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並沒有跟她說起洽。


    「這也不是什麽好事,有什麽好八卦的?」他說。


    也對,男人通常不喜歡八卦,可是,她覺得,他並不喜歡談這個話題……


    於是,她也不提了。


    範仲和郭錦兒的事就這麽揭過去,就像平靜的湖裏扔進一顆小石子,轉瞬沉沒,水麵漸漸恢復平靜…鈐…


    白色風信子還是每天都會送來,可是送花人卻遲遲不見露麵,她覺得真有點詭異了,她得去弄個清楚,到底是誰這麽無聊。坐在滿律所的風信子裏,她會覺得莫名不安啊……


    然而,開花店的老闆,隻說是客人電話訂的,而且怎麽也不肯把電話號碼給她,說什麽這是客人的**……


    或者,她可以想別的辦法查出來,但是她不想費這個精力,隻告訴花店,從此以後不要再送了,她也不會簽收,便了事。


    既然從律所出來了,她沒有馬上迴去,轉道去了好幾個地方,最後,去了銀行。


    三年前,她在銀行租了個保險櫃,有些東西她並沒有帶出國,比如問情,比如那個紅寶石的戒指,後來從美國迴來,把問心也放了進去。


    這次去銀行,卻是把那顆戒指取出來了,紅寶石的光澤還和三年前一樣凝重而閃亮……


    她把它戴在無名指上,如若點朱,璀璨光華。


    從銀行出來,她打電話給他,心頭小小的喜悅,「二哥,我今晚請你吃飯,你賞臉嗎?」


    「這麽好的事啊?當然好啊!有什麽喜事跟我分享嗎?」他語氣裏透著笑意。


    「我發工資了呀!第一次工資呢!」她笑著說。


    「你們老闆剋扣你啊,這都幾個月了才第一次發工資?我次要跟你們老大談談!」


    「好啊,讓他給我漲張薪水吧!」她開玩笑。


    「嗯!我就說,如果不漲,我就把你挖到我這邊來了!」提到這個話題,他還真是這麽想的,什麽時候她可以來他這兒工作?上次他就提過,可是,她說實習期還沒滿,這麽就走了不太好,白新也算幫過她。


    她笑,「二哥,你想上哪吃飯?還要多久呢?」她看著這時間也差不多到班的點兒了。


    他「唔」了一聲,「我這兒還有點事,你定地方吧,我待會兒來接你。」


    「要不,我來接你吧?」


    「行啊!來吧!」他嗬嗬一笑,「我求之不得。」


    她打了個車,直奔他律所而去。


    半個小時後,到了他律所所在大樓,卻不曾想,在電梯口遇到了郭錦兒,她正從電梯裏出來。


    兩人碰麵,郭錦兒麵目大有改變,離婚了,氣色好了許多。


    「嗨,清禾。」她對葉清禾笑。


    葉清禾也還之以微笑,「嗨。」


    彼此心知肚明對方是來找誰的,彼此卻什麽也沒說,郭錦兒走了,她進了電梯。


    辦公室裏,他也正好收拾好了東西準備班,她推門進來了。


    「挺快啊!」他笑道。


    「二哥,走了嗎?」對於剛才巧遇郭錦兒一事,她提也沒提。


    「走!」他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歡喜。


    兩個人還是迴到學校附近吃飯,商量好晚上就不迴家裏了,就近住自己小家。


    他還跟她開玩笑,「第一次發工資,請我吃頓飯就算了嗎?怎麽著也要給我買件禮物吧?」


    「我發工資憑什麽要給你買禮物?難道不是該你買禮物祝賀我終於領薪水了嗎?」她反駁。而其實,不是不願給他買,而是,最好別買了吧……


    「行。」他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把自己送給你。今晚,你愛怎麽使就怎麽使?」


    「誰要啊?」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笑,「真不要?」


    她想了想,「好,要……」


    「要不,我們先迴家吧?」他看著她的眼神熱烈起來,「我們隔了好幾天了!」她這身體還是太瘦弱了,得補補,每天見她這麽累,他都不忍心折騰她了……


    「不行!你不是說聽我使喚的嗎?」


    他無奈地坐了迴去,「好好好……」


    才坐了一會兒,他自己卻又主動提起來,「妹妹,今天錦兒來找我了。」


    這個不用他說,她已經看見了,可她還是沒有點破,隻問,「說離婚的事?」


    他點頭,「還說了些其它,我覺得她變了,現在這樣挺好。」


    「她是生死線上走過的人,人一旦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很多想法都會變的,這很正常。」她幽幽地說,眼神落在別處。


    「嗯。看見她這樣,我總算好過一些了。」他舒了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感。


    所以,他對她有憐惜嗎?她想起那日也是在他辦公室裏遇到他們倆,他眼中閃過的憐惜之光……


    她轉念一想,也算是明白,點頭,「從前原本是你不好,追過人家,撩動了別人的心思,連結婚廣告都登出來了。」


    他沒有否認,雖然結婚通告不是他登的,可總與他有關,最重要的是,她跟範仲結婚,或多或少是和他脫不了幹係的……


    當初懵懵懂懂的年紀,不懂愛,當花枝招展的童年夥伴郭錦兒完全符合他心中所嚮往的女孩形象出現在他麵前時,他以為,那是他想要的女孩,所以,殷勤地跑去她的學校,給她送花,和她約會,雖然「愛」這個字,並沒有說出來,但是誰都明白這是怎麽迴事。


    可是,這樣的衝動隻持續了沒多長時間,當她和付真言的名字出現在大學情侶餐廳的牆上;當她在宿舍門口告訴他,她欣賞付真言,付真言比他成熟;當他問她,是否會離他而去,而她去迴答他,誰又何曾擁有過誰的時候,他的心前所未有的酸痛,那已經不僅僅是委屈,那是失去最珍貴的東西時的感受……


    而偏偏的,她卻還對他說一句,去找錦兒吧,別讓錦兒久等了。


    他記得自己那時候是笑著迴答她的,的確不能讓錦兒久等,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樣的笑有多苦澀,他也在那一刻明白過來,他的生命裏完全可以沒有錦兒,可是,卻不能沒有妹妹……


    後來,他便不再去找錦兒了,可是,換成了錦兒來找他。


    他曾為此苦惱過,因為,是他先惹的她,但是,他還是跟錦兒說清楚了,他把她當妹妹看待,沒有其它意思。


    當時她也說得很好,純真的眼神充滿天真的以為,反問他,我也是把你當哥哥啊!我一個人在北京,無依無靠的,媽媽說,要我像和家人一樣和你們相處,把你當哥哥看待,難道不是嗎?你以為我把你當什麽?


    他無話可說了,自覺尷尬,不過,他還是認為說開了沒有錯,至少彼此都不會誤會。


    他以為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可是,後來的發生了很多事,比如暑假去遊泳,她使的那些小手段,還有一門心思跟著他學二胡,都讓他覺得錦兒並不僅僅把他當哥哥的……


    雖然他沒有點破,可是,他盡量地冷淡和疏遠,希望用事實來證明自己之前所言非虛,他對她沒有別的意思。


    後來,他還搬出了家,和葉清禾單獨住一處,可是,母親大人卻極力地撮合著他倆,還把錦兒周末安排過來繼續學二胡。


    人來了,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這點他做不到,所以,隻有他自己出去了。每次她來,他都隨意指個曲子讓她練習,自己躲出去,晚上估計著她走了,他才迴來。


    其實,他這麽冷處理,他想,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也了解的,更何況,他曾親口對她說他的態度,直到後來他從雲南迴來,大病一場,燒得稀裏糊塗,清醒過來,發現她坐在他身邊照顧他,穿著他的衣服……


    當時,他就感到一種無法承受之重,毫不猶豫再一次說清楚她這樣來找他不合適,謝謝她,也請她不要再靠近。


    他在她眼裏看到了傷心。


    但是傷心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好,打消了她的執念,反而才是對她最好的。


    然而,關鍵是,母親總是給人家希望……


    三年前的廣告,他徹底被媽媽氣著了,不顧一切,必須把這個問題說清楚。


    後來,問題是說清楚了,她也嫁人了,嫁給了範仲。


    最初,他也認為這是一樁看起來還不錯的姻緣,結果,後來才知她並不幸福,不過,這也已經是她和範仲兩口子的事,完全和他無關不是嗎?


    誰知,她不幸福的根源竟然是因為他……


    她一直都不說,隻是每次偶爾在一些不可避免的場合遇見時,她看著他的眼神都很憂鬱,直到前一陣,她才來到他辦公室,終於哭著對他說了實話:他們的婚姻是個悲劇,範仲愛的根本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並且,那個男人就是他……


    最初他震驚憤怒而且死活不信,可是聯繫這十幾年的事情仔細一想,很多奇怪的事都有了答案,好像真的是這樣……


    那一瞬,他自呆住了,而郭錦兒也終於對人說出了心底最難以啟齒的隱痛,撲進他懷裏哭……


    聽見她哭聲的瞬間,他還是覺得,無論錦兒怎樣,他總是有過錯的……


    如果他當初不犯渾去跟她約會,她就不會喜歡他;


    如果範仲不是對他存了惡趣味的心思,也不會連累到她,把她拖進那個婚姻裏去……


    所以,她現在從婚姻的陰影裏走出來,他也就心安了……


    「妹妹……」他握住她的手,「郭錦兒今天來跟我說,她會離開北京,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始新生活,午班我推遲了,就是因為她在我這兒。」


    她微笑,十二年了,他還是從前那個他,有什麽丁點兒的事都會給她匯報的他,連追女孩子送什麽花都要跟她商量的他……


    「你以為我會介意?」她反問。


    他的眼神迅速灰暗來,「你不在乎我……」


    「……」這跟在不在乎他有什麽關係?


    「這麽多年,隻要你身邊出現男生,我就急得想跳牆,你倒好,有女人來纏著你老公你也不介意……」幽怨的語氣裏,仿似受了許多委屈一樣。


    她白了他一眼,抽出手來,懶得跟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解釋……


    可是,這傢夥卻沒完沒了了,一個晚上都在那情緒低落,睡覺的時候還背對著她生悶氣,就為她不經意說的一句話……


    「二哥……」她貼在他背上,輕輕地哄。


    他不說話,也沒轉過來。


    「二哥?」再次喚他。


    還是沒反應……


    她嘆了聲,「有人說話不算數……再不相信他的話……」


    他聽了,猛然轉過來,「怎麽不算數了?怎麽不相信我了?」


    她貼進他懷裏,抱著他的脖子,「你不是說今天我想怎麽使你,就怎麽使你嗎?」


    他麵色一滯,還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那你想怎麽使我?」


    她努了努嘴,「今天找到個東西,我想找個人給我戴上去。」她把手攤開在他麵前,那枚從銀行取出來的紅寶石戒指她一出銀行又摘了來的,此刻躺在他手心裏。


    他看著那枚耀眼華麗的紅色,目光柔和了些,可是轉瞬,眸色更暗沉了,「這麽幾年你在國外都沒戴,是想幹什麽?表示你未婚嗎?」


    「……」真能胡思亂想……「那你戴不戴?不戴我送給錦兒算了!」她索性拉臉來拿話堵他。


    「你敢!」他從她手心裏搶過來,給她套在無名指上,而後合緊了她的手,「再也不準取來了!」


    她點頭,「嗯,再也不取來了,這是我一個人的。」


    他凝視著她,吻了來,聲音變得模糊,「嗯,我也是你一個人的……老婆,可是你能不能學會吃醋啊……」


    「……」所以說,蕭大律師的婚姻哲學是:賢惠淑德的妻子是一種過錯?


    夜色漸漸變得迷濛,她忽然停住,推著他,「等等……」


    「怎麽了?」他興頭上,怎麽等得了?


    「嗯……你不是說我想怎麽使就這麽使嗎?」她躲著他的唇。


    「那你想怎麽使?你說!還是你換上麵來?」此種時刻,作為男人,如果還能想到別的事,那他一定不是男人了……


    「二哥……我太累了……今天在外跑了一天呢……」她難得的嬌柔。


    「所以呢?」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仍然不願意放棄……


    「所以衣服沒洗,你現在去洗好不好?我實在不想動了……」


    「……」這個使字,含義頗廣……「我不會……明天再洗吧……」開玩笑吧,這個時候要他去洗衣服?


    「二哥……衣服泡好了,明天洗不行……」


    「那全扔了,重買……」


    「……二哥,你自己答應我隨便使的……」


    「……」


    「你說話不算話嗎?」


    「……」這是被將軍了……他俯撐在她上方,看著她,他真是忘記了她的特質,其實最促狹,最能整人的就是她了……幾天好日子過得,讓他把小烏龜的陰影全揮散掉了……蕭伊庭,你還記得你的青春期被她算計了多少次嗎?今兒放話出來的時候,他就想到她會使喚他做別的事,可是沒想到是在這麽緊要的關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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