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三小時後,幫我個忙。”


    “你說。”


    對於吳秋的請求,一般來說付雪從來都是不會去拒絕的,畢竟正常情況下,吳秋也從來不會萬事都麻煩自己,哪怕是真正麵對厲鬼的時候,也隻有到那危機時刻,吳秋才會讓自己出手。


    付雪明白,在吳秋的心裏,自己就和他親姐姐似的,他不會因為掌握著自己現在依賴的肖像畫,而去讓自己像個仆人一樣忙東忙西。


    可是接下來吳秋這句話,卻讓付雪不知道改如何答應下來。


    “要是三小時後,你見我又有發呆之類的愣神狀態,醒過來之後,問一個隻有咱倆知道的問題,要是我沒能迴答上來,哪怕僅僅隻是猶豫了一下。


    你,立馬殺了我!”


    轟隆——


    伴隨著這傾盆大雨之下,一道驚雷宛如要撕裂這個漆黑的夜晚一般,將半個夜空都照亮了一瞬間,這一聲巨響也在付雪心中不停地迴蕩,久久不能平息。


    “小秋……你……”


    “如果我沒能迴答上來,那時候我可能就不是小秋了,雪姐,你懂嗎?”


    說罷,吳秋腦海當中的那具漆黑屍骨再次說出一個模湖而又磕磕巴巴的方位,想必那就是下一個朋友所在的地方。


    沒有等付雪說什麽,吳秋轉身繼續朝著腦海中漆黑屍骨所念叨的方向前進著。


    這一次的危險,付雪並不能幫他做什麽了。


    如果是以往的危險都是來自於外界的威脅,都是厲鬼那正麵襲擊的詭異,付雪還可以憑借著自己也是厲鬼的身份與之抗衡幫助吳秋。


    那麽這一次所有危險都是來自於吳秋自己腦子裏麵,由內而外的詭異,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吳秋,此刻的他赫然成為了一葉孤舟。


    下一個朋友的地方依舊很順利的找到了。


    整個過程僅僅隻花費了吳秋不到十分鍾,就看見一個沒有腦袋的,但是根據身材和行為舉止來看充滿女性特征的殘念背對著自己,蹲在一處墓碑旁不停地找著什麽。


    “頭……我的頭呢?”


    脖子上麵連腦袋都沒有,吳秋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說出來的話,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問到:


    “大姐,需要我幫你找頭嗎?”


    聽到吳秋的聲音,那具殘念頓時愣了一下,以一種極其機械式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了自己的正麵讓吳秋看見。


    從正麵看來,一顆腐爛得上麵滿是蛆蟲正在蠕動的頭顱被她抱在懷中,在這詭異頭顱被吳秋看見的一瞬間,那原本滿是蛆蟲的眼眶中,一對腐爛的眼珠子扭動著盯住吳秋。


    最後頭顱嘴巴的下頜僵硬地上下動著,慢慢的說到:


    “不用了,我看你的頭……就挺不錯的!”


    話音剛落,吳秋頓時感到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麽東西掐住,並且正在一點點朝著逆時針的方向開始扭動旋轉,那力道很顯然不是想讓自己轉個頭過去看看什麽東西。


    她想把我的頭擰下來!


    原來剛才這殘念口中念叨著自己的頭,並不是找不到了,而是想要換一個正常的活人頭顱!


    “你敢!”


    還沒等吳秋掏出恨意手術刀或者喚出黑血,來嚐試擺脫自己脖子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道,就聽見付雪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隨後付雪瞬間出現在吳秋麵前,一把抓住吳秋脖子外圍,彷佛拿捏住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朝著兩邊猛地一扯。


    噗——


    一抹鮮紅的血液在吳秋脖子上迸發出來,但這顯然不是吳秋自己的鮮血,而是剛才那看不見的東西被付雪扯斷之後流出來的血液。


    下一秒,那抱著頭顱的殘念雙臂突然斷裂,她的頭顱咕冬一下就落在了地上,那腐爛幹枯的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顯然她也沒有想到這個活人憑什麽可以將自己那看不見的雙臂撕碎。


    可下一秒,付雪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她身邊,一腳踩在她的頭顱上,居高臨下漠然地說著:


    “他問你問題,你迴答,懂?”


    畢竟這玩意兒她隻是一個殘念,本質上還稱不上厲鬼,麵對付雪這樣一個真正的厲鬼,自然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這番話不僅僅讓殘念愣住了,還讓吳秋有些愣住了,他確實很少見到付雪這般強橫的姿態,那居高臨下漠然一切的行為舉止,和平時溫柔的大姐姐形象截然相反,簡直像是睥睨天下的女王。


    但他也清楚,這是付雪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怨氣和怒火。


    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顯然刺激道付雪了,她對於自己腦子裏麵那些危機完全沒有辦法的無能為力,讓付雪感到憤怒。


    由此也能看得出來,付雪對於自己是真的關心和愛護。


    “你和鍾傑,認識嗎?”


    吳秋沒有朝著付雪開口矯情什麽感動的話語,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和親人一樣了,沒有必要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那殘念聽到鍾傑這個名字的時候,很明顯被踩著的腦袋都在強行扭過來想要盯著吳秋,卻迫於付雪的力量完全沒有辦法轉動,隻能惡狠狠地對著地麵說道:


    “鍾傑!你是他派來嘲諷我們這些死去的朋友的嗎!明明是他讓所有人陷入了危險,最後卻隻是為了一個女人,將所有人背叛!


    我們都是被他害死的!”


    從這殘念的口中也能聽出她那滿滿的怨念,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死在往生陵園之內,本質上是這裏的厲鬼害死的,吳秋真的懷疑放在其他地方,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成為厲鬼的資質。


    她的說辭和之前的李浩似乎並無區別,但也多出來了一個新的人物。


    女人?


    鍾傑為了某個女人害死了所有人?


    那這個女人肯定也是那七個朋友中的一員,她的說辭很有可能就是破解當初真相的關鍵所在!


    “那個女人是誰?”


    吳秋不緊不慢的問著,希望從這具殘念口中得到答桉,但迴應他的僅僅隻是殘念放肆的大笑,以及腦海中漆黑屍骨那咆孝般的嘶吼著:


    “她在撒謊!明明是他們所有人想要害死我,被我識破之後給反製了!遇到危險他們還將我趕走,現在還想要把髒水潑在我身上!”


    得嘞,又是不一樣的說辭。


    這已經在吳秋的預料之中了,想也不用想,接下來每一個朋友所說的話,肯定和鍾傑說的完全不一樣。


    看起來這似乎形成了鍾傑一個人舌戰群儒七個朋友的局麵,好像就他一個人在無力的狡辯什麽。


    《仙木奇緣》


    但吳秋不會管這些過於主觀的東西,畢竟他相信,既然這八個人已經死了並且還形成了殘念,那麽對於當初發生的事情,他們各自說出來肯定都是具有強烈的主觀意願,不然也不會形成殘念了。


    具有強烈主觀意願的故事,就一定會偏袒自己,這是母庸置疑的。


    吳秋需要的是整合每個人所說的版本,將其中的主觀意願全部提取出來,隻剩下客觀事實才行。


    下一秒,還沒有等他繼續朝著付雪腳下踩著那殘念問著什麽,就看見那頭顱一動不動了,甚至連那些在她眼眶當中爬行的蛆蟲都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下一秒,自己腦海當中的漆黑屍骨旁邊,一顆張大嘴巴彷佛要將其吞下的頭顱憑空出現,死死地盯著鍾傑那副漆黑的屍骨。


    好家夥,這次都不需要自己同意了是吧?


    看起來似乎隻要製服了這些殘念,最多隻能和他們交流幾句話,就會自然而然的進入到腦海裏麵,去找鍾傑單挑。


    可惜,這場單挑無論他們七個朋友和鍾傑到底是那邊贏了,對吳秋來說都不是好事兒,畢竟戰場可是自己的腦海裏麵。


    這要是換作在現實某個地方八個殘念吵起來,吳秋很樂意去拉偏架,最好是打起來才棒,但在自己腦子裏麵那就算了。


    似乎同樣是感受到自己腳下的頭顱僅存的一點兒殘念也消失不見,付雪鬆開了自己的腳,朝著吳秋驕傲地說道:


    “雖然我不能處理你腦子裏麵的問題,但起碼在外麵,他們傷害不了你!”


    聽著付雪這暖心的話,吳秋不由得一笑,點著頭輕聲說道:


    “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我也會努力活下來的,沒有人能夠取代我!”


    說罷,吳秋感覺到自己腦子裏麵三個不同的聲音開始響動起來,剛才那個女生的殘念和李浩開始爭論著什麽,聽不清楚,就像是那種古神的低語一般嘰嘰喳喳的。


    唯獨鍾傑那漆黑屍骨的聲音清晰,隻是有些磕磕巴巴的,繼續指明了一個方向,讓吳秋繼續往那邊走著。


    這下子吳秋似乎又看出來除了他之外,或許任何一個鬼談會成員都受不了的東西。


    低語。


    這看似聲音很小,那些被找到之後進入吳秋大腦,僅僅隻是有些煩人的低語看似沒有什麽危害,但可別忘記了,現在吳秋腦子裏麵隻有兩個人在吵。


    越往下找著那些朋友,腦子裏麵那揮散不去,無時無刻都在嘈雜的低語就會越來越折磨,說是能夠把人折磨到瘋狂都絲毫不為過。


    可惜了,他們遇到了吳秋這個離譜的家夥。


    哪怕沒有他們的存在,吳秋腦子裏麵可也還有著二十來個自己在交談,時不時遇到脾氣極其惡劣的人格和其他人格鬧出一些爭執的時候,吳秋腦子裏麵就像是在打仗似的。


    但他,在這種情況下,都可以安然入睡,更別提區區幾個人的腦子裏麵低語了。


    微微笑了一下,吳秋跟著鍾傑那漆黑屍骨的提示繼續往下找著,還剩下五個朋友,越快找到他們越好。


    這樣自己才能夠盡快了解到事情的全貌,然後騰出足夠的時間去思考真相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雨,還在下。


    這傾盆大雨似乎一丁點兒變小的跡象都沒有,這應該是鎬京市今年以來最大的降雨了,來得很突然,或許附近某個地方還會鬧出一些洪災吧,但應該問題不大。


    起碼在往生陵園這邊沒有什麽影響,最多就是有幾個挖得不好,或者屍體被刨出來過的墳墓會出點兒問題,但也不影響,畢竟這兒已經沒有什麽人來祭奠了。


    走了幾分鍾後,看著自己麵前那已經被大雨衝刷開的墳墓,上麵坐著一個沒有雙腿的中年男人,口中叼著一根並不存在的煙,假惺惺地擱那兒做出一副噴雲吐霧的模樣。


    吳秋歎了一口氣,大步迎了上去……


    失去雙腿的中年男人、沒有雙臂的青年、沒有嗅覺的老嫗,還有一個聾啞的小蘿莉。


    在接下來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吳秋相繼把這些朋友都找齊了,並且伴隨著每找到一個朋友的殘念,那鍾傑漆黑屍骨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和流暢。


    當吳秋拖著一身疲憊的將那個聾啞小蘿莉找到,並且收入自己大腦裏麵的時候,鍾傑已經可以在腦子裏麵和這六個朋友進行爭吵了。


    他們互相之間並沒有動手,僅僅隻是口頭上不停的爭吵著,吳秋感覺自己腦子裏麵就像是正在上演一出精彩的舞台劇那樣。


    好在這舞台劇並沒有影響到吳秋的精神狀態,甚至於腦海中其他的二十來個吳秋都端著虛構出來的椅子坐在他們七個人前麵,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吵架。


    “我覺得鍾傑說得在理,你們看他的語氣好委屈。”


    “在下認為女生那邊說得在理,尊重女士的選擇才是真正的優雅。”


    “嗚嗚嗚,小蘿莉好可憐,她聽不見也不能說話,吵架都吵不過別人。”


    “臥槽,兄弟們!小蘿莉開始罵人了,她的手語打得好快!跟tm火影結印一樣,好帥啊!”


    “……”


    腦子裏麵不僅僅是七個殘念在吵架,旁邊還有一群吳秋在拱火,彷佛真把這一場危機當做舞台劇看待了。


    殊不知此刻主人格吳秋正一臉難色的站在大雨之中,站在陵園內三個墓區的岔路口,陷入了沉思。


    他已經在這兒站著十分鍾了,距離找到那個聾啞小蘿莉也有二十分鍾了,可是鍾傑一直沒有說出來最後一個朋友在哪兒。


    這讓吳秋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最後一個人,怕不是真的要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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