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很快休完,蘇含章又投入到學習中,夫子果然給他調到乙班。他接下來的主要課業將變成前四書的背誦書寫,蘇含章在學習上最要花時間的是書法,他原先便沒有什麽基礎,且為了節省費用,一直以木板或者沙盤寫字為主,現在他要在紙張上寫大字了。如果前四書能通篇背誦默寫,且理解一定的釋義,那麽按夫子的說法便可參加童生試。


    童生試三年兩考,明年甲班的五位學生都要下場試試。


    蘇含章二位兄長蘇含金和蘇含玉明年都要參加。徐家大表哥徐照情原本去年要參加童生試,後來他聽從夫子的建議待明年縣試、府試、院試一同考,希望能爭取一口氣考到秀才。


    蘇含章也躍躍欲試,但是他知道明年並不適合自己,不僅是學問不到火候,年齡也太小了,他給自己定了目標,三年兩考,等他九歲,必然要參加考試。


    蘇家三兄弟讀書,在村裏是獨一戶,自然好多人都瞧著,家裏有適婚年齡的首先便先考慮蘇家的孩子。蘇家竟然成了媒婆最熟悉的一戶人家,不過目前蘇家考慮的隻有長女蘇含杏的婚事,蘇含金雖然也到了年紀,但是明年要參加童生試,家裏不敢耽誤他。


    蘇含杏是長房的大姑娘,今年十七歲,蘇含章大伯娘已經挑了三年多的婆家還沒挑好,今年十七了,眼看就要被耽誤,大徐氏年後都急的嘴角冒泡。


    大徐氏便和徐蓮娘抱怨:“咱們村上的人家還不如咱家,杏兒嫁過去得吃多少苦,咱們家的閨女都沒做過重活,我就想給他找個跟咱家差不多的,怎麽就耽誤到今天了呢。”


    說起這個徐蓮娘也焦慮,她的閨女也十三了,最遲明年便要相看起來,她也不知道到時候還有沒有合適的人家。不過眼下還是大姐含杏急迫,隻得安慰道:“這不是還能找一年的嘛,再打聽打聽。”


    “咱們村和徐家村是沒有合適的了,昨日毛媒婆給我說了夏連村的一戶人家,那家姓毛,要說親的是家中老四,家裏兄弟七人,上頭三兄弟都取了媳婦,下頭老四老五都要相看,老六老七還能等幾年。毛媒婆說家裏幹活的人多的是,姑娘嫁過去不要幹重活。”


    “那大嫂你是什麽意思?你可看中了?”


    大徐氏歎口氣,看是不可能看中的,家裏兄弟那麽多,家產又沒多少,不過毛媒婆說毛家老四性格好,身手好還能有本事獵來野物,他掙得錢都是自己存著,有一把子力氣幹活根本不需要女人下地。且老兩口不管事,因為小子太多老兩口沒有那麽多錢給他們娶媳婦,所以他們平日掙得錢也不必上交,彩禮毛老四也拿的出,就是住房差了點,如果有本事往後成了婚必然是要自己蓋房的。


    “兄弟七人呢,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趕明兒去看看吧。”


    大房也確實著急,沒等兩日就去夏連村摸了摸底,夏連村離蘇家村也不太遠,他們都是挨著的村子,夏連村的毛家兄弟毛宗濤毛宗遠還和蘇含章是同學。


    說來也巧,這毛家老四毛宗文是毛宗濤表哥,毛宗濤父親與毛宗文父親是堂兄弟。


    大徐氏夫妻去摸了底迴來便到蘇老太太那去說情況,他們的意思是這戶人的品性不錯,就是兒子多,家裏條件差點。


    但是大徐氏就是看中了他們人品和性子,她自己就過得比別人舒心,自從嫁進蘇家,婆母從來不曾苛責過她們幾個當兒媳的,沒過幾年又私下分了家產,自己小家過得也和睦,所以她既然找不到殷實的人家,那就首先考慮人品。


    蘇老太太過了大半輩子,最是看的開,錢多錢少無所謂,最要緊的是家庭和睦。既然毛家人都不錯,那這家就可以考慮,但是他們老兩口也不插手,就讓老大家的自己去辦吧,找了媒婆約了人好好的查看查看,最後確實沒問題定下就是了,反正蘇家會給陪嫁,大丫頭也不會太委屈的。


    這時的婚禮比較繁瑣,提親、說媒、定親差一不可,這三個流程走完才是成親,得小半年。


    大徐氏透了消息給媒婆,媒婆就帶著毛家那邊的人來提親,而後女方見了毛宗文才定下。


    因為雙方年紀都十七了,不能再拖個一兩年,所以成親日子選在今年十一月初八,時間緊是緊一點,但趕趕也還行。


    蘇含杏的婚事定下後,蘇三娘便要抽出些時間幫忙大姐繡嫁妝,蘇三娘的手藝好,當門麵的繡活便由她包攬。


    蘇含杏見三妹手藝精湛,甚是羨慕,這並蒂蓮花繡的跟真的似的,忍不住問道:“三妹,你這手藝真好,這是二嬸教的?”


    蘇三娘搖搖頭,“我小時候娘親教了點,後麵她沒時間再做繡活,我就是自個兒琢磨的。”


    蘇含杏羨慕三妹竟如此聰慧,還能自創針法,道:“三妹真有本事。”


    蘇三娘不好意思笑笑,“隻是繡的多了,算不得好。”


    “大姐,這些門麵的東西你應當自己繡,三妹的手藝確實好,但是就是太好了,你也不怕別人到時候說你哪哪也比不上三妹。”蘇二娘就見不得有人誇讚蘇三娘,大姐真是糊塗,這花樣拿出去被人看見了還不得都說蘇三娘的好,那大房的姑娘算什麽?


    “二妹!”蘇含杏是個寬厚溫順的性子,她一向愛護自家弟妹,二妹平日掐尖要強她從來不計較,她也知道自家妹妹看不起她這個大姐,但是三妹是來幫忙的,她怎麽能說這種話。


    “三妹你別理二姐的嘴巴,她一向這樣的。”


    蘇三娘笑笑並不答話,蘇二娘她是真不想搭理,一天天的一點沒長進,蘇二娘看她不順眼是打她出生就開始的。剛開始豆子沒出生,二房沒男丁,蘇二娘便嘲諷她。那時候她確實不敢跟蘇二娘剛,但是時至今日,弟弟懂事,父母生意好,她自己也捏著銀子,又怕什麽呢?她有的是底氣,隻是不願意跟她計較罷了。


    “大姐,什麽叫我一向這樣?我怎樣了?我是為你好知道嗎?這蓋頭、這被麵,你拿出去人家問這是你繡的嗎?你敢說是你繡的嗎?這手藝放眼整個村都沒人比的過,那你的婚禮就變成她蘇三娘的炫耀場了。”蘇二娘指著繡品質問蘇含杏,她對大姐真的失望,竟然幫著外人也不聽她的。


    蘇含杏對二妹是失望的,哪家姑娘出嫁不想有一套這麽出色的繡麵?有錢的可以請人繡,她們家的姑娘沒有那個錢請人,但是有三妹免費幫忙,還有什麽不知足的?三妹的手藝一個荷包現在都賣三十幾文,比一般人足足貴一半的錢呢,她要繡一套被麵最起碼掙幾兩銀子,這是她們蘇家的姐妹掙到了啊!


    蘇二娘氣頭上,可不管這些道理,反正有蘇三娘就沒他蘇二娘,扔下手裏的繡活,氣衝衝的道:“大姐你喜歡她蘇三娘,就讓她給你繡吧,我反正沒這手藝。”說完便摔門離開。


    蘇含杏驚呆了,她以往隻覺得二妹要強些,卻沒想到氣性這麽大,還敢摔門,這是姑娘家能做的事情嗎?若是被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麽說蘇家姑娘沒教養呢!


    “大姐,這喜字繡這可以嗎?”蘇三娘拿著繡麵給自家大姐看,她拿著繡麵轉移大姐的注意力,大姐眼眶都紅了,大姐最是溫順友愛,二姐卻不知福。


    蘇含杏抽了抽鼻子,忍住沒落淚,微微笑了下。“三妹讓你見笑了,二妹實在不懂事,大姐很感謝三妹你幫忙,你要不是我的三妹,大姐還請不起呢。”


    “大姐不必多說,我和二姐從小關係便這樣,習慣了,大姐不必再意。還有這繡麵,自然是越驚豔越好,驚豔的繡麵代表大姐受家人愛護,是有娘家撐腰的,二姐說的是氣話,你可別聽。”


    蘇三娘說這些倒不是挑撥離間她們姐妹感情,而是好的陪嫁品是娘家人給的底氣,男方見了也不敢輕易給女方臉色,便是男方那邊親戚也羨慕能取這樣的好人家為媳婦的,所以那蘇二娘純粹是沒事找事。


    蘇含杏點頭,自家嫡親的妹妹還沒有隔了一房的三妹友愛自己,她平日對二妹的愛護竟都白費了。


    蘇三娘想到豆子對她說的,現在讓你實現財富自由,往後他努力讀書讓她實現婚姻自由,蘇三娘真的感動的無以言表。


    她覺得無論親人還是朋友,沒有雙向的感情便會一點一點磨平,如蘇含杏這般好脾氣的人也會漸漸的對一個人失望,所以她得雙倍對自家弟弟好,畢竟弟弟為她爭取了人生最寶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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