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蕪槐坐在咖啡桌前,左手拿著星巴克,右手拿著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排盤的軟件,上麵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神煞,以及大運。


    這是他出師的第二年,也是學習易學的第五年。十五歲年因為中考成績不上不下,他父母給他報了個五年一貫製的工業學校。


    然後他退學了。


    他父親無奈之下,便把他送到了一個算師師父地方學易。


    師父是本地易經協會的副會長,省協會和國家協會的常務理事,算的上國學大師,用母親的話說,如果連這位師父都教不好你,可能就沒人收的下你了。


    可惜他還是把師父氣得半死,師父其實脾氣很好,奈何柏蕪槐自己不聽管教,學的雖然快,每天學習時間隻有師父規定的一半不到,經常到日子了作業交不上去,除了預測這方麵的,書法、詩詞、曆史,等等,都隻學了個皮毛。所以他的師父早早就把他踢出了師門,讓他自己討生活去,拉黑了微信和qq,隻留了個電話。


    “你小子,狂的沒邊,讓你去吃兩年苦,你就知道生活不容易,興許就能沉下心來學了。”


    這是他出師前師父留給他的兩句話之一。


    “你去年的感情經曆還真是糟糕啊,不,應該說今年一樣糟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男女關係挺亂吧?”


    柏蕪槐望向桌對麵的女孩,抿了一口左手上的福佳白,眼神似乎在暗示對方給個迴應。


    “是啊”女孩轉了轉眼珠,“你知道的嘛,我和那個小梁,他老是喝酒喝多了就摟我,上次喝多了還給我打電話來著,那會兒都一點多了。”


    “不是說他,小梁酒品就那樣,那次是單純喝多了,”看對方想有所隱藏,白蕪槐正了正身子,稍微往前傾了一點,這是他的慣用套路,想給對方一點壓迫感,“直說了吧,今年你身邊的異性,可能不止一個,起碼兩個,不,應該有第三個,有一個是去年糾纏到現在的。”


    女孩愣了下神,低頭仿佛思索著什麽,但是柏蕪槐知道,她是在假裝迴憶,其實是在想怎麽要透露幾分,畢竟她的眼神充滿了閃躲。


    眼前的女人叫呂丹,大概是一年前喝酒認識的,白蕪槐愛喝酒,平時沒事了就喜歡往酒館跑,呂丹和柏蕪槐的朋友認識,也經常出來喝酒,算是普通朋友。


    呂丹父母離婚,都棄她不顧,她一個人生活,輟學出來打工,再加上這兩年運勢不好,也難怪會來找預測師。


    “是這麽迴事,有前任,有我喜歡的,喜歡我的,不過我都覺得不太合適,所以就都吊著了。”


    “得了吧,你吊著人家?別人也未嚐不在吊著你,我可沒看到什麽一女周旋眾男的跡象,你這八字,也不是畫的住大病沉得住氣的,我看今年那倆男的,不管是你喜歡的,還是喜歡你的,都是和你玩玩罷了,畢竟他倆身邊也不缺女人吧?”,見對方還是不肯坦誠相待,白蕪槐幹脆把話講明了。


    呂丹瞳孔微微放大,臉色稍顯紅潤,她有點難以置信白蕪槐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更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接。“還真是這麽迴事,真牛啊。他倆一個是直播平台招女主播的,還有一個也是老海王了。”呂丹臉色擠出一絲微笑,“那你幫我看看未來走向唄,我還想好好處個對象來著。”


    “這麽快就轉移話題到看未來,看來是嫌我看太準,有些事情不太想我算到。”柏蕪槐心想,“也罷,給她看就是”


    “剛才不是說了嗎,今年感情就這樣了,畢竟是忌神年,來的緣分,也就那個質量,深不了,而且還衝夫妻宮呢,真要談對象我看也分的快,你如果想玩玩我不反對就是了。”柏蕪槐頓了頓,“不過明年的感情方麵,倒是挺不錯,能碰到個你喜歡的,男方....大概一米八多吧,老實上班的人,估計在爹媽安排的公司,人脾氣挺好,也不摳門,就是有點木訥,不太會表達自己。”


    其實男方的身高這塊,柏蕪槐自己也沒太大把握,但呂丹是個北方女人,身高一米七五,看不上比自己矮的男人,柏蕪槐就給了個略高的數字。


    畢竟,八字是看不來量化問題的。


    “你還真是跟別的預測師不一樣。”呂丹的狀態調整的很快,又掛上了笑盈盈的表情,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峨眉月般,真有幾分迷人,“別的師父都滿嘴術語,文言文,聽都聽不懂,聊起來可費勁了。”


    “我師父早就教過我,盡量不說術語,真要說,也要解釋清楚咋迴事,言簡意賅聊才好”白蕪槐撒了個謊,其實他本人無所謂聊天長短,迂迴還是直接,隻是這次是人情生意,賺不到什麽錢,朋友麵子罷了,沒必要太多話,“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了沒了,不過,我這有個事,不知道找你你能不能解決。”呂丹的臉上掠過一絲猶豫,但這份動搖轉瞬即逝,她已經完全相信白蕪槐,又或者說她沒別的人可找。


    “你說”


    “從去年開始,我就總在我房子裏看到一個陌生男人。”


    “那你報警啊?”白蕪槐楞了一下,這是雇他當保安?


    “不是不是,嚴格來說...不是個人,是個...鬼魂?”


    “哦?細說。”


    ..................


    柏蕪槐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他答應了呂丹,打算來這裏住一晚。


    “這房子的風水還真是稀爛。”柏蕪槐環視四周,皺了皺眉頭。


    進門左手的廁所門剛好正對次臥的房門,廚房門正對主臥的房門,兩邊的窗戶也都是對著的,雙重腰斬,次臥的窗戶外就是根電線杆,惡物頂心。


    可這隻是風水上的問題,不見得和鬼怪搭邊。


    柏蕪槐是個預測師,他聽過不少奇聞異事,有的還就發生在他的客戶群體或者身邊。其實這些事找他,他通常也隻能給點建議,他並非神職人員,並沒有親自對付這類事情的經驗,但是人們就是樂意向他說這種事,問他的看法。


    曾經有個女大學生,父親一人在家的時候絆倒了地上的電線摔死了,死相極慘,頭朝下腳朝上,腳靠在牆上。此後的一段時間,她總能在家聽到客廳有有人走路的聲音,啪嗒啪嗒,像是在倒立行走。她父親生前,答應給她買新的手機,舊的給自己用,死後她手機就丟了,她父親生前打算買輛新車,舊車拿去賣了,死後車鑰匙就丟了,車就莫名被撞了。怪事一堆,每件都讓人毛骨悚然。


    柏蕪槐給的建議是,讓她和她母親每天早上念一個小時的金剛經,超度一下,果不其然,兩周後,女大學生夢到了幾次的父親和自己揮了揮手便就再也沒怪事發生了。


    鬼是不會攻擊人的,人也不會看到鬼。


    這世上沒有鬼怪,也不該有什麽鬼怪,所謂冤魂不散的鬼魂,隻是死者留在世上的殘影,要做的,便是把他們送到另一個世界。驅邪也好,超度也罷,都隻是這個過程的形容詞。


    可呂丹說自己能用肉眼看到這個鬼魂,這可就太有意思了。


    柏蕪槐有種預感,他覺得這不是偶然,這是一種召喚。


    “啪嗒”一聲輕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柏蕪槐被這聲音驚得猛迴頭,“這不是女大學生描述他爹倒立走的聲音嗎?有人沒事在樓梯口練倒立?”他輕步上前,打算透過貓眼看看門外是什麽情況。


    他看到了另一隻眼睛,一隻毫無生氣的眼睛。


    貓眼外,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神情呆滯,半開著嘴巴,耷拉著半截舌頭在外,和柏蕪槐看了對眼。


    柏蕪槐的心裏一緊,讓他害怕的不是這個老頭的神態,而是他擱著門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死人的味道,或者說,是將死之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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