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流忽然混亂起來,唿喊連綿,一輛低調馬車急速、無章法的亂闖,街邊小攤被無情撞翻,瓜果青菜等物落了一地,各種怒罵、怨恨混雜在一塊。


    “哪個王八糕,怎麽駕車的?眼睛長屁眼上了?!”


    “挨千刀的,我的攤子!我的攤子啊!”


    “遭雷劈的貨,專往人多的地方撞,怎麽不撞死你!”


    “……”


    “……”


    在一片怒罵,抱怨連天聲中,池檸好不容易抓住木壁上凸起的邊沿,終於穩住了左右晃動的身體。


    “怎麽一迴事?!”


    她急促問著駕馬的車夫。


    迴應她的是更加上下起伏地顛簸,即便有貂毛毯子墊著,她臀部還是被震得生疼。


    片刻後,車夫忽然摔了進來,滾到池檸腳下。


    池檸垂頭一看,隻見車夫的身體不停抽搐,嘴裏還吐出白沫。


    羊癲瘋?


    還是癲癇?


    她用左腳踩住左右晃動的車夫肩頭,固定住他,右腳則踩在他腦袋上,硬是掰著他脖子往一邊撇,不至於讓他被吐出來的白沫嗆住,一隻手死死抓住木壁凸起邊沿,另一隻手艱難扯過屁股下的貂毛毯子塞進車夫嘴裏。


    做完一切,她艱難往外移動,好不容易抓住韁繩,她嚐試要勒停下亂奔的馬兒,誰料馬兒似發了瘋,怎麽勒都停不下來。


    池檸耳邊“嗡嗡”長鳴和各種連綿不絕怒罵、詛咒,還有哭喊。


    一路上撞翻不少攤子,別說老百姓們哭了,她也想哭!


    雙手火辣辣的疼,掌心被粗糲韁繩磨得出了血。


    在她猶豫要不要跳下馬車時,木製車頂忽然傳來“咚”的輕響,一道淺青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影落在了馬背上,抓住一半韁繩,發力一攥,手背明晰青筋凸起。


    無章法亂奔跑的馬兒被勒得生疼,前蹄往後揚,一聲撕裂的長嘯,終於停了下來,結束這場荒誕又戲劇的奔騰。


    終於,停下來了……


    池檸繃緊的後背一放鬆,四肢百骸立即傳來各種痛感,緊緊抓著韁繩的雙手滲出滴滴血珠。


    坐在馬背上的身影迴首,眼底充滿餘驚。


    “沒事吧?”


    男人很年輕,大致二十歲出頭,墨色垂直的發,英挺劍眉,含著點點潤色的黑眸。


    “沒、沒事!”池檸還有些驚魂未定,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呆。


    換在星際,此時此刻簡直就是大型車禍現場!


    也不知道這一路過來,有沒有撞傷人或者撞死了人。


    男人下了馬,來到池檸跟前,自來熟掰開緊抓著韁繩的小手,當瞧見掌心已被粗糲韁繩磨爛一片時,他眉宇心疼一蹙。


    似看出池檸驚魂未定,他給了她一個很安心的眼神。


    “別怕。”聲腔溫柔至極。


    池檸張張嘴,正想問他是不是認識她時,尖叫忽然爆發。


    “你他娘的什麽人,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縱馬鬧事!”


    “我的攤子被撞倒了,賠錢!賠錢!”


    “我腦袋都被撞破了,賠錢!”


    “快圍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


    “……”


    民怨衝天,大家夥已經管不了馬車的主人是否富貴,是否高官子弟。


    無視連綿不絕的討伐,男人安慰著池檸。


    “別怕,我來解決。”


    說著他轉身去與老百姓們交流,談吐溫潤,麵對七嘴八舌怒吼,他一派的沉穩,沒有露出半點不耐,或者退縮之意,反把事情處理得條條有理。


    見男人能處理,池檸轉身迴了馬車內。


    車夫已經被顛暈厥過去,她把了一下車夫脈搏。


    強健有力,不像有病的樣子。


    她撚起一點車夫臉邊的細小泡沫,指腹磨了磨,眼底一暗,不由想到崔行玨所說的懲罰一事。


    癲癇發作吐出的白沫是肺水腫時滲出的液體,然而車夫吐的泡沫與癲癇所吐出的泡沫有所區別。


    所以,車夫是裝的?


    池檸盯著車夫平平無奇的臉,指甲隔著衣裳掐著他最軟的胳膊內側肉。


    “別裝死,起來!”


    車夫沒有動,如同死人一樣。


    池檸幹脆掰他眼皮,果然如她猜想般,這貨在裝死,即便被她拆穿到了這種程度,他還是死活不願意張開眼!


    “垃圾,走狗,去死吧!”


    不要嚐試去喚醒一個裝睡的人!


    池檸拿過貂皮毯子裹在車夫腦袋上,試圖悶死他。


    雖然說他是遵行崔行玨的命令行事,可一想到自個一路上的顛簸,魂魄差點都要離開這具身體,九死一生遭遇,池檸就來氣。


    “他沒事吧?”


    還沒等池檸把人悶死,男人的溫和詢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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