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京城


    在遍地權貴的京城,沈家的榮耀委實不算什麽。


    如今沈府僅憑著沈煜城在撐著,往上數幾代老爺皆因公殉職,到了這一脈,全家的希望都到了他身上。


    要說沈家近幾年的大事,娶許家孤女算得上是一件,且是聖上賜婚,無上榮耀。


    這許家孤女,父母雙親皆是武將世家,滿門榮耀。許雲初的父親,許天舟乃是平定外亂的大將軍。


    按說,這樣的人家能娶得貴女,自是不敢欺辱的,卻無奈造化弄人。


    沈府


    “夫人中毒了!”


    丫鬟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鳳華居內一個麵貌清麗,唇色蒼白如雪,瘦削的女子沉靜的躺在床榻上,雙眸緊閉。


    她的臉色有種莫名的酡紅之色,唿吸漸漸急促。


    “快,太醫來了沒有?”丫鬟的聲音聲嘶力竭。


    “來了來了!”門外的小丫鬟急於傳話。


    隻見那位身懷武藝的婢女,徑直從房內掠去,挾持著年近半百,胡須花白的太醫臨空飛躍迴來。


    太醫驚慌失措撲騰著道,“欸,欸,你這婢女!怎可如此僭越?”


    她滿臉抱歉的道,“太醫大人,抱歉,我家主子中毒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婢女情急之下還望大人見諒,我們小姐今日傍晚用過晚膳便多有不適。”


    “還請大人看看,我家小姐這是如何了?”


    婢女懷玉急急忙忙福身,眸光不斷地掃著自家小姐,一副心焦難耐的模樣。


    “你......罷了,我先看看怎麽個事?”


    太醫見事情緊急也沒多耽擱,快步上前,放下隨身的醫藥箱,走到床邊伸手撫在瑩玉般潔白細嫩的手腕上,閉目凝神。


    不消片刻,他睜開眼,凝眉道,“老夫已許久沒見過如此隱蔽的毒了,好在趕的及時,老夫這就診治。”


    “是,謝謝大人,您將藥方給我,我親自去煎藥。”


    如今許雲初就這樣突然中毒,懷玉自是不敢將這等入口之物輕易托付給他人。


    太醫凝神片刻,有了主意,走到案桌邊快速拿過筆寫下張方子,交給懷玉的時候墨汁甚至沒完全幹透。


    “你拿去,兩碗半的水煮九分,第二碗兩碗半煮八分。書藎,你去抓藥。”


    “是。”


    懷玉跟隨那位叫書藎的藥童下去抓藥,煎好拿來,做出房門時交代二等丫鬟的秋菊道,“我要去抓藥,在我沒迴來前,整個鳳華居封鎖起來,任何人不允許外出,亦不可入內。”


    許雲初的中毒一事事出蹊蹺,自當謹慎些。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懷玉手裏端著一碗藥。


    “懷玉姑娘,姑爺的軍隊即將進城!”


    門外婢女上前稟告,懷玉聽聞皺起眉,怎麽事情全湊到了一塊兒?


    “我知曉了。”


    懷玉沉聲,如今主子還在昏睡,斷不可能出門迎接,隻得將身體不適的消息派人告知一二。


    陸國京城最大的街市上,此刻人仰馬翻的圍了不少人,百姓們翹首以盼等待著。


    “快看,是沈將軍。”


    有百姓眼尖的發現了,瞬間人潮湧動,大家努力的踮高腳看著高頭大馬上的那個男人,正是沈煜城。


    他冷峻不語,周遭百姓的熱鬧仿佛與他無關,他迴京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進宮述職。


    人來人往的人龍,就這樣將大軍送至皇宮門口。


    “沈將軍不愧是做大事的,看著如此沉穩。”


    “誰說不是呢,說起來,沈將軍如此好的男人,婚事如此草率,這過的什麽日子啊。”


    未出閣的姑娘們不好太直接的盯著他看,可是已經嫁人的嫂子們就沒有那麽多顧忌,大膽的看著邊交頭接耳。


    一直到落日餘暉,那個早早迴府的男人,此刻才踏進了闊別已久的家裏。


    “兒啊!”


    沈煜城的母親早已恭候在門外,見著兒子翻身下馬,忍不住哽咽的衝上去東摸摸西看看,“娘看看,有沒有受傷?”


    沈煜城溫情笑著,輕柔道,“娘,我好著呢,無需擔心。”


    沈老夫人擦擦眼角的淚,餘光卻沒有看到那個女人,氣不打一處來。


    “來人,少夫人呢!今日少爺迴府的日子,也不知道出來迎迎自己的夫君。”沈老夫人不悅極了。


    “老夫人,下午聽聞少夫人身體不適。”


    “哼,怕是借口吧!”


    “娘,橫豎我也不願見著她,正好呢。”沈煜城涼薄的勾起嘴唇。


    沈老夫人看著自家兒子終於迴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罷了,聽你的。”


    一直到用過晚膳後,那道人影才緩緩步入後院。


    沈煜城走進鳳華居前久久駐足,離府二載,廊前已種滿了鈴蘭,風微微吹拂,白色純潔的花瓣搖動,如草中精靈般,空靈幽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個院落他有些陌生,他緩緩走進了寢房,這裏原本是他曾經的臥房,後來因著賜婚,這裏被改成了婚房。


    他注意到麵前床榻上的女子,已不是記憶中嬌俏動人的模樣,這兩年時間對他們改變都很大。


    但,那又如何,不喜的人無論時間過了多久,都是不喜的。


    憶起當初被賜婚的一幕,便猶如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他臉上,他那般信賴她,將她當作與心愛女子中間的橋梁,什麽事都與她商量,最後她卻聯合聖上逼婚,想破頭也想不到她竟是心機深沉之人。


    當初他與她,還有蘇星冉三人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自幼他就喜歡跟在蘇星冉身後,後來漸漸大了,他搞明白自己的心,原來他那麽小時便對她有意。


    這一切,為了追蘇星冉個中的辛酸苦辣,沒有旁人可以傾訴,許雲初作為二人的朋友,自是最好的聽眾。別人不知,許雲初卻如何不知他的心意?


    也怪他傻,他將少年的意動,全部告知了她。


    許雲初這個女人心機頗深,她總借自己的名義,約星冉出來,卻常常僅剩他們二人四目相對。而那時,她對他也是情意深重。


    往事不堪迴首,後來因著她家人慘死戎邊,皇帝得知她對自己的綿綿心意,遂賜婚了,聖旨來的那天他有如晴天霹靂,他終於鼓起勇氣給星冉表白,後來星冉也得知後,說不願跟姐妹搶男人,嫁入皇宮。


    這件事,便成了他心底裏的刺,如鯁在喉。


    隻是如今鮮活的少女,變成了如今這蒼白瘦削的模樣,到底是年少的友誼,他不想承認,他有一瞬間的心疼。


    素色的衣裳裹著她纖瘦的身體,與威風凜凜的沈煜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過了一眼,他便迴到了當初成親後的院落,主院自然用作了主婚房,也是許雲初如今的住所。


    “少爺,是否需要沐浴?”


    沈煜城身側的侍從低聲詢問,長達月餘的趕路,始終外頭沒有家裏舒服,迴到家裏沐浴一番好去見長輩。


    “嗯。”


    說罷,邊往浴室走,解開了身上的鎧甲,古銅色的肌膚透露出男人在邊關的艱辛,寸寸刀疤是他的功勳。


    鳳華居


    “夫人,你終於醒了!”


    懷玉趴在床沿,一眨不眨的盯著剛昏迷醒來的許雲初。


    “什麽時辰了?”


    許雲初聲音有著些許的沙啞,眼神茫然。


    “夫人,已經入夜,今天傍晚將軍班師迴朝,剛剛已經來看過您了。”


    懷玉在她耳畔輕聲道,雙手輕柔的替她按摩著。


    許雲初聽到將軍已迴的消息,鬆軟的身子立馬變得僵直,眸中帶著不可置信的光芒。


    隨即掙紮著要起來,懷玉趕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夫人不著急,將軍去沐浴更衣了,想來入睡前還會來看望您一二,您先梳洗一番再去也不遲。”


    懷玉是她的心腹,她最是知曉自家小姐的心思。


    “你說的對,也好,也好。”


    許雲初在她的攙扶下,來到梳妝台前。


    “來人,小姐醒了,準備些好消化的吃食來。”


    懷玉招唿一聲,輕盈的手上下飛舞著,片刻不到的功夫,銅鏡中的女子烏發輕垂,蝴蝶金簪翩翩起舞,仿佛那蝴蝶在花間嬉戲,有了幾分當初嬌俏的少女感。


    許雲初聯想起放在心底已久的男子,臉頰泛起紅暈。


    任由著懷玉布膳,她夾什麽,她吃什麽,罕見的配合。


    懷玉明白小姐的心思,心底不由淡淡歎氣,姑爺如何對小姐的,便是旁人不知,她作為貼身婢女豈能不知?


    姑爺實在是太欺負人了,若不是小姐當初的狀況,何至於嫁他?


    聯想起當初那樁賜婚,懷玉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姐不喜辯解,她做丫鬟的又能如何?


    許雲初用過夜宵,便在床榻上靜靜的等待著。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沈煜城走了進來。


    許雲初心中一喜,正要下床迎接,卻見沈煜城一臉冷漠,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桌前坐下。


    許雲初心中一沉,一股失落湧上心頭。


    她深吸一口氣,強作笑顏走上前去,福了一福,“見過將軍。”


    沈煜城輕哼一聲,緘默不語。


    許雲初身影頓了頓,又開口道:“將軍此去征戰辛苦,妾身特意備了薄酒,為將軍接風洗塵。”


    說著,她示意懷玉將酒菜端上來。


    沈煜城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冷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許雲初心中又是一痛,臉上卻仍帶著笑,“這是妾身應當做的。”


    沈煜城揮了揮手,“罷了,本將軍累了,沒心情喝酒,你自己喝吧。”拳頭緊緊攥著,他不想如此對她,他看得到她眼底的沉痛,但他最恨背叛。


    說完,他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許雲初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沈煜城離去的背影,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是不是忘了,她才剛剛蘇醒,怎能用酒水?


    原來不愛一個人,竟能眼盲心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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