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卬之還真是個大善人,好劍都給子女了,自己用破劍。”宋風挖苦道。


    海傑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破劍可不是自身殘破,而是能破盡天下所有兵器,任何神兵利刃與其相撞必折,故名破劍。”


    哦!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宋風大點其頭,深感受教:“海公子果然學識淵博。”


    海傑繼續說道:“宋兄手中龍吟劍,乃是康王第六子所持,後因其道德敗壞,被康王親手誅殺,龍吟劍也被封存了起來,流傳至今,竟然出現在了飛羽縣。”


    “如何道德敗壞?”八卦是人的天性,宋風也不例外。


    “民間傳聞,六王子與持鳳舞劍的九公主私通,康王震怒,親手將二人擊斃。”


    “那可真夠敗壞的,也算死得不冤。”宋風讚同不已,又追問道:“既然康王手中的破劍能粉碎所有兵器,那與其拚殺的龍吟、鳳舞二劍為何能流傳至今呢?”


    “區區王子公主,何須請出破劍。康王隻一招出手,二人連劍都未曾拔出,當場化為齏粉。”海傑侃侃而談,聽他語氣,好像自己親眼見過似的。


    宋風也是一臉向往:“真武先賢,何其威武。不說永生不滅的真武大帝,便是有著其一絲血脈的康王趙卬之,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哪像我們這時代的真武者,縱使修至化境,武不過陣前廝殺,壽不過百年之餘。”


    “宋兄不必心灰意冷。”海傑寬慰道:“真武流傳數千年,不斷遺失很正常,也是好事。如果當今時代再出幾位毀天滅地的大能,隻怕世道又不太平了。”


    說罷,起身拱手道:“天將破曉,在下多有攪擾,告辭。”


    “請便。”宋風還沉浸在上古先賢的幻想中,頭都沒抬。


    見他沒有反應,海傑又說道:“宋兄身在他鄉,人生地不熟,不如且到寒舍暫住如何。”


    宋風本欲拒絕,但轉念一想今夜之事,便答應了下來,穿戴整齊,隨其而行。


    他可不想半夜再闖進來個‘女淫賊’跟一群野蠻人,讓他睡不安穩。


    還真是一點戒心都沒有啊。海傑暗暗搖頭,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躬身展手:“宋兄先請。”


    “你這人哪都好,就是文縐縐的,太客套。”宋風一邊嘟囔著一邊隨他走出客棧,進入馬車。


    一路無話,宋風隨其來到雪月樓。


    海家生意遍布全國,其總樓位於欽國北部的迎風郡,飛羽縣的隻是一處分店。


    說是分店,規模卻不比任何本縣老店小,高樓大院,宇落亭閣,更有假山溫泉,如同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沒有心情隨他觀光,宋風一夜未眠,早就哈欠連連了,要了一間房間就唿唿大睡了起來。


    一覺睡到正午,宋風伸了伸懶腰,活動下筋骨,推門走出房間。


    剛邁出腳步,幾名妖豔女子迎麵而來:“喲,公子醒啦?”宋風定睛一看,別的沒注意,倒是一雙忽閃忽閃的媚眼映入眼簾。


    這不是昨晚那名叫做婉兒的黑衣女子嗎?


    此時的婉兒麵化濃妝,身穿彩衣,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走動之間,細腰隨風而擺,勾人心魂。與昨晚那冷酷幹練的真武者判若兩人。


    “婉兒姑娘……”


    宋風剛一開口,婉兒便將其打斷:“公子怕是尋花問柳太多,認錯人了,奴家名叫雪貓。”


    身後同行的幾名女子遮口竊笑,不時偷眼打量宋風,對其評頭論足。


    “得了吧你。”宋風一時沒反應過來,反駁道:“別以為當時遮得嚴實就認不得你了,我記得你的眼睛。”


    婉兒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款款貼近宋風耳邊,柔聲道:“這雙眼睛,隻為我的主人而生。”


    二人距離之近,幾乎貼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她說話時吐出的陣陣芬芳。


    此情此景,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青樓女子正在勾引客人,隻有宋風知道,她的口氣冷若寒霜,話語堅決如鐵,不容半分質疑。


    不知為何,從見麵的第一眼起,婉兒就對宋風充滿厭惡與敵意。


    與以往常見的酒色之徒直勾勾的貪婪目光不同,宋風那清澈或者說愚蠢的眼神完全忽視了她的傾城美貌,仿佛自己就是主人的一把工具,這令她心煩不已。


    或許是與聰慧而儒雅的海傑相比,眼前的宋風實在太過普通了吧。


    婉兒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自我寬慰。


    雖說心裏早就把宋風宰了無數遍,臉上卻還是堆滿動人的媚笑,直勾勾的盯著他,眼神卻冰冷的可怕。


    唉。雪月樓中,沒一個簡單角色啊。


    宋風就算再傻,也聽得出話中隱瞞身份的意圖,還有對其主人海傑忠貞不二的決心。


    趕緊退後幾步,生怕她咬人似的,躬身施禮道:“抱歉,是在下認錯人了。麻煩雪貓姑娘知會海公子一聲,在下告辭,來日再見。”


    像婉兒這種表麵風塵,暗中‘恐怖’的角色,雪月樓中不知藏有多少,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掉了腦袋,趕緊逃離方為上策。


    “哎喲,來都來了,公子又何必急著走呢?”


    婉兒嬌笑一聲,纖纖玉指往宋風肩頭一指,將其推入房內,而後一臉壞笑的帶上房門。


    “你……”宋風剛想說話,見其收起笑容,神情冷漠,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主子命我好生照看你,稍後另有要事相商。”


    婉兒一改剛才的風情萬種,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雙腿搭上桌麵,抓起桌上點心便吃。


    感情不是偶遇,而是專門派來盯著我的啊!宋風無奈的往床上一躺,雙手交叉墊於腦後,閉目養神。


    約有一刻鍾時間,剛睡醒的海傑打著哈欠走了進來:“宋兄,起得好早啊。”


    見主人出現,婉兒趕緊起身,規規矩矩的垂首立於一旁。


    “早嗎?”宋風特意伸長脖子瞅了瞅窗外:“太陽都能曬死人了。”


    海傑嘿嘿一笑,聽出他話中挖苦,轉頭對一旁的婉兒說道:“看來是我們有失待客之道了。”


    噗通!


    這本是隨口一句話,卻讓婉兒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地麵,香肩瑟瑟發抖,顫聲道:“屬下失職!求少主責罰。”


    沒想到她能有這麽大反應,躺在床上的宋風嚇的直接坐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疑聲問道:“我們剛才不是在開玩笑嗎?”


    海傑也是暗皺眉頭,一邊將其扶起身,一邊解釋道:“我隻是開個小玩笑而已,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也不要再把母親那一套規矩搬到這裏,就當我們是朋友即可。”


    “屬下不敢。”婉兒深埋下頭,滿麵驚慌,不敢直視海傑。


    “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


    “是。”


    宋風眉頭緊鎖。看來這雪月樓,並不是江湖傳聞的‘女子故鄉’,更像是女子的地獄啊。


    看出他心中疑惑,海傑也不欺瞞,一一道來。


    李婉兒是被海傑母親親自挑選出與其歲數相仿的護身女子,自幼便伴隨海傑長大,一同讀書,一同修煉真武,可謂青梅竹馬。


    不過這樣的玩伴可不止一個,而是十七個。遺憾的是,其餘十六人或多或少犯些許過錯,便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自此失去蹤跡。


    幼年的海傑還不在意,待年齡稍大,心智成熟,自然也發現不對之處,與母親質問,才知道真相。


    挑選貼身護衛,並非看其天賦與勤奮,而是看其心性。


    俗話說三歲看到老,很多跡象在孩童時期最容易看穿。


    野心大,殺。心機深,殺。私心重,殺!


    殺至最後,隻剩李婉兒既能力不凡,又忠心耿耿,方才停手,任命為海傑的貼身隊長,並指派一批暗中培養的女子為其下屬。


    李婉兒身邊同吃同住的女子紛紛消失,要說心中不慌那是騙人的,隻能時時刻刻展現自己的忠誠,才能防止落得跟其他人同樣的下場。


    主母派來的下屬雖說歸她調遣,卻全是生麵孔,哪怕她真有逃跑甚至弑主的念頭,隻怕還沒行動,就被屬下們當場斬殺了。


    可以說雖然背靠雪月樓這座大山,又是少主身邊紅人,她卻時時刻刻都活在恐懼當中。


    這就是大家族的馭人之術。


    海傑雖有心反對,麵對母親的威壓卻毫無辦法,隻得打著查看諸郡分店的借口,四處遊玩,遠離權力中心。


    這也是他一直對身邊仆從客氣有加的原因,一心想要改變這種陰暗、毫不顧及他人命運的做法。


    隻是自幼被灌輸的思想容不得李婉兒等人多想,每當見到海傑英俊臉龐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更像是看到鱷魚的眼淚。


    聽他說完,宋風隻覺脊背發涼,沒想到這些名門貴族還有這等作風,比市井流氓的打打殺殺野蠻千倍、萬倍!


    猶豫片刻,還是詢問道:“敢問令堂是……?”


    海傑毫不隱瞞:“雪雁秋。”


    “雪雁秋?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雪雁秋?”宋風瞪大雙眼。


    難怪海傑生得氣質不凡,多半是與母親相像。


    隻是不敢相信,那位傳說中如蟾宮嫦娥不染凡塵的絕世佳人,那位真武與容顏冠絕天下,傾倒整個江湖而無一人能入其眼的仙子,竟有如此蛇蠍心腸。


    海傑苦笑,無可奈何:“按照母親大人的話說,最懂女人心的不是男人,而是最強的女人。你也不必過於驚訝,對於名門貴族,特別是朝堂上的達官顯貴們來說,這種手段隻能算是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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