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戍平等人出了城,看到青營也狼煙滾滾,顯然是已經被包圍了。衛戍平道:“青營離暴捷國很遠,為何他們會被包圍?有些蹊蹺,我得去看看。”


    他叮囑衛秉鉞說:“墨營、青營接連遭到攻擊,不太正常,你迴海西,先叫你十叔,帶五千兵馬,去增援青營;你再帶五千兵馬,去守著藍營。”


    藍營距離暴捷國最遠,而且並沒有被攻擊,衛戍平這樣說,不知是何道理。但軍令如山,衛秉鉞並沒有多問,隻是領命離去。


    他縱馬狂奔了兩個時辰,才趕到海西城內,通知了十叔之後,他也帶著五千兵馬,準備趕去藍營。


    但他帶人剛剛出城,他的親兵麻浩就叫住他:“八郎,你看!”衛秉鉞迴頭,看到海西城樓之上,旗語兵揮動旗幟,不斷打起旗語:墨營危、墨營危。


    他心想:墨營距離碧波城最近,阿娘和碧琳沒我們的馬快,隻怕這會兒剛剛走到墨營,不知道她們如何了?我若現在轉身去救墨營,則墨營之危可解。但爹爹明明白白下的軍令是去藍營。這可如何是好?軍情緊急,不容他多想,所以他咬了咬牙,下令全軍向藍營進發!等他趕到藍營時,才知道衛戍平的預感是對的,敵軍並非暴捷軍,而是水魔軍!


    水魔國左將軍托不經率領三萬大軍來攻擊藍營,而己方,隻有自己帶來的五千兵馬,和藍營本來的五千上等兵和五千預備軍。藍旗旗主就是衛戍平最小的弟弟,衛秉鉞的十三叔衛戍安。此刻他站在營帳裏,看著自己麵前的城防地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八郎,托不經敢帶三萬人來攻,絕對不止他一家行動。說不定,他們幾國是聯合起來,突然發難的。”衛秉鉞點點頭。


    衛戍安又說:“我帶一萬人馬正麵迎敵,你帶著五千後備軍,埋伏在左翼。”


    衛秉鉞看著眼前的這個叔父,他隻比自己大上五歲,還未有子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收養了自己妹妹衛泱泱的緣故,娶了兩次娘子,接連病死,又定了一門親事,新娘子還未過門,也病死了。坊間紛紛傳言他克妻,說他這化水星君是要靠妻子的命續上,才能維持美貌,因此,再無人敢嫁。


    衛秉鉞道:“十三叔,我帶一等兵對敵吧。”


    衛戍安搖搖頭:“三萬人馬,托不經的精兵大半都在這裏了。現在馬上就是秋耕,他們肯定是青黃不接,餓瘋了,所以才重兵前來搶糧食和水的。而我們,必須守住藍營,否則,海西危矣。他們倘若踏平了海西,中原門戶大開,萬民生靈塗炭,咱們衛家,萬死也對不起皇上和朝廷。”


    他看著衛秉鉞,鄭重地說:“我是藍營旗主,這是我應該做的。”


    *衛泱泱在衛秉鉞定親這天,偷偷地跟著車隊一起去了碧波城,但她卻不能進苗家的門。不讓進去吃飯也就罷了,還偏偏遇到暴雨,又冷又餓。還好苗家的家丁認識她,借給她一把雨傘。北境很少下雨,所以她非常高興,舉著雨傘滿大街亂走,邊走邊買些好吃的,還做了好事,送一位未帶傘的官人一程。


    等她吃飽喝足了,迴到苗家,發現苗家靜悄悄的,並無上午那般熱鬧,她趕忙向門房打聽,是有什麽事了?這才知道是墨營有難。她騎上馬向碧波城北門跑去,可是平日裏熱鬧的北門卻緊緊關閉。她忙問守城的士兵為何關門?


    那士兵答:“城外發現敵軍的蹤跡,為防他們攻城,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北境四國軍隊想要來到碧波城,需要經過海西。隻有東部的海斯國,有條路可以不經過海西而來到碧波城,但那路須得繞過幾座山,中途並無水源。跑這麽遠的路冒著渴死的風險來到碧波城,得不償失,所以平日並沒有人走那條小路。這裏如何會有敵軍的身影?


    衛泱泱有衛家開出的路引,她給那守城官看了看,說道:“我是衛家軍的人,必須得趕迴去救援,我要出城。”衛家戍守海西,整個後灣郡都要給他們做後勤供應,半點不得怠慢,所以那守城官點點頭,命人將城門打開,放她出去。衛泱泱騎馬出去時,看到門外有幾國百姓求著想進城,但是守城官職責所在,怕混進來奸細,又命人將城門關上。


    衛泱泱騎馬行了一段路,遠遠看到有軍隊行進。她翻身下馬,躲在一處沙丘後麵,將馬也拉倒,看到那軍隊從她麵前走過。當她看清對方的服飾時,吃了一驚:真的是海斯人!他們來做什麽?


    待對方走過,她本想趕去藍營,但又想,一定所有人都想不到,海斯人敢繞路而來。海斯國那麽小卻敢跑來挑釁,若背後無大國支持,一定不可能做到,那來犯之敵就一定非海斯一國。不行,得趕緊迴海西府報信。她變換路線,拚命鞭打馬兒,一路向海西府跑去。


    衛泱泱迴到海西府,等了三天,沒有等到任何消息。


    她阿娘比她先迴來,說是半路就和爹爹還有八哥分開走的。她十叔接到軍令領兵去支援青營,她八哥領兵去支援藍營,她爹爹杳無音訊,其他各營也都沒有消息傳來。


    在衛家留守的,隻有她十五哥衛秉鐧。衛秉鐧隻比她大一天,也隻有十三歲而已。


    六月二十,寅時,她幾天幾夜不敢睡,和衛秉鐧一起守在城樓之上。從小到大,他們不知道見過多少次敵軍的衝鋒。可是這一次,三天了,周圍硝煙彌漫,聽聲音也知道是戰況激烈,但父親卻不在城中,兄妹二人第一次惶恐不安起來。有軍士喚他們:“十五郎、大小姐,有人在向咱們城樓靠攏了。”


    這時候天還未明,隻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衛秉鐧正準備吩咐軍士迎敵,隻聽到一枝箭“嗖的”一聲從他妹妹耳朵旁穿過,深深的射進他們身後的城樓柱子上。


    兄妹倆轉頭一看,是一支藍羽箭。兩人狂喜:“是老八!”衛秉鐧忙吩咐親兵:“準備開城門,放八郎進城。”來的的確是他們的八哥,衛秉鉞。


    此時的衛秉鉞和三天前定親時喜上眉梢的樣子絕然不同,他神情憔悴,滿臉風沙。他帶著幾千人馬走進了城門,每個人麵上都很悲憤。衛秉鉞走在最後,進城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十三叔,戰死了。


    衛秉鉞此言一出,衛秉鐧和衛泱泱都大吃了一驚。對於衛家人而言,有人戰死了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可是衛秉鉞衛泱泱兄妹二人一直呆在藍營,與衛戍安十分親近,尤其是衛泱泱,將衛戍安看的如父如兄。


    她這三天的擔憂、委屈一起湧上心頭,隻想殺去敵軍軍營中,斬上百八十隻個人頭,給叔父報仇。但是她也知道,戰事緊急,她並不能胡來。所以她抬起頭,看著她八哥,道:“那,你,為什麽沒死?”是啊,戰死沙場是很平常的事情,十三叔都死了,你為什麽沒死?


    *一萬人對三萬人,任誰聽著都會覺得這是不公平的對決,但對於衛家軍來說,這是常事。靠著衛家陣法、衛家騎兵和大陽國先進的火器和兵器,他們經常以少勝多。但這場戰鬥剛開始,躲在暗處埋伏的衛秉鉞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水魔有鐵礦,但冶煉技術非常落後,所以他們的鋼刀,並不如大陽國產的好用。時間長了會生鏽,砍著砍著會卷刃,有時候甚至要邊打邊搶戰死的衛家軍手裏的刀繼續砍殺。刀尚且如此,火器就更是稀罕物,所以他們每次突襲衛家軍,甚至第一件事不是去搶糧食水車,而是去搶火銃、彈藥。


    但這一次,他們有備而來,士兵人手一把鋼刀,甚至還能時不時的發射一炮,和藍營的炮手對狙。雙方大砍大殺了兩天,衛戍安身中六刀,衛秉鉞知道自己,該上場了。就在他準備命令後備軍出擊的時候,衛戍安拿出隨身攜帶的火銃,朝著天空放了一槍,然後,將火銃砸在地上。那火銃是特製的,能射出會發光的子彈,是旗主的信物。衛戍安的意思是告訴他:藍營徹底失利,速速退迴海西府。


    衛秉鉞帶兵正準備走,看到衛戍安又中了兩刀。此時的衛戍安,如玉一般的臉上,全是炮灰和血跡,右臂上的護甲,已經被刀砍碎。他搭起弓,放上箭筒裏最後七枝箭,用盡全力,七箭一起射飛,射中了四個敵軍。“七箭連發”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七仙女”。衛家練到“七仙女的,現在隻有他父親和十三叔,衛秉鉞本人,不過練到五仙女而已,而衛泱泱,則剛剛入門四仙女。這是衛戍安最後一次展示七仙女的絕技,然後有三名水魔軍,同時砍向他的脖子、右臂、左腰。


    衛秉鉞在飛馳的馬上迴頭看,看到衛戍安緩緩倒在了地上。


    *想到這裏,衛秉鉞道:”十三叔身中十一刀而亡,臨死前叫我速速離去,死守海西府。“他說的輕飄飄的,但他的心裏,悲憤難當。這時候的衛秉鉞,隻是個正六品遊擊,並非旗主,軍令如山,他隻得帶著五千後備軍,返迴海西。


    他此刻顧不得多講前方的戰況,隻問道:“爹爹呢?”衛泱泱搖搖頭:“不知道,從六月十六,爹爹和你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衛秉鉞問道:“那城內還有多少人馬?”衛秉鐧道:兩萬,但,都是後備軍。


    衛秉鉞沉吟了一下,說:“海西府有八道城門,兩萬,加上我帶迴來的五千,每個城門隻有三千多人,遠遠不夠。”衛秉鐧迴道:“可是,沒有了。”這時候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兄妹三人都不說話,陷入到悲痛之中。


    衛秉鉞想了想,說道:“水魔人不知道我們的虛實,暫時不敢來。但是,他們很快會知道的,所以,我們必須早做準備。”他看著衛秉鐧道:“你叫上城內所有將官,到家裏來議事吧。”衛秉鐧什麽也沒問,隻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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