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轎子裏的新娘,是個二百斤的女人!”


    “這還好啊,不知道相貌如何?”


    “如花似水,如秋朗月,那嫩嫩的身子,你說哪個男人不想?”


    大哥和二哥聽著這群男人們互相講的葷段子,老臉一紅,銀寶和轎子擦肩而過,微風恰巧蕩起轎簾,轎中新娘的一舉一動映入眼簾。


    隻見她已經將自己的蓋頭揭下來,連連擦著脖子上、額頭上的虛汗,整個人喘地很厲害,不停地通過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唇塗朱砂,卻不停地舔,一旁的隨行嬤嬤提著兩個空茶壺,都喝光了。


    這像是中暑脫水的典型表現。新娘嘴唇還有些發紫,心髒估計也不好。


    銀寶敏銳地捕捉到這些症狀,緩緩地停住步子,朝已經過去的轎子駐足看著。


    “囡囡,咋啦?”


    銀寶搖搖頭,還是秀眉緊皺朝後看著,“我感覺那個新娘...身體狀況不大好的樣子....”


    二哥摸了摸銀寶的腦門,“囡囡,你雖然從小愛搗鼓草藥,可你也不是大夫呀,人家大喜的日子,咱們沾沾喜氣就行啦!”


    銀寶舒了口氣,二哥說的也對,大抵是她這幾天過於精神緊張,看個人都像病人。


    轉身剛走了幾步,身後的喇叭聲就嘎然而止,紅色長龍的迎親隊伍突然開始騷亂,三兄妹迴頭一看,隻見新年捂著胸口,張大嘴巴,像是窒息一樣,扶著轎子的把手,支撐了一下而後轟然倒地。


    “糟了,出事了!”


    銀寶嗖地一下就竄出去,朝著喜轎的方向跑去,兩兄弟緊隨其後。


    周圍隨行的人見到新娘突然倒地,都紛紛慌亂不知所措,銀寶跑上前跪在新娘右側,試探她的唿吸,又按她的頸動脈找搏動,卻始終感受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


    “脈很弱,家屬在哪?新浪呢?”


    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跑過來,一看這情形都嚇傻了眼,“我...我不是新郎官兒,我們公子今日有應酬,這才派我來接親!”


    銀寶歎了口氣,來不及與他計較,急忙開始做心肺複蘇,一組接著一組按,一直按了半個時辰,脈還是沒恢複,銀寶的肩膀和膝蓋都是爆炸般地疼。


    大哥和二哥找來三個飯館廚房的女夥計,代替銀寶接力按壓,一個時辰過去,臉都快僵了的新娘連連咳嗽了兩聲,而後心髒終於砰砰地跳起來。


    銀寶和幾個來幫忙的夥計,累地坐倒在地上,人群中傳來陣陣唿聲,“好!——”


    新娘醒來後,拉著銀寶的手連連道謝,將自己頭上的金釵,手上的鐲子都塞在銀寶手中,紅豔的唇瓣一張一合,唇角都掩不住笑。


    “謝謝你呀,真是人美心善的小娘子!這些你都拿著,日後我還要好好地答謝你呢!”


    銀寶正要謝絕,一旁走來個眉眼清秀的熟悉麵孔,白衣長袍,青褂長靴,手中一把折扇,還有那一絲不苟的發髻。


    三兄妹目光緊縮,是李江?這是李家的新娘?


    難怪成親如此大的排場,從南門到北門,幾千人捧場,想必是要去這兒最大的酒樓裏包宴。


    李江把新娘擋在身後,垂眸狐疑地看著銀寶三人,瞥到銀寶的麵相時,眼神中疑惑更甚,拿起扇子指著銀寶,語氣中帶著嘲笑蔑視。


    “你是昨天開出琉璃翡翠的那個村婦?”


    什麽?


    周圍圍著的人聽到這話,都被吸引過來。玉歡閣開出一件六斤八兩的琉璃翡翠,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米莊,都聽說蒙對的是個小丫頭,此番得已見真容,都像是趕著投胎一般,將整條正街圍得水泄不通。


    銀寶眼神凜厲,雖個子不及他高,但氣場不輸。


    “我的確是開出了一件琉璃翡翠,但我不是村婦。就像李大少爺花了八千八百兩買了一塊啞炮一樣,也不能說你就是冤大頭吧?”


    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


    (啞炮,是指既不是表裏如一的石頭,也沒有藏玉,而是某些地方為了賺錢和混淆視聽,用鐵鑄造的空膛石。紋理高仿玉石,很多人上當後後悔莫及,民間愛稱此類石為“啞炮”。)


    “你!...”


    李江氣地眼皮都抖動起來,唇瓣鐵青,拿著扇子的手也不再氣定神閑。


    銀寶識趣抱拳道,唇角勾勒起一絲笑,“今兒是李少爺吉利日子,我任銀行攜水香居飯館、水香堂堂會全體,向您道喜了!祝您二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舉案齊眉,福壽綿長!”


    李江氣地直哆嗦,卻不好發作,心頭恨意湧生。


    大哥急忙拉著銀寶和老二就走,在眾人的注視中飛快離開,銀寶邊跑邊樂。


    “你還笑得出來!”大哥都要嚇死了,“都啥時候了,那李江小肚雞腸,屁大的事兒過了這些天還沒忘記,你還趁著他新婚打廣告?”


    銀寶微微撅嘴,裝作委屈,“那有啥呀,他搞這麽大的陣仗,還不許咱們蹭蹭了?對不對二哥!”


    “就是就是!”


    ......


    迴到飯館,司南已經將戲台子大致搭好,大哥幫忙四處再看看,別待會再塌了傷到人。二哥直接進了廚房,查看目前為止賣出的菜品和數量。


    銀寶前後院地找了一通,沒見著金蓮和翠梅,卻在後院找見一副二手的大小鑼,一個破舊的扁鼓和三副竹根節。


    銀寶擰擰辮子,這應該都是唱戲用的東西。隱約聽到樓上有人練嗓的聲音,仔細聽了兩下,急忙進屋上樓去。


    隻見金蓮身著一席藍色的長褂,頭戴雙釵黑帽,手拿青柱折扇。書生模樣,演繹淋漓,悲喜之間一抖袖,顰笑瞬休一迴眸,步履輕巧,繞簾三迴,雙目顧盼,英姿颯爽。


    而翠梅則一席粉袍,眉眼含秀,沉沉愛戀於心上,玉扇素手拿,青絲襯紅妝。閨秀之美,不乏剛強之氣。驚豔如此,讓人難以移目。


    金蓮:“今日結拜為兄弟!”


    翠梅:“同窗共讀兩相依!”


    結拜?兄弟?書生?紅妝?


    銀寶驚訝地看著二人,“你們...是要唱梁山伯與祝英台?”


    金蓮點點頭,“這不是堂主你給我們寫的劇本嗎?”


    銀寶皺眉,“我寫的?我什麽時候寫過?”


    翠梅道,“那日我收拾院中書桌時,看到一份堂主的手稿,你當時讓我丟去,我見這故事如此淒美,便和金蓮姐商量著改成了戲!”


    銀寶擰擰辮子,“那...那倒也行,隻不過這個時候,真正的主人公恐怕還沒到那個下場...”


    如果銀寶沒記錯,這愛情傳說中有個版本,說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正發生在東晉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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