言之,老太太很可能是他解開王川執念的關鍵。不過晚上在詭域裏是最危險的時間節點,他必須要小心才行。


    即便隻是鬼神棺虛擬出的世界,他也不想白白經曆死亡的痛苦。


    心裏麵防範著,秦銘將次臥的門推開,本以為老太太會在房間裏,結果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就和他剛出現時那樣。


    “不在這兒?”


    秦銘現在急需老太太的保護,於是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沒有後,他便又迴到了客廳裏,相繼去衛生間,廚房門邊轉了一圈,但都沒有發現老太太的身影。


    王川家一共就兩室一廳,老太太不可能半夜去女人所在的主臥,也沒道理離開屋子,可為什麽這會兒會找不到呢?


    突然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老太太或許真如男人說的那樣,已經“死”了。


    而這也意味著,他在這個“家”裏失去了保護。


    想來無論是王川的爸爸還是媽媽,之後都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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