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玨收斂起嘴角笑意,咳了一聲清清喉嚨。


    “明昭殿下,我這娘子脾氣不好,可心性純良,說這話無惡意,望殿下莫放心上。”


    “至於三個小娃娃更是不勞殿下憂心,娃娃雖小,可有明辨是非能力。”


    看似句句賠罪與解釋,實際句句都在護著那人,鳳黎溪氣得直跺腳。“玨先生,你變了!”


    崔行玨不可否認地掀動唇角,“明昭殿下,人心多變本就正常,更何況,這一路若不是有罪臣那傻娘子,罪臣恐堅持不到雲都。”


    “玨先生,你對她僅是感激罷了,你要是覺得虧欠了她,那麽我賜她黃金百兩,隻要她願意同你分開……”


    “明昭殿下!”崔行玨陡然沉下臉,聲含冷冽。“這種話莫再提,尤其是在我那娘子麵前!”


    鳳黎溪瞬間紅了眼眶,手指頭不安攪著衣袖,這還是玨先生第一次對她如此冷言厲色。“玨先生,我我我隻是同她說了君舟典故而已,沒有為難她……”


    崔行玨拱手行了個簡單君臣禮,“如今我身負罪名,早已不是明昭殿下的先生,日後殿下莫再喚我先生,你這是在折煞我,也亦是在汙了你自己。”


    鳳黎溪麵色頓然慘白,身子搖搖欲墜,要不是意晴扶著,人早就摔地上了。


    意雨忿怒,“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我們殿下這也是為你好,見你全家被流放,千裏迢迢過來雲都,又見你娶了一個愚笨娘子,想幫你一下而已!”


    崔行玨雙眉深皺,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步伐穩而迅速又決絕。


    “哎,你這人有沒有禮貌!”意雨朝離去的人高喊。


    鳳黎溪不知所措,無神的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啊,我做錯了什麽……”


    “明昭殿下你怎麽可能有錯。”陸玖清“啪”地打開折扇,不急不慢扇著。“隻不過是你的好父親斬殺了武安侯爺,逼死妙娘子,更是讓崔氏一族下獄流放罷了,你們能有什麽錯啊,新婚夜給了崔公子這麽大的禮,他感激都還來不及。”


    他笑盈盈的輕佻講道,譏諷意味十足。


    鳳黎溪眼中蓄了淚水,雙唇發顫。“他、他這是在怪我……”


    陸玖清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直接讓鳳黎溪掉眼淚的話。“他隻是不把你當迴事而已。”


    “你!”意雨大怒,抽出腰間佩劍。“我殺了你這個口吐狂言之徒!”


    陸玖清輕輕鬆鬆地閃躲開來,笑嘻嘻的逗弄著意雨,還賤兮兮地講道:“唉~打不著,打不著,氣死你,氣死你~”


    ……


    把三個小娃娃送去了私塾,池檸讓車夫自行離開,自己一個人在街上無目地,又稀奇地逛著。


    大街兩旁皆是商鋪,大部分是閉門狀態,有些甚至掛了出售牌子。


    而一些擺在街邊的小攤販三三兩兩,非常之少,各個都是一臉愁容,很少人停頓,絕大部人都是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往城外趕,一副逃難模樣。


    “爹,咱們為什麽要離開啊?什麽時候能迴來,我昨天跟虎子約好今天要去河邊摸魚的。”


    “唉,被狗官害死了,再不逃就走不了了!”


    “這樣走能行嗎?沒有通關文牒,咱們的戶籍還在這裏!”


    “走一步算一步吧,周氏一族昨晚都走光了,那些大富人也走了!”


    “……”


    “……”


    聽著匆匆經過身邊行人的對話,池檸小小悵然了一番。


    站在街頭,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逛下去,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整個雲都怕是都要空了,也不知道崔行玨和陸玖清那邊怎麽樣了。


    想到將來雲都成了文人之鄉,她那點生起的惆悵又沒有了,也許,說不定她能見證曆史。


    不知道司容邦是怎麽將雲都打造成文人之鄉,此次難關會不會是司容邦的一個轉折點?


    一陣大風混著雲都特色黃土迎麵吹來,打散池檸思緒,她“呸呸”吐著嘴裏吃進的塵土。


    “讓讓讓,快點讓開!”一輛失控馬車在大街上疾速狂奔,驚擾一方行人。


    池檸正要往左側閃開之時,小臂倏然一緊,被人扯著往右側躲開,差點沒被馬車輪壓到腳丫子。


    “沒事吧?”關切由頭頂灑下。


    池檸壓下嘴角無語地抽搐,縮迴手。“沒、事!”


    多虧了他,她差點沒被輪子壓廢!


    “越發莽撞,連路都不看。”崔行玨輕嗬,語氣全然是潤色。


    池檸無趣掏掏耳朵,“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方絮作坊嗎?”


    “有點事找你。”崔行玨撇開臉望著別處。


    “找我?”


    想起今早在院門口的鳳黎溪。


    不會是小公主跑去告狀,然後這小王八蛋急撩急撩來找她算賬的?


    小公主跑去鬧了?


    大喜事啊!


    抑製住內心的興奮,想著大反派要是為了小公主罵她,或者動手打她的話,那麽她鬧上一鬧,來個皆大歡喜!


    在池檸躍躍搓著雙掌,準備好悲戚台詞時,崔行玨講道:“今早明昭殿下對你說的話不要往心裏去,君舟典故與我無關。我同她,僅僅是君臣。”


    他轉迴頭,瞳孔漆黑。


    “沒有琴瑟共鳴,更沒有私定終身,以前沒有,以後更加不會有。”


    池檸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又有點兒傻了。


    他……不是來吵架,也不是來打架,而是來解釋的??


    找她就是為了解釋這不痛不癢的事?


    崔行玨從衣袖裏掏出些銀兩放在池檸手中,“別逛太晚,我有事,先走了。”


    望著少年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池檸站在原地久久沒能迴過神來,直到路人無意撞了她一下,她才靈魂歸位。


    愣愣握了握手中銀兩,掌心溫度微微發涼。


    直到用了銀兩吃了三個肉沫饢餅和一碗甜豆腐腦,把肚子撐得微微漲,池檸才有點想通一些事。


    小王八蛋,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下一秒她搖頭否認,不可能,不可能!


    之前她那麽費心思去勾引,吖的就跟和尚一樣死活不上鉤,現在懶得搭理,他倒是有反應。


    不可能,不可能,大反派又不是傻子,現在有一個白富美的小公主可以做選擇,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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