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踩著樓梯走了下來。


    毫無疑問,就是剛才在酒樓中提醒顧迦不要喝酒的那個人。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歲上下的瘦弱青年,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布衣,整個人身上似乎充斥著酒的味道,宛若一個醉醺醺的酒鬼。


    可顧迦卻能夠很輕易地聞出來,那是酒液撒在身上故意造成的假象。


    而這人的皮肉看起來也很細嫩,就像從小嬌生慣養似的,臉上的神情看起來異常的不安。


    他走到此處,剛想開口說話,但旋即看到了顧迦身後血池中的駭人景象,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臉色發白,渾身發抖:“這,這是!!”


    顧迦並沒有出言安慰,隻是整個人邁出一步,足下生輝,憑空立於空中,朝著血池中央的扭曲雕像飛去。


    然後,一隻手撫摸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神力在其中微微掃過,探測出了其中的情況。


    人類的身體結構還好好地存在於這具雕像中,可也僅僅是結構罷了,已然沒有了任何的生命跡象。


    他已經徹底死了,值得在意的,恐怕隻有雕像的臍下三寸之處。


    ——對方的苦海有被開辟過的跡象。


    嚴格來說,這人生前也算是一個修行者了...隻不過是一個最蹩腳的修行者。


    那幫修士,先將這些人培養成苦海境界的修士,然後再以某種手段殘害...究竟想做什麽?


    真的隻是單純的提煉更高級的人液嗎?


    顧迦想不通。


    他看著這個人的樣子,微微的歎了口氣,伸出手合上對方的雙眼,隨後終於迴過頭,看著那個呆呆的望著自己的青年,說道:


    “先上去再說吧。”


    隨後,顧迦和那個失魂落魄的年輕人沿著階梯走了上去,來到了昏暗的小巷中。


    也就是這時,那個年輕人像是終於迴過神來了一般,低聲道:“大人,請問您是...”


    “我?”


    顧迦挑了挑眉,隨意道:“一個路過的修士罷了,和清陽洞天那幫人不是一路的。”


    “...不是問這個。”


    “?”


    年輕人有點畏懼的撓了撓頭,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


    “我聽到了你們剛才說的話,您是從西寧城來的吧?”他苦笑著說道,“在下林風,西寧城知府的兒子。”


    顧迦聞言,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包裹。


    隨後,心中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他快速的左右看了看,輕聲道:“您和我來吧,這兒終究不是安穩的地方。”


    .......


    城南的某個旅館。


    二樓,簡樸的客房中。


    那個自稱林風的年輕人關上門,終於鬆了口氣,給顧迦泡了壺茶,然後二人在桌子前麵對麵的坐下。


    他開口道:“大人,您應該就是給我父延壽的那位修行者吧?”


    顧迦頷首。


    這句話出來,對方的身份就沒有什麽可質疑的了。


    對於知府來說,延壽這件事是絕密中的絕密,隻有最親密的人能夠知曉。


    他拿出包裹中的手信,遞給對方:“此乃你父托我送來的信件。”


    林風接過此信,打開粗略的看了一遍,沒過多久,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悔意與愧疚。


    他目含淚光,口中喃喃道:“父親,我不該如此任性的...”


    旋即,林風轉頭望向顧迦——隻見對方正平靜的望著他,似乎正在等待他說出一切。


    他苦笑一聲:“大人,其實不是什麽很長的故事。”


    “半年前我從西寧城來到晉都,參加了清陽洞天的入門考驗。”


    他迴想著當時的情況,繼續說道。


    “其實,我沒有通過。”


    顧迦無言。


    ——其實這才是正常情況。


    修行之路豈是一般人能踏上的?正常來說,東荒能見到的再菜的修士都至少是凡人百裏挑一,甚至是千裏挑一的程度。


    “我當時異常的不甘心,於是騙了父親,寫信告訴他我已通過,自己打算呆在這裏繼續想辦法,讓修行者將我收入門牆。”


    “其實當初像我這樣的人並不少,我等來自晉國各地的落選者報團取暖,聚集在一起,想要等待可能的下一次考驗。”


    “可我沒想到...這是他們設下的陷阱!”


    說到這裏,林風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聲音也高了起來:“幾個月前的一次宴會上,所有人都被迷暈了,隨後不知所蹤,隻有我因為臨時察覺不對而逃離了。”


    他幹澀道:“現在想來,他們...恐怕也已經化為了那池底的枯骨...”


    “也就是從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可能,已經害死了幾位給我送信的信使。”


    “這幾個月我沒有迴去,一方麵是無顏麵對父母,一方麵是無法坐視這些人殘害旁人的行為。”


    林風低下頭,有些慚愧地道:“可我查了那麽久,得到的消息,還沒有您略施小計來得多。”


    顧迦沉默一下,微微歎道:“已是不易了。”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按照他們的說法,城中有幾十處血池,你怎的就偏偏能夠碰上我,隻是單純的巧合麽?”


    林風搖了搖頭,迴答道:“並非如此。”


    “其實,城中如那血池一般的地方,近幾個月來已經逐漸在關閉,封鎖了。”


    “望嶽酒樓後方的那處,恐怕是目前還開著的最後一處了,因此我最近才在那等待,盡量想辦法提醒那些上當受騙的人。”


    顧迦聞言,愣了一下。


    ——絕大多數血池已經關閉了?


    什麽意思?


    聯想到兩個士兵的話語。


    “大人不是說了麽?這幾天過後,再給這裏送新鮮的活人已經無用了,也沒有獎勵可領。”


    這幾天過後...清陽洞天的修士,就要帶著提煉出的產物,離開了麽?


    對於這個盡是凡人的晉都而言...恐怕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對。


    就在這個瞬間。


    顧迦腦海中忽然警鍾大作,聖血與霸血的本源似乎都微微沸騰了,整個人有些不受控製,應激般綻放出了些微的神輝,讓眼前的林風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不知為何。


    此刻,某種不安到極致的感覺如芒在背一般,湧上顧迦的心頭。


    等等...


    識海中驟然閃過了剛才血池壁上銘刻著的晦澀難言,卻仿佛帶著某種魔性的道紋。


    道經的經文如同星河一般在心間流淌,盡全力解析其中的精義,卻像是碰到了難啃的骨頭一般,進度緩慢。


    這是什麽概念?


    用道經,也就是道德天尊的帝經自帶的推算之法,去解析一個幾乎隻能煉化凡人的東西。


    然後得出的結果是解析不動...這隻能用荒謬來形容。


    那個血池的材料大概率不是什麽特別珍貴的神材,關鍵是上麵的道紋。


    那種魔性,那種氣勢...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煉製人液。


    而它的數量一共有幾十個,遍布全城。


    溝通,燃燒,純化....


    顧迦全力推演,神泉中的神力開始沸騰,嗡鳴聲近乎壓抑不住的在這間客房中響起,紫金色光芒明滅不定地閃爍。


    解析進度緩緩提升。


    如果不是有神光棒鎮壓,恐怕異象已經照耀得小半座城都能夠看到了。


    半晌後。


    轟隆一聲,宛若閃電在心頭劃過。


    終於,其上的奧秘在顧迦的心間被解開了。


    那個血池的真正功能....


    依然是煉化生命。


    但並不是僅僅局限於池子內部,而是擴散出去,大範圍的煉化,傳輸,與提純!


    這意味著——


    那血池,豈不是...像是一個個遍布晉都的陣眼....


    而晉都,幾乎整個都籠罩在其中!


    而同一時間,顧迦聽到了某個聲音響起,旋即幾乎震驚到無法拿捏住自己的情緒。


    因為他聽到了耳邊係統響起的提示。


    【檢測到《吞天經輪海篇》·殘缺,是否消耗殺戮點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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