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陳禾也連忙應了聲,正襟危坐著,忽然微微側過了頭,漫不經心地小聲問道:


    “今天怎麽這麽晚?”


    “唉...”


    周芷眉頭緊皺,將一縷微濕的頭發撥到了腦後,托著臉說道:“昨天我去看望林叔的時候,他突然胸悶,喘不過氣來,差點昏了過去。”


    “啊?”


    “更糟糕的是,下城區可沒有什麽能應付這類問題的地方,僅有的幾家小診所都趕緊讓我把林叔送去中央城區,好好檢查一下。”


    “但通過審核需要時間,我們一直從中午等到了晚上,他們才肯放我們過去。”


    周芷懊惱地揉了揉眼睛,“要不是骨幫那些大哥們幫忙,我真害怕林叔會出什麽意外。”


    感受到周芷語氣中隱約的哭腔,陳禾也難免有些憤怒了起來。


    “人命當先,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林叔的檢查結果怎麽樣?”


    “醫生說林叔的心髒有些問題,具體什麽問題還要等他先休息一下,做一個全麵的檢查才能知道。”


    周芷迴答。


    陳禾眼神微動,剛欲說什麽,講台上的梅拉老師便已經朗聲說道:


    “同學們,今天我們來上卡牌實驗課,關於材料素材的搭配和融合,這雖然是一個十分老套的話題,但我一直認為這些十分具有深度的題材,才是我們需要去鑽研的東西。”


    隨著梅拉老師的話語落下,在教室的後側,一個接一個的實驗平台正在亮起。


    比起學院內對外開放的製卡實驗室,這些平台雖然看上去有些簡陋,但該有的功能和設施都是一個不少,瓶瓶罐罐的材料在櫃台上井然有序地擺放著。


    “由於平台的數量問題,大家可能需要以兩到三人為一個小組。”


    梅拉老師的臉上掛著微笑:“隻會做幾次小實驗而已,大家當成一次遊戲來玩就可以了。”


    大概有五十多個實驗平台,以兩人一組,剛好可以分配完。


    “陳禾大佬,咱倆一組吧?”


    看著周芷眼底略顯激動的光芒,陳禾不由笑著點了點頭:


    “好,你別怕我坑你就行。”


    “你剛剛說林叔心髒有問題..待會下課了帶我去看看他吧。”


    乘著梅拉老師來迴說著一些老掉牙的注意事項,陳禾低聲問道。


    “嗯...他看見你應該會挺開心的。”


    “要不是林叔在下城區裏算是名聲資深的長者,再加上骨幫的幫忙,他大概率也是出不去的....”


    周芷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蛋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疲憊,頭發稍顯淩亂,應該是在病房照顧了林叔一晚上。


    “為什麽下城區會沒有一家像模像樣的醫院呢?”


    陳禾沒忍住,問出了這個有些尖銳的問題。


    “聽他們說,先前是有過的。”


    周芷想了想,緩緩說道:“隻不過由於各類藥物和設施都需要從中央城區裏購入,僅憑這一點就足以壓垮他們了。”


    “中央城區不願意讓下城區有任何獨立運行的趨勢。”


    “他們明明十分厭惡它,卻依舊想讓它緊緊依靠著自己。”


    周芷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中帶著無奈和悲傷。


    在下城區,一些沒有工作卻身患重病的人們隻能躺在昏暗的街區裏等死,在潮濕發臭的環境裏漸漸失去唿吸。


    他們不想死,但在嚴厲的管轄下,沒有一份工作就意味著這些人根本無法獲得身份認證。


    進入中央城區治療重病簡直是癡心妄想。


    哪來資格?哪來錢呢?


    他們最後所能享受的人性溫柔,或許隻有當地幫派的善後服務。


    幫派會將這些染有病菌的屍體在山野中的坑洞裏火化,將他們的灰燼放在樹幹之中。


    在如此先進的世界裏,這完全是陳禾想象不到的場景。


    或許在那些兇神惡煞的幫派成員鑿開樹皮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是肅穆且溫和的。


    他們和這些死去之人一樣,被刻上了某些毫無證據的烙印。


    這個世界還是有著陳禾記憶中的不可理喻。


    當宣傳和營銷達到某種地步後,連一隻吐火的蜥蜴都能成為眾人眼中的魔龍。


    正如下城區被外界正派媒體所描述的刻板印象一般——


    肮髒,混亂,必須要避免陰濕的老鼠私自穿過欄杆,進入幹淨的街道!


    在兩端極大的落差中,陳禾也隻能感到深深的無奈。


    他們在這間明亮高級的實驗教室裏上著課,在數公裏之外的黝黑街道裏,乞丐們正在翻找著垃圾裏值錢的東西。


    下城區裏擁有店鋪和正經工作的人隻有極少數,雖然黑市裏的那些商人們都在極力騰出職位,想要幫助更多的人獲得一份薪水。


    但在環境重壓下,潮濕腐爛的不僅僅隻有下水道裏的垃圾,還有許多人的思想和心靈。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微微攥緊了拳頭,一股莫名的衝動正在陳禾的胸膛裏橫衝直撞著,讓他抿起了嘴唇。


    “你好像很熟悉下城區?”


    陳禾忽然開口問道。


    “當然了。”


    周芷一愣,忽然笑了笑:“我出生在托索斯,我的爸爸媽媽在中央城區工作,但我的爺爺奶奶卻隻能待在下城區,直到他們去世的時候,我才達到合法年齡,被準許進入下城區,看到了安放他們骨灰的大樹。”


    “那或許是一種解脫。”


    周芷眼神明亮地說道,“這也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她甚至沒有見過他們最後一麵。”


    “隻因為那見鬼的通關審核。”


    陳禾看著周芷微微低下的頭,手臂稍稍抬高了一些,忽然有股想要伸手輕摸她頭的衝動。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隻是理智地放下了手臂。


    陳禾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周芷語氣中的深深悲傷和無奈,像是午夜潮水般無聲漫開。


    “去努力改變這一切吧。”


    陳禾笑著說道,同時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講台上的梅拉老師:“但還是要先做完這次實踐吧...”


    “好。”


    周芷被陳禾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理了理頭發,眼底的悲傷漸漸消失,明媚的淺灰色再度如花瓣般展開。


    “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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