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認識我?”


    看著陳東升那已經恢複到正常精神狀態的樣子,吳秋知道他想要接觸到的醫生已經迴來了。


    可聽到這句疑問的時候,臉上帶著苦笑的陳東升眨了眨自己那滿是血紅色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搖晃著說道:


    “我並不認識你,隻是有人告訴我,你遲早會來這裏。”


    說罷,他彎腰慢慢扶起那被自己掀翻的辦公桌,將地上鋪灑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點點撿了起來。


    看著他正在有條不絮地整理收拾著剛才的殘局,吳秋皺著眉頭繼續問道:


    “那人是誰?”


    “一個穿著旗袍的怪女人,將一個孩子寄托給了醫院院長後,來我這裏要走了蓋章和署名,並且預知了我的死期,說我死後並不會安息,會在這裏等著一個叫吳秋的人出現。”


    將桌子上麵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後,陳東升又站起身來墊著椅子把展示櫃裏麵的大腦切片標本拿出來,眼中透露出一絲厭惡。


    沒有想到自己另一麵的人格竟然如此乖戾變態,難不成自己潛意識裏就是一個瘋狂暴力的人嗎?


    沒有理會陳東升的舉動,因為聽完他這句話之後的吳秋,甚至是一旁的付雪,都一臉震驚。


    兩人腦子裏都浮現出一個麵容冷峻得如同冰山一般的旗袍女人。


    雜貨鋪掌櫃!


    吳秋是萬萬沒有想到,遠在東庭青年公寓那邊的雜貨鋪副本,竟然會和仁愛醫院這邊的故事產生聯係。


    雜貨鋪掌櫃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留下的病曆單,再加上之前她要求在活人世界中將自己帶到雜貨鋪去。


    這兩件事情結合在一起,不禁讓吳秋打了一個冷顫。


    為什麽自己的一切好像被人規劃好了一般在進行,雜貨鋪的掌櫃到底是什麽人?她做的事情為什麽都和自己有關?


    想到這裏,吳秋也不禁打開手機看了看自己的病曆單,就像是陳東升一般苦笑了一下。


    這樣子看,自己似乎是成為了從未在醫院登記過的病人?


    這邊將大腦切片收拾下來扔進垃圾桶的陳東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了相片旁邊,微微張口繼續說著:


    “她當時說的話,尤其是我的死期,我壓根沒有聽信,但現在看來,這都是真的。”


    “好在我不後悔,起碼那兩個孩子沒有出事兒。”


    陳東升那血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柔情,這個一眼望過去起碼一米八幾的漢子此刻就像是一個慈祥的老父親似的,伸出手在相片中兩個孩子的圖片上擦了擦。


    看著他這副模樣,吳秋不禁開口問著:


    “這兩個孩子是怎麽迴事兒?”


    仰起頭看了看吳秋充滿疑惑的臉,以及那同樣有些布滿血絲的眼睛,陳東升將兩個孩子以及自己之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照片中拿著洋娃娃的女孩是醫院裏麵的一個病人,因為患有比較罕見的免疫係統缺陷方麵的病症,長期住院在仁愛醫院當中。


    她的父母顯得有些寡情,很少來醫院看她,隻留下一個花錢雇來的護理員幫忙照顧女孩兒。


    而那個小男孩則是當時身穿旗袍的女人帶過來拖院長照顧的,但不知道什麽原因,院長並沒有將其帶迴家,反而是讓他生活在醫院當中。


    因為擔心孩子心理會出現問題,陳東升也經常會去給兩個孩子做心理輔導。


    一來二去時間久了,漸漸的,沒有戀人和後代的陳東升也將這兩個孩子視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愛護。


    而在醫院中那兩個孩子也是最為喜歡陳東升,甚至女孩兒手中最喜歡的洋娃娃也是陳東升送給她的。


    在這充滿痛苦和病症的醫院中難得也能感受到親人之間溫暖的陳東升,原本以為會就這樣持續到女孩兒出院為止。


    卻沒有想到她的病情在某天清晨被發現突然惡化,雖然即使的醫治保住了女孩兒的性命,卻產生了相當痛苦的副作用。


    她的雙腿失去了知覺,再也不能落地走路了。


    在本該歡快蹦蹦跳跳的年齡,她卻隻能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看著冰冷的天花板。


    自此以後,她的臉上就失去了微笑。


    整個醫院除了陳東升和小男孩兒以外,再也沒有人會陪著她在病床前玩遊戲。


    但陳東升身為醫院的精神科醫生,長期都在繁忙的狀態,經常不能夠去病房看望小女孩兒。


    作為看護的護理員也怕小男孩一個人在病房裏麵到處亂跑令小女孩出現什麽意外,時常不允許他進入小女孩的病房。


    就這樣,小女孩的世界,徹底灰暗下來了……


    但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年後,突然有消息稱找到合適移植的骨髓提供給小女孩了,陳東升也不免為她感到高興。


    可惜那一年,也正是仁愛醫院倒閉,出現意外的一年。


    陳東升依舊清晰地記得,當時自己都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醫院了,那是醫院徹底關門的最後一天。


    但剛走出辦公室,就看見一個精神病患者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一把尖刀,拿著它就走進了小女孩的房間。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舉動令陳東升腎上腺素飆升,用盡身上所有力氣跑到病房,在那個精神病患者準備下手的最後一刻即時製止了他。


    但搶奪患者手中利刃的時候,陳東升也被一刀直挺挺的刺穿了胸膛。


    在生命彌留之際,陳東升看著躺在床上哭喊著關心自己的女孩兒,想到自己保護了這人間的小天使,他也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了。


    身為醫生,雖然隻是精神科的醫生,但陳東升還是覺得自己算得上將醫者仁心發揚光大了。


    就是可惜了,到最後沒能見到另外一個小男孩兒,以後就沒人陪他玩兒了……


    聽完陳東升訴說著照片中兩個孩子的事情,吳秋沉默了。


    他看著自己遊戲視角下那剛才關於洋娃娃鬼抓人遊戲的那一欄任務,上麵顯示著:


    【已完成】


    【成功陪孩童孤獨的靈魂玩遊戲,她將不會再襲擊你,並且將你視作朋友。】


    扭過頭去看著辦公室的大門方向,如果洋娃娃的移動速度以及遊戲結束時間沒有算錯的話,它此刻應該就在這大門口不遠處。


    望向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笑意的陳東升,吳秋有些於心不忍地說著:


    “陳醫生,如果您當時沒有救下那個小女孩,或者說她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在醫院當中出了什麽事情,您現在能承受得住嗎……”


    “你在說什麽?”


    陳東升的目光跟著吳秋的眼神朝辦公室大門口看去,在他們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在這扇門的背後,矗立著一個做工精細,現在卻有些破舊的洋娃娃。


    咚咚——咚——


    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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