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成王之後,吳石濟立刻發兵。他還生怕羑王爺不知道他來了,命前隊士兵邊走邊喊:“征討叛軍,別個不管!”這麽一搞,聲勢十分浩大,效果也不錯。和保倉郡接壤的西堤、暴捷兩國,看到保倉大軍來了,都十分慶幸自己相信了衛戍平的話,選擇和他合作,否則,現在被征討的,隻怕就是自己了。保倉大軍就這麽走了八日,到達了後灣郡,開始攻打後灣最西麵的高縣。


    申亮昀不知為何,自八月初三傍晚,衛泱泱被衛秉鉞搶迴去之後,衛戍平就態度大變,不但敢和叛軍拿著大炮對狙,偶爾還敢派騎兵出來襲擾。從後灣郡運往海西的糧餉,是半個月送一次。現在距離上一次送糧草,已經過去十二天了,申亮昀雖然著急,但他心裏知道,衛戍平比他更急。


    可是,他低估了海西人的耐力。自大陽開國以來,海西城都已經不知道被團團圍住多少次了,衛家之前六位總兵,四位當場戰死,但城池,卻沒有一次被攻破過。海西府之所以能成為北境最重要的屏障,除了衛家軍的神威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當然就是它的地勢。它整個城池處在太平山中間,想要從四國進入後灣郡,就非得攻破它不可。否則,要順著沙漠,去爬太平山,多走上幾百裏的路。想要從後灣郡方向去四國,當然也是如此。


    叛軍在它的南麵,而樂海在它的東北處。本來若與四國攜手,派重兵駐守在樂海,海西人取不到水,城內水窖喝光之時,就是他們的死期。可偏偏托不經忙著攻打腮波雪蝶,沒空來夾擊,錯失大好機會。叛軍當然也可以順著太平山東麵的峽穀,行進到北麵,去攻打萬夫門。可是衛秉鉞火燒敦不脫的事,北境誰沒有聽說過?順著那峽穀前行,若遇到埋伏,簡直就是去送死。


    而自年初衛戍平發現申亮昀在糧餉上動了手腳之後,也開始刻意儲備糧草、水源。畢竟衛家的封地,雖然不能種地,但是可以放羊牧馬。羊肉都被提前醃製好,做成肉幹,放在衛家老宅的地窖裏,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衛戍平知道,現在還不是出兵的時候,衛家軍的主力得養精蓄銳,留著等保倉大軍來時,前後夾擊碧波城。但等待,是最難熬的,數萬精銳被困在城中,看著叛軍在城下耀武揚威,實在氣人。更氣人的是,申亮昀給衛家眾人都標上了價格,誰割下衛戍平的人頭,事成之後,便賜伯爵,賞封地千頃,黃金萬兩;老六衛秉戩、老八衛秉鉞的懸賞是賞總兵官職、封地萬畝、黃金六千兩;其他各人也有不同的價格。申亮昀派士兵在樓下喊這些懸賞的時候,他拿大炮轟,都沒有任何畏懼的衛家軍,居然因為這懸賞發生了一場激烈地爭執。


    衛戍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對著申亮昀喊:“末將都沒想到,自己的頭顱這麽值錢。王爺喊得末將心癢癢的,我自己都想把自己的頭砍下去送給王爺,換個爵爺做做。”衛秉鉞很生氣,也喊道:“哎,王爺,我們衛家軍可是論軍功不論長幼的,我軍功比我六哥大,憑什麽我和他一樣,也是六千兩?”衛秉戩不服氣地罵他:“喂,誰說我不如你了?你少在這裏趁機搶功。”其他人也都不服,紛紛質問為何自己的賞金少了?與自己的軍功完全不符。城樓上一時之間倒像是個菜市場,衛家子弟爭先恐後在大喊自己的戰功,生怕被別人比下去了。連衛家大郎的大兒子,隻有十四歲的衛邊騏,也在喊著:“王爺,王爺,我們衛家第九代人,你可別忘了。我也是參加過唐家營之戰的,怎麽也得值個一百兩吧?”十五子衛秉鐧平日裏並不多話,可是這個時候也跳出來,拿著自己身上的玉佩,拚命晃動著玉佩上的珠子:“還有我,我也是參加過三裏營之戰的,他都一百兩,我得五百兩吧!”沒想到一向嚴肅的衛戍平,聽小兒子這麽說,也跟著湊熱鬧:“那要是按照這麽論,王爺,給末將的一萬兩賞金,可是太少了。不行不行,得加錢!”


    申亮昀本意是想鼓動衛家軍內鬥,可沒想到效果適得其反,生生地被衛家人搞成了軍功會。每個人都拿著自己的玉珠子,在那裏如數家珍的報出自己參加過什麽戰鬥、殺了多少賊寇。好像那賞金對不起他們的付出一樣。


    當天晚上,衛戍平又招眾人議事。他先吩咐衛秉鐧:“這樣下去不行,士氣會受到影響,你明早先把地窖裏的肉幹拿出來,分給城樓上的一等兵,振一振士氣。”申明淵問他:“衛總兵,今日的情形我看到了,我們可不可以如法炮製,明日也去喊,拿下申亮昀賞金多少?”


    衛戍平迴他:“殿下,以利鼓動士兵,短時間是可以。但他給的價格,我們是給不起的,他說末將的頭顱值一個伯爵,那咱們總不能說,他的頭,值一個侯爵吧?而凝聚士氣,最重要的,就是要對士兵以誠相待。若這次承諾的不兌現,那以後再遇到戰事,誰還敢以命相搏呢?”


    聽了他一席話,申明淵很受觸動。是了,申亮昀是破釜沉舟,空口許諾,反正他也不可能造反成功。但衛戍平的話代表著朝廷,不管許諾什麽,都是要兌現的,否則,朝廷的威望何在?衛家軍之所以人人英勇,除了衛戍平訓練有素,最重要的,就是他並不像別的將官那樣貪腐。戰後根據士兵割耳朵的數量,賞銀該多少就是多少,從未拖欠。所以遇敵時,衛家軍才會不要命的往上衝,升官發財的好事,誰不爭先?這打仗打的好,並不是隻熟讀兵法就可以的。這衛戍平執掌海西府十多年,當然有一套獨到的經驗。


    申明淵又問他:“衛總兵,我聽說平日裏割敵軍一隻耳朵是五十兩銀子,倘若我們提高到一百兩呢?而且,申亮昀承諾的是事成之後,但我們可以馬上兌付,隻要一隻耳朵,就給一百兩銀子,衛家能不能先拿出這筆銀子來?我來給你作證,平叛之後,由戶部補給你。”衛戍平略略思索,迴他:“殿下,若現場拿出這麽多銀票,我們衛家應該沒有那麽多。但把家裏的金銀首飾的湊一湊,發給士兵,讓他們平叛之後憑著信物來兌付銀票,這個應該可以。但這樣一來,數額十分巨大,可能增加的,是上百萬兩銀子。這恐怕對於朝廷的賦稅來說,也是很大的壓力。”


    申明淵也覺得自己考慮不周:“是,衛總兵說的有理。是我疏忽了。每隻耳朵增加五十兩,是不多。但叛軍有數萬人,這積少成多,就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了。”這時衛秉戩開口說:“殿下,父帥,其實普通軍士們最想要的不是銀子,而是土地。”衛戍平看著六子:“土地更難,咱們去哪裏找那麽多封地賞人?”衛秉戩說:“咱們不是要“三家分晉”嗎?事成之後,將水魔的土地賞給士兵,不就是了?又不用咱們大陽出一畝地。”衛秉鉞拍手讚同:“是啊,羑王爺籌謀這麽多年,一定備足了糧草銀兩。事成之後,拿他的銀子分給士兵也可。其實,也不需要朝廷出錢的。”申明淵對他二人的話表示同意:“嗯,既然不需要朝廷出土地和銀子,那這事我便可以做主。衛總兵,你盡管去計算懸賞所需的銀錢,若是有缺口,倘若差個一二十萬輛,我想,咱們暫時應了,也沒什麽關係。”


    第二天,衛戍平先是宣布了,平叛期間每隻耳朵的賞銀,從五十兩提高到一百兩。每五隻耳朵可換一百畝沙地,因沙地數量有限,所以,先到先得,兌完為止。又宣布了抓住叛軍頭目是多少賞錢,活捉羑王爺是多少,抓住他的副將是多少,每個人都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北境的沙地雖然不比中原的耕地,但是能放牧,且賦稅比耕地要低得多,一百畝並不是小數目,所以他宣布完之後,士兵們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衛戍平又叮囑說:“賞銀雖多,但是還是老規矩,一不能對百姓動手;二叛軍倘若投降了,就不準殺。”衛家軍軍紀嚴明,且以往的賞銀從未拖欠,所以每一個人都大聲答道:“是!”衛戍平又吩咐衛秉鐧將肉幹分給士兵,他安撫眾將士:“我知道,大家這幾天不能出城作戰,還要被叛軍站在城前辱罵,很是憋氣。但我們要耐得住性子,拖住叛軍一天,朝廷就能少受些損失。現在我們養精蓄銳,朝廷也許下了銀子和土地,等需要你們出力時,務必一擊即中,全殲叛軍!”


    這天叛軍再來叫陣時,衛家軍眼裏的神色馬上就變了,看著城樓下的每個人,都像是白花花的銀子和大片大片的沙地。他們還跟叛軍對著罵,將懸賞散播出去,殺了衛戍平這一萬兩黃金是虛的,可是這殺一個叛軍一百兩銀子可是實打實的。衛戍平還叫人將家裏的銀錠子搬來,擺在城樓上,叫人對著樓下喊:“叛軍趕緊帶著耳朵來投降吧,每隻耳朵可是能換五個銀錠子呢!”


    普通百姓平日裏買賣商品,隻是用銅錢交易,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機會用過銀錠子。叛軍雖然生活在後灣郡,比海西府條件要好些,但是朝廷給衛家軍的賞銀,是所有邊軍裏最高的。而且,現在又從五十兩提高到一百兩,看著眼前的銀錠子,誰不眼饞?隻要割一隻耳朵,那可是馬上就能拿到手的銀錠子啊。


    雙方又對陣了十日,保倉大軍開始攻打後灣郡的消息傳來。申亮昀這才驚覺,怪不得西堤、暴捷一動不動,想必是被吳石濟給震住了。怪不得衛戍平堅守不出,是要將自己困在這裏,上當了!他馬上想到,吳石濟能馬上發兵,顯然是朝廷對他早就有所懷疑,刻不容緩,必須得立刻解決掉海西府,馬上揮師南下!他命令大軍,集中所有紅衣大炮,向海西升平門,開火!


    誰知道這吳石濟不止打仗有兩下子,製造聲勢更是強項。因為軍情緊急,他先頭部隊隻集結了兩萬人,但是這兩萬人邊走邊喊,倒好像來了二十萬人,而且,士兵們到處喊“征討叛軍”,這法理上便占了上風。喊得後灣郡一帶的百姓看著羑王的軍隊,各個都像亂臣賊子,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和叛軍沾上什麽關係。


    海西府的城牆果然堅硬非常,拿炮轟都轟不塌。白天衛家軍毫不理會城樓下的叫罵,晚上,就出來襲擾。衛家軍和叛軍不同,他們中的大半人都是從小在沙漠裏長大,家裏祖傳的手藝就是砍人,技術熟練道路又熟,很占優勢。而且,賞銀也從不拖欠,隻要拿迴去耳朵,當天就能兌現。所以每到夜戰時,衛家軍的士兵就像瘋了一樣,人人奮勇向前,萬馬奔騰好像龍卷風似地襲來,一陣砍殺之後,馬上退走,絕不戀戰。往往叛軍的前隊和衛家軍剛剛對上,後隊還沒展開陣型,人家就已經跑掉了。叛軍他們準備了十年,武器雖然勝過衛家軍,但是卻很少在沙漠中實戰過,手裏拿著火銃火雷,對上經驗豐富的對手,也無法發揮有效的威力。


    申亮昀這才知道,為何這海西府能這麽多年穩如泰山,這打仗可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本來以為前後夾擊,取下海西應該不成問題。但沒想到非但沒等來外援,反而等來了保倉大軍。等他收到保倉大軍已經攻破巢縣、湃縣,正向碧波城而來的時候,他做出決定,撤軍迴救碧波城。


    他為了麻痹衛戍平,還繼續每天派士兵到海西府前叫罵,然後,後隊改前隊,開始慢慢撤走。八月二十四一早,衛秉鉞站在城樓上,對著父親說:“這幾日,叫罵聲更狠了些,他們一定有所行動。”衛戍平吩咐他:“讓你的騎兵做好準備,隨時追擊。”這天下午,衛戍平故意對著城下的叛軍說:“請王爺出來,我有幾句話要對他說。”城下的叛軍並不理他,而是繼續叫罵。哼,羑王爺,隻怕已經跑了。


    衛戍平拔出佩刀對著鼓手下令:“擊鼓,準備出擊!”總兵令下,萬軍出擊!城樓上的二十門紅衣大炮齊射,先將叛軍前隊炸了個呆若木雞。然後衛秉鉞的五千藍營騎兵,便同時從三個門衝出,衝上前來一陣砍殺,不管不顧,繼續向前追擊。而衛秉戩的青營步兵則跟在後麵,與叛軍前隊剩餘的人做纏鬥。其他各營也緊隨其後,負責收拾殘餘、搗毀叛軍的大炮和割去死者的耳朵。


    申明淵跟在墨營裏,因墨營是炮營,推著大炮行動不便,所以走在最後。他親眼見到衛家各營配合默契,毫不拖泥帶水,對叛軍簡直是碾壓之勢。二十多天的忍氣吞聲、報仇的欲望和銀錠子的誘惑,大大激發了衛家軍將士的鬥誌。他看到剛剛衛秉鉞衝出去的時候,簡直如猛虎下山一般,頗有種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勢。申明淵知道,叛軍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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