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個一直等到第三天中午,才有個護衛長模樣的武將走了進來審問她們:“你們是什麽人?敢來王府行刺?”衛泱泱站起來同他理論:“什麽行刺?我們是來探望殿下的。”那護衛長看她膽子比另一個更大些,就對著她質問:“你們鬼鬼祟祟在府門外走了半天,還帶著武器,到底是何居心?”宋文如見他身穿的盔甲是將官而非士兵,想必有些見識,便也站了起來,拿出尚書府小姐的派頭來,不卑不亢地說:“這位將軍,我是禮部宋文卓宋尚書的六妹,是來看望殿下的。煩請您通報一聲,我想殿下一定肯見我。”那護衛長聽到之後嚇了一跳,他是王府侍衛長,自然知道宋尚書是誰。宋文如以前也偶爾來王府,但因她每次都進側門,走的是女眷通行的小路,因此那護衛長並沒有見過她。宋文如又指了指衛泱泱:“她是,”衛泱泱連忙伸出手去掐了掐她,她便沒有再說下去。


    那護衛長連忙將她的身份向上通傳。等申明煌聽到宋尚書的妹妹來看他,卻被府兵抓起來,關在地下室關了三天時,也驚了。他忙派人將宋文如請到客房,並找人去宋府送信。有他下令,宋文如和衛泱泱便很快被王府裏的人客客氣氣請到客房。不一會兒,有侍女給她倆準備了熱水沐浴,又送來了新的衣衫,還有梳頭娘子來替她二人化妝盤發。衛泱泱看到那送來的兩套衣服,材質截然不同。她雖然平日裏對吃穿用度並無特別要求,但她畢竟是衛府千金,且在花都生活了一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那衣服,有一套是給官女子穿的,另外一套材質雖也很不錯,可明顯是丫鬟的衣服。她們兩個都是官家小姐,為何差距會如此之大?她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宋文如平日裏的穿著打扮,是個標準的花都官女子,十分富貴且得體;而她喜歡穿勁裝,為了防止打架時將玉石首飾打碎,她平日裏戴的隻是金銀首飾和申明淵送給她的絨花,看起來身份就沒有那麽尊貴。加上剛剛在地下室,她製止了宋文如報自己的名字,她二人又是結伴而來的,隻怕王府裏的人,把她當成宋文如的丫鬟或者女侍衛了。


    等兩人換好衣服,有侍女對著宋文如說:“宋小姐,殿下請您去見他。”宋文如點頭對著那侍女道謝。衛泱泱果然沒有猜錯,那侍女隻對宋文如行禮,並不對她行禮,自然是人人都把她看作是宋府的丫鬟了。想到這裏,她走前一步,在宋文如耳邊小聲說:“殿下討厭我,你不必說我來了。”宋文如不知她是何意,但知道她一向做事稀奇古怪,也就點頭應了她,隨著那侍女走了出去。


    等宋文如到了後堂,看到申明煌麵色蒼白,正坐在凳子上休息。她心疼不已,趕緊走上前去,聲音都有些哽咽:“殿下!”申明煌見她的樣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就關切地問:“聽說你被關了三天?可受傷了嗎?嚇著沒有啊?”宋文如搖搖頭,將委屈都放在心裏:“我沒事,他們並沒有虐待我,這點苦不算什麽。隻是心裏實在擔心殿下,吃不下睡不著。”申明煌抓著她的手,安撫她說:“別擔心,正月十六那天我和教習過招,一不小心傷到了自己,隻是小傷。”他隻是練功時受了輕傷,怕官員們蜂擁而至前來探望,會引起嘉獲帝不滿,就命人閉門謝客。宋文卓迴家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宋文如關心則亂,越想越離譜,最後想到他被人行刺上去了,這才不顧一切跑出家門去找衛泱泱。


    雖然隻是虛驚一場,但宋文如還是有點不放心,她放下尚書府小姐的害羞,大著膽子問:“殿下,能不能讓我看看傷口?”申明煌知道今日若不給她看,她定不依不饒,就解開自己衣衫,露出結實的胸膛。隻見他左肩處包著白布,裏麵還在滲出血跡。那小小傷口,若是衛泱泱來看,定然覺得那不算什麽,和剪指甲時剪到自己沒什麽分別;但是對於宋文如來說,那簡直是要人性命的重傷。她看到意中人肩頭都是血,又心疼的開始掉起眼淚。申明煌將衣服整理好,扯起嘴角笑笑:“別哭了,我沒事的。這傷很快便會好。”


    宋文如看過之後放了心,這時候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她羞得麵色通紅,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低頭不語。對付女孩子,申明煌顯然比申明淵經驗老道:“你這個樣子,清瘦了許多,還受了驚嚇。現在送你迴家,隻怕你家人要擔心我虐待你。你住兩天,養好精神再走,好不好?”宋文如羞的不敢看他,隻是微微點點頭:“殿下隻管靜心休養,不必管我,王府的侍女們都服侍的很好。”申明煌看起來也有些累了,既然已將她哄住,自然不必再應付她,就很敷衍的打發她走:“好,我現在要去處理政事,你先迴去休息吧。”宋文如隻得站起身,戀戀不舍地迴到客房。


    申明煌很忙,每天隻能見宋文如小半個時辰。看他臉色一天比一天好,宋文如也就放心了,但她並不寂寞,閑的時候,就和衛泱泱一起聊聊天。第三天,申明煌詢問派去侍候宋文如的侍女山珂:“宋小姐是貴客,衣食住行上要格外用心些。”山珂非常伶俐:“是,奴婢會盡心照顧的。”申明煌又問:“她住的還慣嗎?”山珂很會觀察人:“奴婢看她心情很不錯,和她的那個侍女坐在花園裏說說笑笑的。”申明煌聽著她的話,總感覺到哪裏不對。宋文如母親是皇親,她自己也很懂尊卑規矩,就算她待下人再好,也絕不可能允許自己的侍女坐著和自己聊天的。申明煌追問了一句:“那侍女長什麽樣子?”山珂記性很好,人也細心,便將衛泱泱的樣子、性情詳細描述了一遍。


    申明煌聽到她說的,越聽越心驚!他隻聽下人迴報,說是宋文如等兩人一起來的,便一直以為那是她的親隨,卻沒想到,那是衛泱泱!他差點急出一頭汗來,厚此薄彼,隻怕衛泱泱要鬧了!他趕緊叮囑山珂:“你去找個由頭,將宋小姐支開,再將另一位小姐帶到我這裏來。”山珂遵命,退了出去。她在王府中服侍多年,很會看人眼色,見申明煌如此急切,知道那另一位小姐,必定大有來頭。她忙叫人又準備了兩套上等絲綢製成的新衣,來到客房先向宋文如行禮:“宋小姐,殿下請人給您和這位姑娘,各準備了一套新的衣裙,請兩位去試試。”宋文如道了謝,她和衛泱泱兩人便被侍女們分別給帶到不同的屋子裏。


    衛泱泱換好衣服,被山珂引領著來到另一處院子。到了院門口,山珂退後一步,請她自己進去。她倒是不怕有埋伏,大咧咧的走了進去,進了院門,看見申明煌正坐在院中對著她微笑。衛泱泱有些詫異,趕緊行禮:“殿下?”申明煌並不知道她為何與宋文如一起來到王府:“你們兩個是怎麽湊到一起的?”衛泱泱自從看到了宋文如手腕上戴著的紫珠手串,就對申明煌厭惡至極。但對方是親王,就算她知道自己被騙了,也不能將對方怎麽樣,更何況,她自己似乎也並沒有什麽損失。可她氣就氣在,自己並沒有將所謂的正妃之位當迴事,但很明顯,宋文如卻當了真。宋文如脾氣很好,不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嘲笑她,還送她字帖和宣紙,和申明淵一樣,教她練字,她一直將宋文如視為自己在花都城裏的好朋友。現在被她發現申明煌居然欺騙宋文如,比騙了她自己,還要令她氣憤。但她知道,她不能輕舉妄動,對方是親王,這裏是王府。而且,她是被抓進來的,並沒有旁人看到。如果被申明煌看出來她有異心,現在就算是殺了她,衛家也沒辦法救她。


    衛泱泱雖然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但她從小學習兵法,懂得虛虛實實的道理,真的消息裏麵參雜些假的,便可以假亂真。想到這裏,她決定實話實說,用真的答案,應該能夠騙過對方。她還像往常一樣,笑得沒心沒肺的:“哦,文如正月十六夜裏來找我,說是殿下遇刺了,她很擔心,就叫我來幫忙。畢竟,殿下是她的表哥,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她故意在“表哥”兩個字上麵加重了音。申明煌怕她誤會,忙向她解釋:“是,我們倆從小玩到大,自然感情更深厚些。但我和她與我和你的感情是不同的。畢竟,文如隻是表妹,你可是未來的鳳泉王妃。”“文如隻是表妹。”衛泱泱在心裏將他這句話默念了三遍。她心想,他對我說,文如隻是表妹;可能在文如麵前又會說,衛泱泱隻是好朋友;在另一個女孩子麵前又會說,宋文如和衛泱泱隻是普通朋友,你才是鳳泉王妃。


    她並不知道申明煌到底對多少女孩子許諾過王妃之位,除了她和宋文如之外,還有沒有人上當?可是她再不懂,也知道鳳泉王正妃隻有一位。現在她已知的就有兩人,那怎麽可能呢?必定是一真一假,或者兩個都是假的。兩個都是假的?衛泱泱想到此處,心裏一動。她打算先藏住這秘密,不告訴宋文如真相。萬一她猜錯了,是一真一假呢?也許,鳳泉王是騙她的,可是對宋文如確是真心的呢?她又仔細盤算了下,自己認字不多又不懂規矩,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懂針線女紅,可以說和申明煌是沒有一點合適之處,他會喜歡自己,那才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但文如不同,她博學多才,人又溫柔,家世也尊貴,說不定她真的是鳳泉王妃的人選。別說是鳳泉王,就連自己都喜歡聽她說話,若自己是男子,非要娶她不可。那鳳泉王喜歡她也是很正常的呀,也許他隻是騙了自己,沒有騙她呢?不對,他對兩個人都許了王妃之位,就算他對宋文如是真心的,那也算騙了她!衛泱泱從小嫉惡如仇,她並不太會妥協,想來想去,她心裏就認定了,就算申明煌對文如是真心的,那也是騙人!


    她心性率直,並不太擅長偽裝自己的情緒。申明煌見她半天不說話,且神情嚴肅,便想當然的以為是這幾天怠慢了她,她在吃幹醋,就指著自己麵前的桌子上那一大堆吃食,對她投其所好:“你在姑蘇時很喜歡吃楊梅,可惜路途遙遠,楊梅不能運來花都。這是之前我命人從甬鄞府送來的楊梅酒,給你嚐嚐鮮。這裏還有開封府的桶子雞和杏仁茶。”衛泱泱喜歡吃東西,這是人人都知道的,衛秉鉞甚至還罵她是“海西府第一大飯桶。”但她的愛好,並不隻是吃好吃的。她到了今年八月,就年滿十八周歲了,隨著年紀漸長,她也逐漸學習了一些東西、懂得了一些道理。可申明煌仍然像三年前一樣看她,把她當成一個隻會吃吃喝喝的小飯桶看待。而裝成一個小飯桶,對於衛泱泱來說,真的不需要演戲。她聽申明煌這樣講,馬上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坐下來大快朵頤。她一邊拚命吃吃喝喝,一邊心裏狠狠地想:那我可得多吃點,不然還不辜負了你特意準備的這一桌好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蠻王妃成長記之衛水泱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新鄉不是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新鄉不是鄉並收藏野蠻王妃成長記之衛水泱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