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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簫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眼神看著柳雲燦,是痛心,是失望,是希冀,希冀她說錯了。


    他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他最深愛的女子給他的母親下了毒。


    他不相信!


    柳雲燦定定的望著周子簫,沒有愧疚,沒有後悔,有的隻是淡定。


    德妃是她的仇人,她為何要愧疚,要後悔。


    再說,她分得清好人與壞人。


    德妃,她是不是壞人,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德妃不是好人,對周子簫來說,也不能算是個好母親,周子簫中的毒,可能與她脫不開關係。


    她不能說,尤其是此時。


    周子簫看著默不作聲的柳雲燦,心中說不出來的感受。他想知道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相信,柳雲燦是那種草菅人命,惡毒的女人。


    她定是有緣由的。


    “你說呀!”周子簫問得異常的急切。抓住桌子的手,上麵的青筋凸起。


    柳雲燦翕翕嘴,卻沒有說話。


    “雲燦,你說呀!你說話呀!”周子簫哀求道。他想知道原因。


    望著痛苦的周子簫,柳雲燦抬頭望了眼門外的海棠樹,好讓潤濕的眼不至於落下淚來。


    良久,她望著海棠樹上隨風飄動,依然掛在樹梢的一片枯葉,輕輕的開口道:“我下毒,是因為,我發現,那日劫持我的不光是三皇子的人,還有人要殺我……要殺我的人,是……德妃。”


    要殺雲燦的人是母妃?


    不可能!


    周子簫突然站了起來,望著柳雲燦,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周子簫心中無比的慌亂,他母妃怎麽會派人殺雲燦?


    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一定是雲燦弄錯了。對,弄錯了。


    周子簫一把抓住柳雲燦的胳膊,急切的說道:“你一定弄錯了。以前,不也有人要殺你嗎?對,一定是杜家,杜家要殺你,不可能是我母妃。一定是杜家。”


    柳雲燦皺了皺眉頭,周子簫弄疼了她,她轉臉望向眼前的不到四十公分的周子簫,望著他滿臉的不相信,她歎息道:“子新,我不會弄錯的。”


    “怎麽不會弄錯?你能查到宮中的事?能查到我母妃出了宮,還是我母妃命令了誰?你手下都沒有人,如何能查到?”


    對,她沒有人。


    她沒有人,她也是能查到的。因為,她懂藥,她有藥,她識藥。


    柳雲燦定定的望著難過不知所措的周子簫,再次肯定道:“子新,我沒有弄錯。”


    沒弄錯?!


    周子簫放開柳雲燦的胳膊,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柳雲燦看著難過的周子簫,卻不知道說什麽。


    這事,還要他自己想通,自己抉擇。


    抉擇?


    柳雲燦內心歎息一聲。


    她等著他,等他想明白!


    周子簫就這樣一直望著柳雲燦,望了許久。


    突然,他轉過頭,收迴視線,望著腳,艱難的說道:“雲燦,……我母妃是不同意我娶你,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會努力讓她答應的。可是,你不能因此懷疑母妃派人要殺你。”


    柳雲燦:“……”她沒有這樣想,她也不是懷疑,她知道的是事實,說的也是事實。


    柳雲燦就這樣看著周子簫坐在那裏。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周子簫望著這樣的柳雲燦,鬆開了抓住桌角的手,楞楞的坐下來。


    為什麽會這樣?


    他不明白。


    他也查過打劫柳雲燦的那批人,除了三皇子的人,那一批,他確實沒查出幕後主使是誰。


    屋裏寂靜無聲。


    綠芽不敢打擾,靜靜的站著,唿吸都悄悄的,輕輕的。生怕打擾了他們,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


    周子簫望一眼柳雲燦,低下了頭。


    他也查過打劫柳雲燦的那批人,除了三皇子的人,另外的一批人,他確實沒能查出幕後主使是誰。


    真的如雲燦所說,那批人的幕後主使是母妃嗎?


    周子簫不想相信。那是他的母妃,母妃要殺他最愛的人。


    難道就因為,他要娶雲燦,不能娶她想要他娶的人?所以,就要除掉嗎?母妃什麽時候也變了,變得跟他們一樣了?


    母妃沒放棄她的想法,他是知道的。母妃她前些天還招趙雪進宮聊天,一聊就聊一下午,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


    母妃想讓趙雪為康王妃。他也知道。


    母妃這樣為他的前途著想,母妃錯了嗎?母妃沒有錯。


    母妃沒有錯,可是,事情不該這樣的啊!


    雲燦又有何錯,母妃非要殺她。


    周子簫無力的抬起頭望向靜靜端坐在一旁的柳雲燦。


    眼前的雲燦,有些失神的看著他,手捏著錦帕,也許,她並不知道,她正不停的摩挲著錦帕上的繡花。


    她在緊張什麽?


    他善良的雲燦!可愛的雲燦!傲氣的雲燦!愛憎分明的雲燦!


    母妃這樣做,雲燦又能怎麽辦?


    他沒有臉麵讓雲燦把母妃派人殺她的這件事給忘了,更沒臉麵讓她咽下這口氣。


    他沒有權利,哪怕他娶了她,他也不能,也沒有權利讓她那樣做。


    他們都沒有錯,到底哪裏錯了?


    他非娶她不可,難道錯了嗎?


    他隻是想娶他喜歡的姑娘,難道錯了嗎?


    他錯了嗎?


    周子簫袖子裏的手握得更緊,指甲掐的手心如刀割心般的疼。


    良久,久到綠芽不停的換腳都嫌累時,周子簫幽幽開口了。


    “我知道了,天色不早,我先迴去了。”周子簫目光無焦距的望著門外,站了起來。


    柳雲燦凝望著周子簫,手緊緊的捏了捏錦帕,跟著站起來,輕聲說道:“我送你!”


    柳雲燦送周子簫出了院門。周子簫低垂著頭,一路上都沒有再看柳雲燦一眼,就離開了柳府。


    他不忍看,他怕他說出讓她為難的話,讓她傷心的話,讓她……


    他舍不得!


    柳雲燦看著那抹紫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的綠蔭小道上,她佇立在院子門口良久,直到,路過的小丫鬟喊了聲“小姐”,她才轉身迴了屋。


    進了屋,綠芽見小姐又拿起周公子來之前研究的草藥。


    綠芽鬆了口氣,忐忑的喊道:“小姐!”


    綠芽喊過之後,頓了頓,本想問的話,突然覺得又不那麽合適。


    柳雲燦沒看向綠芽,她低著頭,還拿著那顆草藥,似乎在看著,又似乎沒看著,綠芽隻聽得小姐語氣淡然的說道:“說!”


    綠芽躊躇片刻,道:“周公子,不,康王生氣了嗎?他不會不來柳府了吧!”下意識裏綠芽就喊成了周公子,畢竟,以前經常喊他為周公子。


    柳雲燦那著草藥的手頓住了,許久,在綠芽以為小姐不會迴答時,她聽到小姐幽幽的說了聲:“不知道。”


    綠芽:“……”小姐也不知道啊!


    這可怎麽辦好!


    柳雲燦放下草藥,望著窗外,怔怔的出神。


    綠芽與柳嬤嬤麵麵相覷,卻不知道如何勸起。綠芽後悔她剛剛問的那句話,惹得小姐又失神難過了。


    小姐給康王的母妃下毒,康王不會原諒小姐吧!


    唉!


    小姐為什麽要說出來呢?


    不說出來,康王不就不知道了嗎?


    那不就是什麽事也沒有了嗎?


    唉!柳嬤嬤也歎息一聲。她也沒有想到,小姐竟然給德妃下毒了,柳嬤嬤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就該毒死她,她竟然派人殺小姐,要不是後麵有人搗亂,小姐不就是死了嗎。


    屋裏,無人敢說話。柳嬤嬤與綠芽還有小丫頭躡手躡腳的做著事。


    一聲鳥鳴聲由遠而近。


    “小紫迴來了。”綠芽看到小紫像看到了救星,她高興的喊道,“小姐,你瞧,小紫迴來了。”


    柳雲燦朝窗外看去。


    小紫像知道柳雲燦心情不好似的,走過來,輕輕的啄了啄柳雲燦的衣袖。


    柳雲燦低頭看著乖巧的小紫,摸了摸小紫漂亮的羽毛。


    “啾啾!”小紫輕聲鳴叫似在安慰。


    “沒什麽。明天就會好的。你不要擔心。”柳雲燦拍拍小紫的頭。


    “啾啾!”明天一定要好起來。


    柳雲燦一遍又一遍的撫順小紫背上的羽毛,心道,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


    小紫乖巧的依偎在柳雲燦身旁,心道,主人,你在等等,我很快就會說話了。


    柳雲燦晚上喝了碗燕麥赤豆粥就上了床,坐在床上看藥書,一直看到了三更天,才放下一晚上都沒怎麽翻動的藥書,蓋上被子睡了覺。


    黑暗裏,綠芽聽到輕輕的一聲歎息聲。


    ……


    “趙六!”


    周子簫粗魯的敲開了侯府的門,把趙六拖了出來。


    趙六聞見了酒味,嘟嘟嚷嚷:“你怎麽了?這麽晚來喊我。你還喝了酒。”


    杜榮小心的看著周子簫,生怕他跌下來。殿下不聽勸的喝了許多酒,不過,看著似乎還清醒著,沒敲錯門,也沒喊錯人。


    周子簫給了他一個白眼:“切,這個時候,才是你一天的開始,走,去喝酒。”


    趙六鄙視的瞅了周子簫一眼:“你還能喝嗎?”


    周子簫摟著趙六就走:“能喝。不能也能。”


    “到底能不能喝啊?”


    “你說的啥,還沒喝酒就醉了嗎?”


    倆人一路來到了明月樓,明月樓裏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別囉嗦!”周子簫放開趙六,一屁股坐下來,喊道,“小二,來兩壇酒。”


    趙六隨意的拉個椅子坐下來問道:“還有誰來啊?要兩壇酒。”


    明月樓上酒上菜的速度就是快,才說了兩句,酒就上來了。


    周子簫親自開了酒壇,杜榮趕緊的過來倒酒。


    周子簫:“沒有誰,就你和我。”


    “我們倆喝兩壇酒?”趙六瞪著眼,指指桌子上兩壇酒。這誰喝得掉啊!


    周子簫點點頭:“對,一人一壇。”


    趙六站起來,喝道:“你沒毛病吧!”


    “喝不喝?”周子簫舉起了杯子。


    趙六看看酒壇,聞著酒香,梗著脖子:“喝。怎麽不喝,明月樓的酒有得喝誰不喝?”


    當然,明月樓的酒並不是趙六喝不起,喝不到,而是,這免費的酒不喝白不喝。


    酒喝到一半,趙六試探的問道:“喂!今天,你怎麽了?怎麽喝這麽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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