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你們一塊長大,感情有多深,我知道,你們在一起,不僅僅有愛情,還有親情,十三年啊,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有這樣幸運,一同成長,一同走進彼此的人生。站在客觀的角度,我能看明白,你對伊庭來說,不僅僅是愛人,還是朋友,是姐姐,還是老師,原本,你們這樣的感情就該是最深厚,最穩定的,即使後來發生這麽多事,如果你是一個健康的人,我也不會再反對你們在一起,因為我了解你們,你能帶給伊庭最大的幸福,這點,我絕對相信。我可以不再計較那些過去,包括我們兩家的恩怨,我原有的那些心結,甚至你臉上這道疤,我都可以不在乎了,哪怕你不能生孩子都無所謂,蕭家子嗣這麽多,也不僅靠伊庭傳宗接代,隻要你和伊庭幸福地生活就行,畢竟,伊庭如此在乎你啊,我是他媽媽,我也希望他開心……可是,也正是因為感情如此深厚,伊庭失去你的痛才更加深啊!清禾,你那麽聰明的,你異地而處想想,如果是你,能承受得了這樣的痛嗎?我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的,伊庭……簡直就像行屍走肉一樣生活著……」


    薑漁晚轉過臉去,擦了擦眼淚,繼續說,「你是不是會想,既然這樣,讓你迴到伊庭身邊就行了呢?清禾,你母親也是患這個病的,家裏有一個病人,家人多辛苦你該知道啊,所以,請你體諒我一個當母親的心……而且……就算我捨得讓伊庭吃這個苦,可最後的結果呢?你這病,一次感冒,一次受傷,一次妊娠,甚至連生氣,都會導致加重,你說,你來告訴我,你能給個準數嗎?能陪伊庭到什麽時候?伊庭已經吃過一次這樣的苦頭了,假如再來一次,還要不要他活了?所以,清禾,原諒我自私了,把你藏起來,這一次,伊庭已經苦夠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些恢復過來,我不捨得他再遭受一次這樣的苦,你那麽心疼他的,難道你捨得嗎?洽」


    薑漁晚拿了紙巾,輕柔地給葉清禾擦著臉上的淚,「清禾,你看,我就知道你也是捨不得的,對嗎?你到我們家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見你哭過呢……鈐」


    她陪著葉清禾又哭了一陣,邊哭邊說,「清禾,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這事兒你是最受委屈的,可是,我也隻能委屈你了,不過,我不會拋你不管,做不成婆婆,我可以當你的媽媽,原本,你就是老蕭帶迴來的小女兒啊,我會給你治病的,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治……媽媽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好不好?」


    薑漁晚說完,擦著淚,去外麵走廊打電話,神情還真是十分的悲傷,「大哥,是我,我想給清禾轉到北京去,你來幫幫我。」


    「轉北京?你不是要隔開伊庭和她嗎?」


    「是……」薑漁晚啜泣著,「可是她的病,在這邊總不見好,還是去北京治吧,雖然不想讓她再和伊庭一起,但是也不忍心看著她病入膏肓,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一條命……」


    「這和去不去北京有什麽關係?在那邊又不是沒給她治!這病在哪治不是一樣?」


    「大哥!還是不一樣啊!」薑漁晚擦著淚,「我看著她這樣,覺得她挺可憐,北京總是條件最好的地方,沒有給她最好的,我怕她萬一……我會受良心譴責……」


    薑大在那邊不好說什麽了,隻好道,「當初要把她弄走的是你,現在要弄她迴去的也是你,我這當大哥的自然是聽你的沒問題,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去了北京,和伊庭以及你家老蕭偶遇的機會就大多了!到時候事情穿幫,很有可能他們倆跟你翻臉!到時候,你可就收不了場了!」


    大哥的警告不無道理,她握著手機,猶豫了很久,「要不……我再想想……」


    「嗯,你好好考慮吧……」


    電話結束,薑漁晚重新進了病房,輕輕坐在她床邊,凝視著她,良久,問身邊的保姆,「今天做霧化了嗎?」


    「嗯,做了。」年輕的看護迴答。


    於是薑漁晚起身,檢查了一床頭的高度,「這個高度合適嗎?她舒服嗎?」


    「行的,護士說可以的。」


    「她能寫字嗎?你們了解她要幹什麽嗎?」


    「阿姨,您放心,這麽久我們都懂她的意思了,她有時候好,有時候壞的,好的時候能寫,眼睛也是,有時候也能睜開看我們。」年輕看護說。


    那天,薑漁晚陪了她一整天,後來,還親自給她做個人衛生,看著她比之前更加瘦小的身體,心中也極是難受。她不知道這種難受如何而來,按理,她是從來就沒喜歡過這個姑娘,可是,麵對著她,心中始終堵著一團,十分壓抑。


    傍晚的時候,病房裏安安靜靜的,保姆和看護給葉清禾餵東西吃,卻先給她嘴裏放了檸檬。


    薑漁晚略驚,「這麽酸的!能受得了?」


    看護隻好答道,「這樣可以幫助她吞咽……不然喝水喝不進去……」


    保姆也在一邊道,「沒辦法,小姐,她時好時壞的,最近又差一些了,每次餵吃的都特別麻煩。」


    薑漁晚隻好不出聲了,眼睜睜看著看護和保姆兩人折騰她,餵個吃的,涼毛巾什麽的輪番用上來幫忙,而咽不去的時候,還有唾液流出來……


    她不忍再看,轉過臉去……


    好不容易等保姆餵完,葉清禾重新躺好,薑漁晚眼睛紅紅的,坐到她身邊,終於定決心,輕輕拿著葉清禾的手,托著,說,


    「清禾,我們迴北京吧!媽帶你迴北京去治!可是……答應我,不要再見伊庭,行嗎?我們在醫院好好兒治病,治好了,你想去哪兒都可以,喜歡北京,媽媽給你安排住處,想去別的地方,媽媽幫你安家,安排人一直照顧你,唯獨的,不要再和伊庭有什麽瓜葛,好不好?不瞞你說,過了這麽久,伊庭總算走出來了,這功勞不在我,也不在老蕭,而在另一個年輕女孩,她美麗,端莊,有著和你相似的氣質,畫畫尤其突出,恰好伊庭迷上了畫畫,兩人一起在江老,也就是你姨公那裏學畫,很是投緣,這樣,他才漸漸從失去你的陰影裏走出來……他的臉上,才逐漸有了笑顏……所以,清禾,不要再去打擾他的安寧和幸福,好不好?他再也承受不起了!他三十二了!也沒享受過幾天幸福的時光,現在好不容易……」


    想起兒子,薑漁晚話都說不去了,再一次地泣不成聲。


    和她一起流淚的還有躺在床上的葉清禾,一張蒼白的臉,淚水橫流。


    很努力地,想睜開眼,也隻能勉強露出一線瞳光,眼淚磅礴而……


    擱在薑漁晚手心的手,微微地顫抖,指尖輕抬,伸出去,似乎,是要拭去她臉上的淚,最終,卻軟軟垂,徒勞,唯有流淚……


    「清禾……」薑漁晚另一隻手覆在她手上,哭泣不止,「清禾……謝謝你成全我一顆母親的心,以後的人生,媽媽會負責你到底……」


    第二天,薑大帶著妻子從北京趕來,辦了手續,便帶著葉清禾返迴北京,同時帶迴了薑家的老保姆和在h省雇的臨時看護,起初,看護不太願意去北京,但因她照顧得久,對葉清禾比較了解,薑漁晚便出高價聘她。


    一路,薑漁晚都對清禾照顧得十分細緻,出門,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一再強調不要感冒了。


    薑大都覺得奇怪,單獨和薑漁晚在一起的時候不免道,「我還以為你很恨這個姑娘,可見你現在這樣,也實在奇怪!」


    薑漁晚卻嘆道,「起初的確是不喜的,兩家恩怨太多,從爸爸那一輩開始就牽扯不清,讓我怎麽喜歡得起來?再加上,爸爸媽媽的死雖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她也脫不了幹係,爸爸媽媽去世以後,不管怎樣,我都接受不了她成為我兒媳婦,最重要的,是她這個病,娶了她,意味著伊庭這一輩子都是辛苦命,就像捧著一碗熱油,時時刻刻存著小心,而且還要隨之麵臨喪偶的危險,你也看見伊庭了,沒了她就跟沒了靈魂一樣,伊庭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她主宰伊庭,這樣的生活的,伊庭來說太累,而且,且不說她能不能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如果她像媽媽一樣的命運,那孩子不就是另一個她?伊庭又得多痛苦?總之,她是絕對不能成為我家兒媳婦的,至於現在對她好,我也確實是……覺得她有些可憐,虧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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