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申明煌走前一步:“你為何要派人去刺殺衛泱泱?”他說完之後,椒棋貝海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怎麽,殿下心疼了?”如此緊要時刻,對方還在糾結這些小情小愛,申明煌幾乎快要發瘋了:“你做事前不過過腦子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會被你害死?”


    椒棋貝海十分鎮定:“殿下放心,我派去的人表麵上看是西堤人,但他們會故意暴露自己是海斯人,怎麽都追查不到我們暴捷頭上的。”申明煌伸手一把抓過她的後脖頸:“蠢貨!你能想到的,難道刑部查不到嗎?你知不知道刑部尚書包繼青有個綽號叫做“鷹眼判官”?任何偽證,都逃不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椒棋貝海被抓得生疼,但她的麵上還是帶著微笑:“那殿下準備怎麽做,把我交出去給刑部?”申明煌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立刻意識到不能棄卒保車。倘若他隻顧自己,而將椒棋貝海推出去,那麽她到了刑部保不齊會胡說八道。反正她已經沒有活路,臨死前肯定要拉自己下水,和自己同歸於盡。


    想到這裏,申明煌決定探探椒棋貝海的口風,等弄清了來龍去脈,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他語氣略略平緩了些,裝作痛心疾首地樣子:“你我夫妻同體,我怎能在這時棄你於不顧。我知道你與衛泱泱有仇,但報仇不急於一時。你難道看不出來,衛泱泱背後有老六和衛家的支持?你想對付她,就得等我扳倒老六。到時候清河王都倒了,她這個清河王妃又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他生平最擅長的除了讀書,就是哄女人。果然,椒棋貝海聽了他這一番話之後,就準備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殿下,你想扳倒清河王談何容易?但現在我這裏卻有一個大好機會,你要不要聽聽?剛剛你一臉怒意地衝進來,想必是渴了,不如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聽我說。”


    她說著,還將雙手抬高,去摟著申明煌的脖子撒嬌。申明煌很少在她這裏久坐,現在她要自己留下,顯然是在暗示要承歡。申明煌很有眼色,馬上低下頭去親吻她,還一邊吻一邊去解她的腰帶。


    往日裏每一次同房,他都是應付差事。可這次他十分賣力,椒棋貝海也配合地天衣無縫。一番雲雨之後,兩個人均是大汗淋漓。申明煌抹了抹汗,命人端茶進來,又柔聲對椒棋貝海說:“椒棋,你有什麽好辦法?”


    椒棋貝海提醒他:“殿下,海斯國主腮波一帆最近不是到了花都嗎?我聽殿下說過,衛泱泱與他是舊相識,兩人還曾通過書信。現在舊相識反目成仇,他派人刺殺衛泱泱,合情合理吧?”


    今年是大陽立國一百十二周年的大日子,各附屬國國主紛紛帶領使團親自前來祝賀,可以說是萬邦來朝。腮波一帆也因為這個原因在上個月來到花都,住在皇家驛館內。但衛泱泱產期將近,最近除了去明月樓,根本就沒有出過門,他二人怎麽可能反目成仇?再說了,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他用整個海斯國做賭注,派人刺殺大陽王妃?刑部的人會信嗎?


    椒棋貝海見申明煌麵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繼續說:“我曾經在殿下那裏看到過衛泱泱和海斯國主的往來書信。國主的迴信上對衛泱泱的稱唿是“玉碗”,殿下可知這是什麽意思?”


    在姑蘇剿滅海盜時,為了騙腮波一帆前來,申明煌曾經逼著衛泱泱給對方寫了一封信,對方也很快迴了信,欣然赴約。因那信並非衛泱泱真情實感寫的,隻是為了打仗而使的計策,所以雙方的書信都留在申明煌這裏保存、記檔,方便日後兵部來查閱。


    椒棋貝海說她看過這封信,那肯定是沒有得到申明煌的同意,她偷偷看的。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書信中到底發現了什麽?申明煌博覽群書,懂些海斯語。他也仔細看過那封信,信上說的都是些家長裏短,連兒女私情都沒有,根本不可能借此將衛泱泱拉下水。


    他很肯定地說:“玉碗不就是海斯語”尊貴的小姐“之意?腮波一帆用大陽語時,稱衛泱泱是仙女小姐;用海斯語時,稱她為玉碗,這有什麽問題?”椒棋貝海搖了搖頭:“殿下錯了,海斯語裏的“小姐”,讀音是雨凡。玉碗、雨凡,殿下可聽出來差別了?”她特意將兩個詞加重了讀音,方便申明煌辨別其中細微的差別。


    海斯語和大陽語不同,大陽人用的是表意文字,讀音相近的字,寫法不同,哪怕隻差一劃,意思也千差萬別;可海斯語卻非常簡單,它是表音文字,隻能根據文字的讀音來對應相應的意思。有時候寫信的雙方比較熟悉,就會用讀音相似但更簡潔的字符來代替,隻要不影響上下文意思,對方能看懂即可。


    腮波一帆和衛泱泱是好朋友,他用玉碗來代替雨凡,是因為玉碗那個讀音,隻需要寫五個字符,而雨凡則需要七個。聯係上下文,他其實表達的還是“貴族小姐”的意思。申明煌反問椒棋貝海:“那照你這麽說,他寫玉碗是另有其意?”


    椒棋貝海生活在北境,比申明煌更精通海斯語:“玉碗的意思,其實就是王姬,指國君、王爺之女,在大陽差不多就是公主或郡主的意思。衛戍平又沒被封王,腮波一帆為何要稱唿衛泱泱為玉碗?難道,他準備和衛戍平聯手起兵,等事成之後,給衛戍平封王嗎?”


    她說到這裏,才是申明煌最感興趣的話題。兒女私情雖然能將衛泱泱拉下馬,也隻能說明她私德有虧。就算她被廢了,也損傷不了申明淵分毫,他仍然可以再娶一位王妃。可若將整件事往起兵造反上麵靠,那性質就大大不同了。


    腮波一帆將衛泱泱視作公主或者郡主,那自然就說明他將衛戍平視為皇帝或者王爺。現在申明淵又娶了衛泱泱,若是三方配合,他們先扶申明淵上位做皇帝,申明淵再投桃報李,封衛戍平為異姓王,再劃給海斯大片土地,三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這三方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鬧崩了,可能是利益沒談攏,也可能是腮波一帆恨衛泱泱朝秦暮楚,這才派出殺手去刺殺她。至於為何腮波一帆知道衛泱泱的行蹤?那也很好解釋,可能是衛泱泱想與他私自約會,自己派人告訴他的。


    想到這裏,申明煌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絕妙無比。隻要能按照這個計劃將申明淵、衛家、腮波一帆都拖下水,那申明淵想不死都難。可這個計劃,仍缺一些實質性地證據。這倒簡單,他是負責禮部的,想要進入驛館找些腮波一帆和衛家聯係的證據,簡直易如反掌。


    而衛家這邊,衛戍平知道派出刺客之人絕非是普通勢力,說不定除了衛泱泱,還會對衛家不利。他等不及刑部的調查結果,準備自己先將事情弄個明白,以便早做應對。


    衛秉鉞是海西總兵,本不能離開海西太久。但他是遇刺案的重要證人,就不得不暫時留在花都,方便刑部的人上門來問話。雖然刑部的人早就來問過他了,但是衛戍平還是準備再自己詳細問一遍。


    雖然衛秉戈要避嫌,不能參與調查遇刺案,但他在刑部多年,破案經驗豐富。因此,衛戍平趁著他今日來伯爵府請安時,叫上他一起聽衛秉鉞、衛秉鐧描述現場的情況。


    現在衛家所知的情況是:刺客共分兩撥,一批八人,一批五人。被衛秉鉞兄弟四人當場殺死十人,還有三人重傷不治,在刑部官員到達現場時也死了。而衛泱泱的隨從、侍衛、馬夫、侍女共二十人,全都被殺。


    衛秉鉞雖然當時喝得醉醺醺的,但他還是能準確地說出對方的武功路數。那八人表麵上看是西堤武士,可他們的招數,卻多多少少帶些海斯軍人的風格。那五人的路數看不出,但應該不是軍旅中人,大概是江湖中的什麽門派。他仔細迴憶著當時的情形,如何聽到宋文如的聲音、如何救人、如何放出火銃、如何送衛泱泱迴府,詳細地講了兩刻鍾。


    在他講完之後,衛秉鐧突然出聲,說了一句和衛秉鉞的觀點相悖的話:“那八人裏已被八哥殺了的兩人,我不知道。但我趕到時剩下的六人,他們不是西堤人,也不是海斯人,而是暴捷人。”


    衛秉鐧是家裏最小的男孩子,軍功也最少,還常常被衛泱泱欺負。因此他平日裏話並不多,也幾乎不敢反駁兄長。剛剛衛秉鉞講述現場的情況時,他就不怎麽出聲,隻補充一些衛秉鉞記不太清楚的細節。他現在和衛秉鉞意見相左,這是極少出現的。


    之前刑部官員已經來伯爵府問過一次話了,但衛秉鐧當時是和衛秉鉞被分開問話的。因衛秉鉞先趕到,被問的最多,衛秉鐧和兩個堂兄弟被問的很少。而且刑部隻需要他們如實描述情況,並不需要他們下任何結論。衛秉鐧當時並不知道衛秉鉞說了什麽,他自己的這個觀點,也就沒有說給刑部官員聽。


    衛秉鐧此言一出,衛戍平、衛秉戈、衛秉鉞都疑惑地看著他。衛戍平知道小兒子不善言辭、為人踏實,絕對不會胡說八道。而且衛秉鐧這麽肯定地說那六人是暴捷人,一定是他在現場有所發現。衛戍平問他:“你如何確定?”


    衛秉鐧邊迴憶邊講:“那六人穿著我們大陽的服飾,兵器也是尋常鋼刀,看不出是哪裏人。他們的身法,表麵上是西堤人常見的砍殺方法,偶爾有一兩招是海斯刀法。”


    衛秉鐧說到這裏,每一句都符合現場的情況,因此衛秉鉞並沒有表示異議。他又接著說:“八哥和他們一對一的打,看到他們用的是西堤刀法。但我和兩個堂兄弟趕到時,我們三人是用“桃園”對陣對方六人的。”


    衛家陣法有獨特的幾種陣型,最多七人、最少兩人,隻要配合得當,便可對付人數三倍以上的敵軍。但這陣法需要長期訓練,幾個人要互相信任、互相保護,還要對陣法都熟練,才能在隊伍被打散的情況下,迅速和已方任何幾個戰友組成新的陣型,繼續殺敵。


    當時衛泱泱受傷、衛秉鉞單槍匹馬,兩人都沒機會使用此陣法。可一起趕到的衛秉鐧等三人,為了速戰速決,則是迅速組成“桃園”陣來對付刺客的。而那八人一方的刺客當時已被殺了兩人,剩下六人看到此陣型,自然而然地也組成自己所熟悉的陣型,來破“桃園”。而那五人的刺客僅剩三人,他們卻沒有結成陣法,依舊各自為戰。


    他這麽一說,衛戍平和兩個兒子馬上就明白了。一個人可以練各種功夫,也可以在平常打鬥時隱藏本門武功。但人在絕路時,所使用的一定是自己平常最熟悉的功夫。而且一人可以輕易改變武功路數,但一群人互相結陣時,那是半點也錯不得的,否則陣法毫無用處。因此那圍攻他們三人的六個人,用來破解桃園的陣法,一定就是六人日常訓練中最熟悉的。


    那三人看到桃園時,並沒有結陣,說明他們並非軍旅中人;或者三人裏隻有一人或兩人會結陣,而剩下的人不會。而那六人看到桃園,知道威力巨大,也結陣來對抗衛秉鐧等三人,說明他們很熟悉桃園,均是軍旅中人。


    在結陣對打時,衛秉鐧就看出他們使用的是暴捷人的陣法。六人都會且熟悉暴捷陣法,且能互相配合,這是絕對無法偽裝的。


    確定了這件事,衛秉戈就開始根據他手裏掌握的證據來推測下一個問題:誰是幕後主使?雖然手頭的證據不多,但他也迅速找到了思路:刺客故意暴露自己是海斯人,實際卻是暴捷人。知道衛泱泱行蹤,又能調動暴捷軍士的人,整個花都,隻有一個!


    衛秉戈說到這裏,還要繼續分析,衛戍平“啪”的一拍桌子:“不用再分析別人了,會做這件事的,除了貝海家的人,還會有誰!”衛秉戈做事十分嚴謹,仍然將可能知道名單的人都分析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可能,確實就是椒棋貝海。


    可斷案需要的是證據,而非推測。就算衛家知道那絕對是椒棋貝海幹的,但隻要她咬緊牙不承認,衛家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衛秉戈提醒父親,要指證椒棋貝海,必須要有證據。現在衛家並不知道刑部查到了什麽,若是沒有查到證據,那就不能貿然出手。


    他說到這裏,衛戍平和衛秉鉞同時說出了四個字:“引蛇出洞。”衛戍平示意衛秉鉞先說說他的計劃,衛秉鉞說:“不如我們把發現那六人是暴捷人的消息放出去,椒棋貝海必定會手忙腳亂去想辦法補救。隻要她一行動,就有破綻了。”


    衛秉鉞行事十分張狂,衛戍平卻恰好相反,他很沉得住氣。有一次他為了堵截暴捷軍,命令軍隊在沙漠裏趴了十天十夜,差點全軍都被渴死。但最後還是如他預料的那樣,暴捷軍果然走了這條路,被他一網打盡。


    衛戍平之所以料事如神,並不是他有什麽異能,也不是他能掐會算。而是因為每次打仗前他都做了充足的準備,會將敵軍將領的行事風格、以往戰績;敵軍的武器、陣法;決戰現場的地形、地貌,都調查地明明白白、計算地一清二楚,這才能夠百戰百勝。


    現在還不知道申明煌是否參與其中,衛秉鉞就要把消息放出去,衛戍平不同意,那簡直就是打草驚蛇。衛秉戈提醒他:“爹爹,這案子刑部的官員各司其職,每人調查一部分。最後各人的調查結果分別上呈給皇上,由皇上來做出決定。可我們現在有了新的發現卻不報給刑部,若是影響了皇上的判斷,那可是欺君之罪。”


    衛戍平看著三兒子:“若是不報,那當然是欺君之罪,但咱們可以挑個適當的時機再報。刑部比你掌握的證據多,他們知道禮部誰見過出席宴會的名單,一定會去鳳泉王府和宋尚書府詢問。咱們先看看鳳泉王會如何應對,再上報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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