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哭了好久才止住啜泣聲,衛泱泱見天快要黑了,趕忙帶她離開鞏縣,順原路返迴西門。她們向那城門的將官道了謝,就騎上嗷嗚準備迴花都。在她們離開鞏縣大概有十裏地時,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在沙漠長大的衛泱泱就像一隻小兔子,能隨時感應到周圍的危險。她感到後麵不止一匹馬的聲音,便果斷下馬趴在地上仔細聽著,邊聽邊向文如說話:“六批馬離我們五裏路。不對,四裏。速度如此之快,是衝咱們來的。”宋文如嚇了一跳:“是令兄來抓咱們迴家的嗎?”衛泱泱可以確定,衛秉鐧今天並沒有看到她,且現在她已經準備迴花都,六哥一定不會這麽大費周章地來找她。


    但對方來的太快,她已經沒空將內心所想向文如解釋了,隻來得及說一句話:“文如,你信不信我?”宋文如見她這樣問,更加忐忑,但還是很堅定的說:“自然,若不信你,我也不會一個人跟著你跑出來玩啊。”衛泱泱又問:“那你會不會爬樹?”宋文如不知她要做什麽,還是點點頭:“我會。”衛泱泱看了看四周,很快挑中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一會兒我去把他們引開,你便爬上這棵樹。除非我叫你,否則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下來,也別出聲。”宋文如雖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見她神色堅毅,也知道來人定是敵非友:“那怎麽行?怎能讓你一人犯險?”


    聽聲音,六匹馬馬上就要到了。衛泱泱沒空聽文如囉嗦,一把將其拽下馬來。她的力氣太大,將宋文如拽了個趔趄。她飛身上馬,這時候追擊之人騎的馬的唿吸聲已經清晰可聞了,她很不耐煩的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別給我幫倒忙了。”說罷,騎馬便走。宋文如本想喚她,但也知道對方來者不善,若自己出聲,豈不是暴露行蹤?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趕快躲起來。這樣萬一衛泱泱打敗了,她還能迴鞏縣找人報信。想到這裏,她連忙手腳並用爬上了樹。宋文如剛剛在樹上坐穩,便聽到了馬蹄迴轉來的聲音。接著她看到衛泱泱去而複返,又迴到樹下,和對方兵刃交接起來。


    今天天氣晴朗,天色雖已經暗下去,但月亮升起,月色十分明亮。宋文如借著月光,看到最前麵的一人正是衛泱泱,她手裏拿著銀鈴馬鞭,正在攻擊對方。而對方有六人,正在驅使馬,縮小包圍圈,將衛泱泱團團圍在中央。宋文如看清了對方是暴捷人打扮,心裏一驚。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殺害使臣在各國都是違反律法的。衛泱泱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並沒有用劍,而隻是用鞭,看得出她隻想自保不想傷人。但對方顯然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因暴捷國自己並不產鐵,隻能從大陽購買,所以刀是很稀缺的東西。他們戰場上不是用刀的,而是將鐵絲纏在牛骨上,做成像狼牙棒一樣的武器。這棒子打在人身上,鐵絲多多少少會將皮膚掛傷帶出血來,暴捷人便將它取名“紅娘子”。


    這時六人聯手,一起用紅娘子砸向衛泱泱麵龐,迫的衛泱泱想要避開,隻能跳下馬來。但下馬之後,她的劣勢更明顯,隻能被迫挨打卻無法反擊。不多時,她的胸口便挨了狠狠一棒,她身上穿的那件青色上衣,便滲出了密密的血珠。六人中有一女子開口說話:“衛泱泱,隻能挨打卻不能還手的滋味如何?”他們因為連續過招,此時雙方方位已經換了。宋文如看到說話的那女子,正是她白天所見的暴捷公主。衛泱泱忍著疼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受那麽重的傷,她故意開口氣對方:“椒棋貝海,不是你暴捷軍被我衛家軍在戰場上追著跑的時候了?我都差點忘了,上次咱倆見麵,你可是跑的連自己的老相好都不要了,自己一個人逃命去了呢,哈哈哈。”她一笑起來,便扯動傷口疼痛更甚,但隻要能氣死對方,這點痛算什麽?


    她說的,便是前年的李家營之戰。她率領擔架隊打敗赫林之後,衛秉鉞也收到了消息,早早做了部署。結果就是暴捷軍大敗,椒棋貝海一退再退,卻被衛家青營、綠營聯手追擊。最後她氣不過,重新組織兵力迴頭再戰,可是又大敗,狼狽到丟盔棄甲一路跑進沙漠深處,這才擺脫了追兵。事後她才知道,衛泱泱割下她心上人的左耳,拖著那顆沒有左耳的人頭,在三國邊境跑來跑去炫耀了十多天,鬧得各國駐軍人人都知道此事。


    想到這裏,椒棋貝海冷笑起來,她的眼神簡直可以將對方千刀萬剮:“衛泱泱,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麽來出使嗎?”她們二人雖然說的是暴捷語,但文如閑來無事就喜歡讀書,她也曾學過暴捷文字。雖然平日裏並沒有人用暴捷語同她對話,但她根據書裏學來的,倒是能將二人的對話聽個七七八八。她隻聽衛泱泱發出了輕蔑的笑聲:“哼,當然是打不過我們衛家軍,來乞和的嘍。”椒棋貝海忍著怒意:“是,海斯稱臣、水魔被滅,憑我們暴捷軍一家,當然打不過你們衛家。不過嘛,”她說到一半,從馬上下來,故意賣關子不繼續說下去。


    衛泱泱可懶得猜測她的心思,故意斜著眼睛看著她:“不過怎樣?把你那相好的從地裏叫起來,來打海西?可惜呀,他活著時候都打不過我們衛家;死了做了鬼,自然更打不過。你忘了,我父帥可是“衛閻王”!認你那死鬼相好的現在是什麽鬼,見了我父帥都得乖乖聽話!”她說到自己父親,就高高昂起頭,十分驕傲。宋文如看到,衛泱泱提起衛閻王的時候,椒棋貝海帶來的五名侍衛,或多或少都抖了一抖。她雖然從未見過衛戍平,但看到衛泱泱的樣子,再看到暴捷人的反應,想來那衛總兵定是個威震敵膽的大英雄。


    衛泱泱一提到死鬼相好,椒棋貝海心便跟著痛了一痛。現在若是在邊境,她定然要將衛泱泱綁在馬後,拖著她在放滿了紅娘子的地上,來迴拖上一百遍!她吞下快要從心裏跳出嗓子眼的怒意,故意氣對方:“衛泱泱!你少在這裏猖狂。今日我能打你,你卻不能打我,你是不是很生氣啊?”衛泱泱歪著頭,對她翻了一個白眼:“這裏是大陽境內,我是不能還手,但是你也不能殺我呀。你氣不氣,哈哈哈。”椒棋貝海憤怒到極致,反而平靜了下來:“我現在是沒辦法殺你。但是殺人的辦法有很多種,不一定是要用紅娘子砸向你的腦袋。我隻能跟你說,你,得給我的心上人陪葬。”衛泱泱哈哈大笑起來:“你別逗我,你說讓我做陪葬?剛剛天黑,你就開始做夢啦?在邊境你都不能拿我怎麽樣,現在這裏距離鞏縣隻有十多裏,我六哥就在那裏統兵,你能拿我怎麽樣?”


    椒棋貝海沒有理會她的挑釁,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反問她:“衛泱泱,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要前來做使臣?”衛泱泱自然不知道,但她也絕不肯開口問。椒棋貝海見她沉默,就繼續說下去:“兩國準備交好,這次我親自前來便是來和親的。若我嫁給大陽的皇子,便是王妃。到時候我想殺你,你說難不難?”宋文如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自己真的猜中了?鳳泉王便是她的和親對象?不可能的,鳳泉王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哪位皇子若娶了異族公主,為防生下異族嫡子江山易主,定然不能做日後的大陽皇帝,那就等於被迫退出了太子之位的爭奪。鳳泉王絕對不會娶她的!她白天親眼見到申明煌與公主的親昵舉動,晚上又聽到公主親口說出,但這個癡情的姑娘,卻仍然不肯相信!


    衛泱泱雖然不懂這皇室儲君不能娶異族女子的規矩。但她也知道,暴捷是小國,這皇子們也不是椒棋貝海說嫁就能嫁的。她故意氣對方:“我大陽的皇子娶的正妃,都是京城裏的名門貴女。你連大陽話都說不好,怎麽可能娶你?難不成成親之後,天天和你拿手勢比劃嗎?”椒棋貝海看著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那若我願意向大陽稱臣做屬國,並且承諾願意同大陽一起出兵剿滅西堤。這份大禮,夠不夠我做王妃啊?”衛泱泱聽完她的話,真是被她給氣到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與衛家軍打了多年都不肯認輸,現在為了個男人,竟然肯稱臣納貢?


    她看衛泱泱默不作聲,便繼續誅心:“你衛家總歸是臣子,我現在是殺不了你。但我若做了王妃,到時要殺你,你說衛閻王敢不敢違令救你?若是等我做了皇後,想要滅了衛家也是易如反掌。哼,我不但要你,還要你全家的性命!”宋文如聽到她的話,和衛泱泱一樣震驚。她拿滅西堤國和本國稱臣兩份厚禮,皇上自然會同意她做王妃。可是要娶她的人,非得是鳳泉王嗎?衛泱泱聽著椒棋貝海的話,不是生氣,而是感到不可思議,她甚至覺得對方已經瘋了:“為了你那老相好的,你拿自己做棋子也就罷了,居然拿整個暴捷國做禮物?一個男人而已,至於嗎?這男人到底有多好啊?搞不懂,實在搞不懂。”她的腦瓜子裏整天裝的都是要吃什麽喝什麽,會收到什麽樣的風箏。男女之情這種事,就算讓她想上三天三夜,她也不明白。


    椒棋貝海真的有點瘋癲了,對她怒目而視:“對,隻要你能死,隻要衛家能死。哪怕賭上暴捷,我也無所謂!你從來沒有男人,你不會懂的!”她實在是氣壞了,竟然沒發覺自己離衛泱泱實在是太近了些。她說話的時候,衛泱泱看了看嗷嗚。嗷嗚就在自己身側,隻要一步就能上馬。衛泱泱很有耐心,一直靜靜地等著機會,在她說完“你不會懂的”之後,便拔出自己腰裏的寶劍向她刺去!宋文如見過衛泱泱射箭、使刀,但並未見過她使劍。她知道開封府衛家刀法名叫“飛天”,但一直不知道是何原因。衛泱泱習慣用刀,今日雖然帶著劍,卻仍然用刀法來使劍。她的動作快到宋文如根本就沒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隻見一道寒光亮起,那柄她花了五文錢淘到的寶劍在月色下閃出銀色的光芒,那是照向地獄的光。文如看到她高高躍起撲向對方,出手快如閃電,心裏忽然冒出了兩句詩來:“白玉參差鳳凰聲,天仙借女雙翅猛。”海西府的玉兔仙子,果然名不虛傳!


    椒棋貝海站立的地方距離衛泱泱隻有十步。十步,對於一個天生的殺手來說,連給對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須臾便至。若衛泱泱將對方殺死,那便是大罪,隻怕整個衛家,都要被她連累!文如在樹上,要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才沒有發出驚唿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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