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不是挺能叨叨嗎?怎麽這會兒啞巴了?”


    蕭練見龍丘木沒有走的意思,又見劉顧舟跟個啞巴一樣,心說你小子一直叫我悶葫蘆,我看你才是個悶葫蘆呢。


    膚色略黑的年輕書生朝著劉顧舟揚了楊下巴,並未言語。


    劉顧舟微微一笑,轉而看向龍丘桃溪,緩緩開口:“一條紅線決定不了什麽的,是走是留你自己選。即便沒有蕭四叔在這兒,你隻要說不走,我決不會放你離開。”


    龍丘桃溪也笑了笑,“你都這麽說了,我有什麽不敢的?”


    轉頭看向半空中的青年,龍丘桃溪喊道:“龍丘木,來這兒有我爹的意思嗎?”


    青年搖搖頭,輕聲道:“沒有,是三位供奉讓我來的,因為他們察覺到了小姐身上的紅線用過了,所以讓我來瞧瞧,要是發現是小姐上當受騙,就把那人殺了。”


    龍丘桃溪皺著眉頭,沉聲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上當受騙了?是覺得劉顧舟境界太低?你多大,他多大?難不成你忘了是誰把你從落雲澗救出來的?”


    龍丘木開口道:“忘不了,是夫人救我出來的。所以,我更不能讓小姐受騙。”


    皇帝陛下與書院學子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淺薄啊!”


    結果龍丘桃溪古靈精怪一笑,仰頭說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與他同境界一戰?不,你用凝神境界打他黃庭境界,要是還覺得沒把握,以金丹對他也成。”


    劉顧舟在一旁直翻白眼,心說這死丫頭什麽時候學會坑人了?這個龍丘木好歹是個神遊境界的劍客了,好意思以金丹對黃庭?可他要是以凝神對自己,好像就是自己欺負別人了。


    剛要說話,龍丘桃溪瞪眼過來,劉顧舟隻得作罷。


    龍丘桃溪眨眼道:“龍丘木,不敢?”


    龍丘木淡然開口:“小姐的條件呢?”


    龍丘桃溪輕聲道:“你打贏了我跟你迴神鹿洲,你打輸了,就迴去如實告訴三個老家夥,然後跟我爹說,手上的紅線易斬斷,心裏的永遠不會。”


    後方有個身穿黑色青衫的少年人傻笑不止,劉顧舟忽然覺得,自己都沒有龍丘桃溪膽子大了。


    龍丘木點點頭,化作一道劍光,瞬間落地。他看了看劉顧舟,冷冰冰道:“你要是真能以黃庭勝我凝神,我跟你認錯,掉頭就走。”


    龍丘桃溪眼珠子一轉,忙說道:“說話算話啊!”


    說完便一個跳躍到了蕭練那邊兒。


    龍丘桃溪心情大好,朝著蕭練喊了一句蕭四叔。轉過頭瞧見了喬玉策,愣是沒叫出來一句二哥,因為劉顧舟都從來沒叫過。


    蕭練微笑道:“到底是比傻小子腦子好使。”


    龍丘桃溪咧嘴笑道:“那可不!”


    劉顧舟將背後清溪與腰間柴刀解下放在了地上,緩緩卷起袖子,撩起衣袍別在褲腰帶上,然後朝著龍丘木微微抱拳,輕聲道:“大梁樵郡劉顧舟。”


    龍丘木拔劍出竅,麵無表情道:“神鹿洲龍丘家死侍,龍丘木。”


    頓了頓,龍丘木開口道:“行了,我讓你三招,三招要是打不退我,你就認輸吧。”


    龍丘桃溪辛苦憋笑,暗自傳音道:“小色胚,你要是想留住我,就別留手。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盡情放水就行了。”


    劉顧舟以心聲答複道:“裝作不喜歡才辛苦呢。”


    擺出纏風一式,劉顧舟還是沒忍住開口道:“當真要讓我三招?”


    龍丘麵無表情,冷冷道:“君子一言。”


    唉,行吧。


    一道青衫身影如同附在風中,忽然憑空消失,隻聞風聲陣陣,不見人之蹤影。


    龍丘木眉頭微微一皺,猛然迴頭,一隻拳頭卻結結實實砸在其胸膛,一拳落下,龍丘木至少後退三十丈,泥土地麵硬生生多了一條溝渠。


    剛剛站穩,劉顧舟便又抬起右臂,相隔數十丈遠,落拳之時又無靈氣波動,可龍丘木總覺得這一拳相比上一拳,威脅更大。


    此刻根本顧不得壓境與否,趕忙將神識恢複到神遊境界。


    可劉顧舟出拳之時,一道如同琉璃一般的透明拳頭冷不丁出現在麵前,龍丘木也顧不得旁的,瞬間恢複修為,以肉身硬抗一拳,卻依舊退了三步,嘴角微微滲出鮮血。


    龍丘桃溪一步跳到兩人中間,瞪著眼看向龍丘木,“你耍賴皮!”


    劉顧舟心說是咱們耍賴皮才對吧。


    龍丘木再無方才那無喜無悲的神色,此刻微微皺眉,沉聲問道:“你到底是煉氣士還是武夫?為什麽明明沒有煉氣士氣息運轉痕跡,卻能隔空出拳,且有一道靈氣所凝聚的拳頭。”


    事實上就連龍丘桃溪也十分好奇,這家夥什麽時候已經能熟練運轉天地熔爐,能將自身內在氣息煉出實物了?


    龍丘桃溪瞪眼道:“輸了就是輸了,你管人家呢?”


    劉顧舟走上前拉住了龍丘桃溪,對自己嗯龍丘木輕聲道:“煩勞迴神鹿洲了告訴龍丘家主,我叫劉顧舟,會親手把桃溪帶迴神鹿洲的。”


    龍丘木神色複雜,沉聲道:“你若是對我金丹境界,有幾成把握?”


    劉顧舟想了想,咧嘴笑道:“若是讓我三招,我有十成把握。不讓的話,五成吧。”


    龍丘木不由得嘴角抽搐,這還哪兒敢讓?要是再讓你三招,元嬰都得給你打傷,更別說金丹境界了。


    青年對著龍丘桃溪抱拳,沉聲道:“是龍丘木有眼無珠,還是小姐眼光好。既然如此,我即刻返迴神鹿洲,與家主如實稟報。”


    劉顧舟笑著開口:“等我追上木兄境界咱倆再切磋。”


    龍丘木轉過頭禦劍離去,獨留下三個字。


    “免了吧!”


    劉顧舟背好清溪挎好柴刀,手心憑空變出來個酒壇子,醬缸那麽大的酒壇子,手裏還拿著兩隻瓢。


    龍丘桃溪瞪眼道:“你要泡澡嗎?”


    劉顧舟訕笑一聲,對著喬玉策說道:“兩年多沒見了,酒量有沒有長進。”


    喬玉策無奈歎氣,走過去接過瓢,沒好氣道:“劉顧舟,你大爺!”


    倆人就這麽一人一瓢,正常人水都不敢這麽喝的。


    蕭練笑了笑,輕聲道:“龍丘丫頭,等著還是進城?他們從小到大,喝酒都這樣。喝了去吐都沒事,但喝不完是不會走的。”


    客棧幾人印象最深刻的,怕就是三個孩子跪在那顆大柳樹下,用劉顧舟從客棧偷來的青椋酒,一人一碗,就這麽成了結拜兄弟了。結果喝完之後,三個人紮在草堆裏邊兒,栽倒睡到半夜。


    三年前起,喬雨田去樵城做學徒學生意,喬玉策去了樵城讀書。兩人幾乎每兩三個月才迴一次爛柯鎮,每迴一次,劉顧舟就要搬個大酒壇子,三個葫蘆瓢,就這麽喝一晚上。


    龍丘桃溪咧嘴一笑,輕聲道:“蕭四叔你先去,我等著他。”


    兩人連幹十瓢,劉顧舟麵色如常,喬玉策不住的打著飽嗝兒。


    龍丘桃溪走過去,無奈道:“你們倆能不能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喝酒?”


    真是的,荒郊野嶺的,放個大酒缸,就這麽喝?


    喬玉策微笑道:“弟妹啊!你是不曉得,小時候不會喝酒的時候,這家夥領著我跟雨田跑去青椋山上,裝兩壇子涼水,凍的人都發抖,就把涼水當酒喝。你也曉得,這家夥不能遠離爛柯鎮,所以我們兩個一有空,就陪著他往山上跑,以前青椋山上可全是我們搭建的木屋。”


    龍丘桃溪直翻白眼,心說真是有夠無聊。


    龍丘桃溪揮手取出個桌子,又讓劉顧舟取出些菜食,硬是把兩人按在桌子上。


    少女緊了緊雙馬尾,把清溪與桃花塢靠在一旁,靜靜坐在了劉顧舟身旁。


    得虧倆人都是煉氣士,若不然不知道要去方便多少次。


    酒過三巡,劉顧舟並起雙指碰了碰。


    喬玉策頓時明了,掏出來兩根煙杆子,倆人同時吞雲吐霧。


    劉顧舟深吸一口氣,微笑道:“雨田也是煉氣士了吧?”


    喬玉策點點頭,輕聲道:“我們倆都是凝神境界,他主修雷法,我主修水法。不過,看模樣還是打不過你啊!”


    劉顧舟點點頭,輕聲道:“過幾天一起去一趟東海郡招雨田喝頓酒吧。”


    離兩人喝酒之處不到十裏,有個白衣男子麵色凝重。


    白衣男子苦笑道:“咱們還要過去嗎?”


    黑衣中年人無奈一笑,歎氣道:“別說這三個年輕人咱們能不能收拾了,就那一個梁國皇帝咱們就招惹不起。一個琉璃身武夫,隻要過海,崇和山挨不過幾拳頭的。更何況……神鹿洲的龍丘家,咱們實在是招惹不起啊!”


    說來也真是運氣不好,誰想得到這倆人能扮豬吃老虎到這份兒上?明明一個是天底下最頂尖的勢力少主,另一個管一國皇帝叫四叔,可非要裝作沒錢,去住個玄字號的臥鋪?


    有個中年人憑空出現,笑盈盈看著二人。


    “二位,聽說你們喊了人要找場子?喊了多少人?夠不夠,不夠我再等一會兒。”


    白衣男子雙腿打顫,想說話,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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