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小院內湧進不少百姓,一片混亂,叫罵摻雜,異常熱鬧。


    池檸閃躲頻頻砍來的鐮刀、鋤頭等武器,期間還不忘拉一把已經嚇傻的司靜姝。


    “哎呀,瞧你們一個個著急白臉的樣子,比唱大戲的上妝臉還要難看~”陸玖清還是那副笑嘻嘻沒心沒肺氣人樣。


    一鋤頭往他腦袋上落,他也不動,就那樣歪歪斜斜站著不動,最後還是崔行玨扯了他一把才驚險躲過。


    逃過一劫,他搖搖頭。“不行啊老鄉,速度太慢了。”


    鋤空的中年男人臉都黑了,越發起勁朝他鋤來。


    一旁的池檸聽著都來氣,更何況是無緣無故被坑的眾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一腳踢翻拿著鐮刀砍來的男人,反手錘了不斷拱火的陸玖清一拳頭。


    這一拳有發泄的成分,她用勁全身力氣。


    “閉上你的嘴!”


    她厲喝。


    陸玖清被捶得一隻眼睛都冒了烏青,搖搖擺擺摔坐在地上,一臉傻傻呆呆的,似乎沒反應過來是自己人先捶的他。


    終於讓這人才閉嘴,池檸朝越發亂的人們高唿。


    “父老鄉親們聽我說一句!你們當真是想打死陸玖清嗎?要是想,我們絕對不阻攔,可別忘了,他再昏庸無用,也是朝廷,也是皇上任命的雲都太守!”


    “你們要是想全家老小都入獄,盡管動手!”


    池檸扯住一直防禦百姓們上前的崔行玨,甚至把人推到一邊讓出路來,方便他們上前打死陸玖清。


    “打吧,反正我們幾個也累了,你們把他打死吧!”


    她這幾句話喊得嗓眼疼,也終於讓激昂的群眾停了下來。


    護住陸玖清的人沒有了,大家夥躍躍欲試,正欲上前時,池檸抱著雙臂站在一旁涼涼講道:


    “我得提醒你們一句,帶領今年流放犯人的陳教頭今天到雲都了,明昭殿下也在,當地太守被打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插手管!”


    她這句話中有幾分威脅之意,想上前的眾人生了顧忌。


    崔行玨拽起坐在地上的陸玖清,將他推到眾人麵前,冷聲。“要打拖出去打,別髒了我院子。”


    陸玖清:“……”


    這夫妻兩的心肺都被修狗吃了?


    池檸輕喘著氣,心髒“咚咚”跳得異常快。


    她在賭這幫人還有些忌憚,還畏懼大淵律法!


    剛才還聲勢浩大,喊打喊殺的眾人平靜下來了,雖還怒目瞪著陸玖清,但起碼沒有再動手。


    池檸賭成功了!


    與崔行玨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眸低的慶幸及鬆口氣。


    “難道就這樣放過狗官?”人群之中不知道誰憤憤喊了一句。


    “他奶奶的,湊不足方絮是死,打死狗官也是死,還不如先提前出口惡氣再說!”


    “對!先出口氣再說,反正秋分上供方絮不足量也是死!”


    “……”


    “……”


    眼見眾人憤怒要殺人的火苗有要燃起趨勢。


    崔行玨提高聲量:“諸位為此事憤怒是應該,可這事還有解決之法,何必選擇最偏激的一種!”


    司容邦也站出來講道:“陳教頭帶來了三千多流放犯人,這幫人可以出一份力,隻要大家團聚一條心,一定可以在秋分之時湊足上供朝廷的方絮!”


    “放你娘的屁!張嘴說話誰不會,還團聚一條心,狗官亂填上供文書時怎麽不想想團聚一條心這事!”


    “他奶奶個腿,你們懂什麽,光是出城到三十裏地外的天峰山取迴構樹皮這第一步就得費時半個月,更別提後麵的浸泡、烹煮、清洗等,哪個不需要時間!”


    “跟他們兩個門外人費什麽話,他們跟狗官是一夥的!”


    “……”


    “……”


    兩人被眾人一頓怒懟。


    “各位!各位!各位聽我說一句!”池檸大喊,試著要壓過眾人的聲量。“你們的訴求是什麽?是不是一定要打死陸玖清才行?”


    嚷嚷喧鬧壓過池檸的聲音,崔行玨抬腳踢碎一旁的圓墩石椅,揚起一場塵土,畫麵一度震懾人心,尤其是配上他冰寒著的臉。


    眾人瞬時驚悚的安靜下來,還以為對方是個小白臉,沒想到是個深藏不露的。


    “我夫人說的話都聽到沒有?”他冷冷掃視過去,膽小的直接嚇得打哆嗦。


    別說站對立麵的老百姓怕了,就連站在崔行玨身側的池檸都嚇到了。


    這是非人類吧?


    那石椅可是實心的!


    “公子切莫動怒,大家也隻是一時急上心頭,糊塗了。”


    人群裏讓出一條路來,一頭花白發,精神矍鑠的老者杵著一根打磨光滑的棕色拐杖前來。


    池檸觀察到老人身上無論是穿著還是手中那根拐杖,又或是人們對他的敬重態度,猜得對方身份一定不俗。


    “他是誰?”她低聲問著陸玖清。


    陸玖清揉著左眼的烏青,“周氏一族的族長,雲都當地方絮作坊的主人。”


    “作坊不應該是官府的嗎?怎麽成了他的?”池檸輕音。


    陸玖清仰頭望著已經暗下的天空,同樣小聲。“大概是被之前的太守賣出去了吧,我過來時就已經易主了。”


    “為什麽不收迴來?”


    “為什麽要收迴來?”


    在兩人竊竊私語時,周天福朝崔行玨拱了拱手。


    “適才大家夥也是急瘋了,還望公子見諒。”他直接無視邊上的陸玖清。


    “理解。”崔行玨點頭。


    陸玖清“啪”的一下打開折扇,閑情地扇起來。“周老,有什麽事就直說,又何必叫上一家老小過來嚇唬本官。”


    周天福眼裏拂過鄙夷之色,“太守大人急於建功我等理解,隻是踩著我老頭兒周氏一族的肩膀往上走未免不太厚道了點!”


    他懷疑陸玖清填錯上供文書是假,想利用他們周家人往上爬才是真!


    一個偏僻小城上供超越京城量的方絮,皇上知曉定少不了嘉獎,隻是這個整日隻會花天酒地的昏庸之輩不知道,哪怕是他們周氏一族累死都不可能造出這麽多方絮!


    陸玖清搖頭一笑,“周老,你想多了,本官真的是眼花填錯了,比起皇上的嘉獎,本官更喜歡看你們周氏一族氣得跳腳的可憐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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