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朝著二樓走上去,那已經不知道經曆多少歲月的木樓梯發出一聲聲不堪重負的響動,站在上麵的吳秋小心翼翼的走著。


    他的注意力不僅僅集中在腳下,更多的還是在自己身後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中,那是林老爺子的眼神。


    雖然剛才嘴上在那兒嘲諷著林老爺子,但實際上吳秋還是擔心這老家夥萬一真的心一橫,選擇失去理智變為孤魂野鬼都要再來擺自己一道,那就得不償失了。


    好在一直等到自己上了二樓,林老爺子都隻是惡狠狠地看著吳秋,並沒有付出行動。


    二樓的房間就顯得比下麵正常多了,基本上就是農村那種住宿睡覺的地方,過道上除了灰塵就是一些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進來的樹葉。


    周圍的房間門都是緊緊閉著的,隻有最深處的一個房間門是敞開的,被過道盡頭打開的窗戶位置吹進來的風,拂在門上導致其搖擺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但吳秋沒有直接走到最深處的那個房間去,隻是很隨意的靠近離自己最近的一扇木門。


    砰——


    猛地一腳踹上去,本來就已經腐朽不堪的木門最後發出一下不堪重負的卡擦聲後,順著吳秋發力的方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定睛一看,房間內的裝飾很樸素,除了一張床和那些花花綠綠的大棉被以外,就隻有一張桌子上麵放滿了很多小物件,上麵也已經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灰。


    走上前去翻動了一下,基本上都是一些針線或者指甲刀之類的小物件,甚至吳秋還看見了一件放在桌子上的破舊衣服,上麵的補丁才打到一半,針還插在側麵。


    看起來這間屋子的主人離開的時候,似乎還在縫補衣服,但因為某種緊急的情況突然離開,再也沒有迴來過了。


    翻開衣服底下,那紅褐色已經凝結在布料上的突兀一下子引起了吳秋的注意。


    這應該是……血跡?


    血染在衣服上,這麽多年之後才形成的這種痕跡,下麵好像還有一張被染紅的紙?


    吳秋從衣服底下抽出那張方方正正的紙片,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張照片,隻不過上麵已經被血跡模湖了很大一片。


    但從沒有被血跡模湖的地方能夠看見幾個人的模樣,其中坐在正中央的老人一下子就讓吳秋眯起眼睛開始考慮這些人的關係。


    那個老人赫然就是剛才在樓下一直製造麻煩的林老爺子。


    “出去吧,這是我亡妻的房間,你想要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行了,不要給她翻亂了……”


    正當吳秋準備繼續翻找一下房間裏還有什麽線索信息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林老爺子的聲音。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同於剛見麵的書那種和藹,也不像想要困死吳秋的時候那般殘忍,更多是一種無奈和悲痛的惋惜。


    轉過身去就看見林老爺子站在那床邊,伸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相框,頗為無奈的慢慢打開。


    見到他這副模樣,吳秋也就順著走過去撇了一眼。


    這相框裏麵倒是完全沒有被血跡沾染的痕跡,應該是放在枕頭底下的原因,第一張就是林老爺子和一個容貌秀麗的女人坐在老宅子前麵的結婚照。


    相片是黑白的,而且林老爺子在照片當中的年齡相當年輕,看來這照片拍得已經有些年頭了。


    林老爺子伸出手在照片上女人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苦澀地說著:


    “當年厲鬼成形誕生的那一刻,我就沒能控製得住他,瘋狂之下的他衝入了這宅子裏,將當時正在織布的娟兒給殺害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吳秋甚至感覺到這林老爺子的情緒明顯低落了很多,似乎隱約間還有一點兒抽泣的感覺。


    可是他之前對於林月被追殺的時候都表現得不管不顧,怎麽這時候又變得重情重義了?


    這個林老爺子身上的情緒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表現得很衝突,這點兒讓吳秋對於他所說的話始終保持著一定的戒心。


    “那旁邊那些房間是誰的?”


    “林家所有人,包括我的房間。”


    接下來的話吳秋不用聽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既然那血影在成形誕生的時候沒有控製住衝上了二樓將林老爺子口中的娟兒,也就是他的妻子所殺害,那麽其他二樓的人,估計也難以幸免。


    難怪林家這麽大一個宅子,甚至可以坐落在村子明顯是主位的方向上,想來當年也是一個人數眾多的大家族才對。


    但現在除了林月以及她那已經確診癌症的父母以外,似乎並沒有看見其他的林家人了,所以這老宅子才會顯得如此蕭條,雜草叢生的。


    “那林月呢,作為你們林家現在最後的血脈,你為什麽又對她那般不管不顧?”


    聽到吳秋這話,林老爺子身上的怨念似乎又變得更加陰沉了幾分,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


    “林月,她爹當初百般勸阻我,甚至不惜搬離這村子,但那混小子又怎麽知道我是為了家族的振興!用那厲鬼的人皮和雜貨鋪做的交易足夠我們林家興起百年之久!”


    一邊說著,林老爺子眼中的神情似乎也恍忽了一下,開始在憎恨和悔過痛苦間不停地切換甚至於拿著相框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看著他這副快要失控的模樣,吳秋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熟悉。


    他腦海中的憐憫吳秋突然有些溫柔的說著:


    “這老爺子……早就瘋了吧,這麽多年的折磨,真可憐。”


    憐憫一語驚醒夢中人,主人格吳秋忽然意識到林老爺子為什麽會有這種衝突的性格表現了。


    雖然不知道當初林老爺子和雜貨鋪做了什麽交易,但既然他寧願背負起這濫殺的罵名,也不顧勸阻的進行人造鬼,想必雜貨鋪給出的條件也是相當優越。


    結果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林月的父親不僅不理解,甚至還帶著年幼的林月搬離了這家族長居的村子,這無異於是斷絕父子關係了。


    一邊是家族的振興,一邊是嫡係親兒的不信任,林老爺子選擇了所謂的大局為重。


    結果他想象中的家族振興並沒有出現,反而迎來了一場林家人的覆滅,唯一幸存活下來的人竟然是和自己斷絕父子關係的兒子以及孫女。


    這種反差和諷刺的感覺直接就將林老爺子整個人逼瘋掉了,當然,至於林老爺子是生前被逼瘋之後才死了成鬼,還是死後成為鬼被逼瘋這個先後順序就不重要了。


    “那林月呢?她自己做錯了什麽嗎?你說勸阻的事兒也是她爹做的,和一個無辜的姑娘有什麽關係?”


    “哼!父債子償,當初如果不是缺少了她爹這一環,事情也不會失敗!”


    說到這裏的時候,林老爺子很明顯情緒更加激動了起來,直接就是用手在床頭櫃上啪啪拍著怒斥。


    他的眼中也是一片血紅,隨後竟然是扭頭離開了這間屋子,直愣愣地朝著盡頭那扇一直開著的房間走去。


    吳秋見狀緊隨其後,但中途也踹開其他房間觀察了一下,正如林老爺子所說,每間屋子裏都是林家其他人的房間,隻不過大部分都布滿了血紅色。


    甚至於有極個別的房間那些血跡的呈現甚至還能看出人形,光從這些痕跡和出血量吳秋都可以想象到被殺死的人臨死前到底是受到了一種怎樣的折磨。


    唯獨倒數第二間屋子,竟然是被人用水泥給封堵了起來,但或許是由於封堵的極其草率,這麽多年過去,水泥門上已經有數不清的裂痕了。


    看著這似乎隨腳一踹就能倒塌的水泥門,吳秋絲毫沒有猶豫,一記飛踢上去直接將其踹開。


    這也是唯一一間裏麵沒有任何血跡的屋子,有的僅僅隻是樸素的裝修和那放在床頭上麵的全家福。


    吳秋湊近一看,全家福上是一對夫妻,他們中間站著的正是縮小版的林月,她小時候就已經和現在一樣看上去惹人喜愛了。


    但有一點引起吳秋注意的地方是,林月的手中似乎拿著一個日記本,通體呈現粉紅色,但唯獨最後一頁似乎並不是日記本自己的紙張,很明顯大了一圈出來,露出一小截在日記本外麵。


    露出來的那一截,赫然就是一種黃褐色,像是老舊的羊皮紙,或者說是……血影的人皮紙!


    林月從小就知道這個人皮紙的存在!


    吳秋可沒有忘記,她給自己所說的是近期才找到的這個東西,然而現在卻不是這樣的,全家福中的林月明顯隻有十歲左右的樣子。


    這姑娘……在瞞著什麽東西?


    將林月的全家福順手丟進背包空間當中,走出房間看著最後那一扇一直被打開的房門,此刻林老爺子也在裏麵,甚至站在門口吳秋都能聽見他罵罵咧咧的聲音。


    沒有絲毫猶豫,探過頭看去,這是一間裝修極其華貴的屋子,和其他屋子的風格明顯不一樣,這倒是讓吳秋感到挺意外的。


    如果說第一間屋子是林老爺子和他亡妻所住的地方,那麽這個裝修華貴的還能是誰的屋子?林老爺子應該才是當初的林家家主吧。


    “死了都不給家裏省心!明明是為了家族振興,為什麽你又要把家族毀掉!你個養不活的白眼狼!”


    林老爺子站在房間中間指著床頭櫃上破口大罵,此刻他的精神狀態似乎已經很不對勁了,吳秋甚至看見他的手都在顫抖。


    鬼可是沒有活人的什麽神經反射啥的,就更別提手腳抽筋了。


    這已經很明顯的體現出林老爺子此刻精神狀態的不穩定,導致現在吳秋還真不敢上去諷刺這家夥了。


    萬一他真想不開,選擇失去理智直接變成孤魂野鬼一樣的大開殺戒,吳秋還真得灰溜溜的逃命,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現在讓你殺了這個會把家族恥辱傳出去的小娃子你都做不到,老夫不知道當初為什麽要選你成為鬼!”


    一邊說著,林老爺子竟然直接從床頭櫃上拿出一張精致的照片,丟在地上開始瘋狂的踩踏,似乎對於照片上的人無比憎恨一般。


    但他說的話,卻讓吳秋一下子眼中童孔急劇收縮了。


    聽著林老爺子這意思,再加上剛才在一樓的時候他讓血影殺死自己的情況,這種種證據似乎都表明了一件事情。


    血影是林家人!?


    這個推論一下子讓吳秋有些懵逼了,這不應該啊,血影怎麽可能是林家的人?


    如果他真的和林家人有關係,那麽將他無情殺害甚至是剝皮的這個林家老爺子到底是多麽心狠手辣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咕冬——


    吳秋咽了一下口水,他現在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畫麵。


    林家老爺子口中高唿喊著為了家族振興,將自己的親朋手足架在了行刑架上麵,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其被剝皮放血,最後油盡燈枯而亡。


    周圍滿滿的坐著林家的眾人,對於被剝皮而死的那個血脈親戚,他們不僅沒有一點兒愧疚,甚至還在期待他死後能夠快點兒成為鬼。


    這……也太驚悚了吧?


    腦子裏想到的這個畫麵,直接讓人感到一陣心寒。


    稍微側著頭撇了一眼林老爺子腳下那張快要被踐踏得看不清楚人影的照片,吳秋的腦子裏就像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似的,冬的一聲讓他感到麻木。


    那照片上麵的人,赫然就和人皮紙上那被夾著隱藏起來那一頁中,被折磨得痛苦萬分的其中最為明顯的一人。


    血影真tm是林家人!?


    想到這裏,吳秋立馬將林老爺子剛才的胡言亂語聯係起來,他那一句“缺少林月她爹一環”才導致當初事情的失敗。


    豈不是意味著,如果林月的父親當時沒有離開,那麽控製血影的事情就會成功?


    現在林月的父親已經被血影報複確診了癌症,反而是林月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一次次在血影的追殺中幸免於難,甚至還在高鐵上遇到了吳秋。


    問題又迴到最初的疑惑了——在高鐵之前,林月是如何躲避血影追殺的?


    吳秋的眼神愈發難看,原本看似無害小白兔似的林月,現在看起來,好像不隻是這麽簡單。


    破解血影執念的方法就在林月身上!


    轉身朝著樓下跑去,現在吳秋想要趕快找到林月,在她真正被血影殺害之前找到,希望付雪一直保護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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