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癲狂的模樣把幾乎所有人都嚇得噤若寒蟬,蕭鈺麵色越來越冷。看到李欣如此反常的神態,還有什麽不明白,若不是花秋月就在身邊,可能現在他已經抑製不住怒火了。


    李欣瞧著蕭鈺陰沉的臉,心中突然有種病態的暢快,想起那個皎若明月的女子臨死的時候知道真相,卻無可奈何的模樣。她便抑製不住地大笑出聲。


    “你是算定蕭鈺不會對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出手是吧?”花秋月蹙緊眉頭,語氣不悅。


    “你不是說過不會對有血脈的兄弟動手的嗎?”李欣笑不出來了,滿眼急切地看著冷寂的蕭鈺。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那個所謂的弟弟。冷漠不耐:“我隻想要真相。”


    “真相。”李欣喃喃複述著。


    驀然,她眸底一亮:“不行,你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需白紙黑字畫押,才能作數。”


    李欣想明白了,指望著老爺,估計是不成了,若是老爺在意他們母子倆,這麽多年以來也不會不聞不問。看來還是要靠自己。


    蕭鈺的冷意不斷攀升,言簡意賅:“可以。”


    早已等著獅子大張口的李欣以為蕭鈺會討價還價。沒想到這麽好說話,她狐疑地看了蕭鈺和花秋月一眼,並沒有發覺不妥,安逸了這麽多年,在蕭大將軍府大權在握,肆意逍遙,她已經沒有了多少危機感。


    還以為蕭鈺仍舊是以前那個任由她拿捏的小兒。


    筆墨紙硯準備好,一揮而就的條款遞到蕭鈺麵前,蕭鈺並不在意地掏出私章在條款上蓋章,按手印。


    輕率得讓李欣母子倆懷疑人生。


    上麵可是條條都利於蕭鈺的呢。比如第一條,就是要把蕭鈺掃地出蕭大將軍府,把繼承權留給同胞弟弟。比如第二條,就是要動用關係,讓蕭二公子進六部。第三條,現有田產,商戶,凡是隸屬於蕭府的財產分割,兄弟倆一人一半。


    特別注明一下,就是這個現在的財產可是包括花秋月的那部分。畢竟現在花秋月可是嫁入蕭府了。李欣母子倆算計得杠杠的。花秋月瞟了一眼條款,心中呲之於鼻,想不到這兩母子竟然無恥到這份上。


    既然如此,那麽接下來對他們再過分都沒有心理負擔了。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蕭鈺閉上眼,掩蓋住欲要奔湧而出的暴戾。母親,是他心底一道撫不平的傷。


    得到了自己想要到,李欣已經不在乎了,她摸了摸兒子的頭,眼中滿是慈愛:“兒啊,娘走到這一步,都是娘自願的,你心中不要怨。還有這些財物都是你該得的,你依靠這些財物盡可一輩子吃穿不愁。好好經營,不要再胡鬧。將來娶上一妻,納幾個妾室,多多開枝散葉。隻要你好好的,娘的心中就是歡喜的。”


    蕭二公子麵色慘白,配上紅得發紫的傷,格外精彩。


    他心裏是矛盾的,既想母親毅力承擔後把路給他鋪平,又擔心母親不在了,沒有了靠山。一時間竟然呐呐地說不出話,隻是愣愣地看著李欣一張一合的嘴。


    作為一個母親,自己兒子是個什麽性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哪裏還不明白。李欣的心是苦澀的。但是這是自己的兒啊,十月懷胎的兒,即使要用自己的命去換,也要讓他一輩子順遂的。


    下定決心的李欣推開兒子,站得直溜,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錯,成王敗寇而已。當年那女子輸給了她,現在她輸給了那女子的兒子罷了。


    “你母親,本不應該嫁給老爺。她本就是身在一個門生滿朝的望族。缺偏偏嫁給了手握重權的將軍,一文一武,全都是蕭家的,這不是要成為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什麽?這麽不識相,能讓你蕭鈺活著,已經是皇家看在老爺的麵子上不好做得太過了。沒看到老爺也乖乖迎娶了我進門麽?


    你不是不知道隻要手握重權的人迎娶的人必須是皇室宗族之女嗎?我也不過是順應先皇的意思,若是不選擇嫁給老爺,最後我的命運也會被安排嫁給別的重臣,或者番邦之地,何況老爺年青時生得俊朗,體貼溫柔,在宮中宴席上相遇也是謙謙君子,讓我心慕不已。


    我不過是求著太後將我賜給老爺做個平妻罷了,你娘卻是要死要活不樂意。最後竟然裝病博同情。既然是裝病,那就真病好了。先皇下令讓太醫在你娘的安神湯裏下藥,本來身子就不好的她是越來越憔悴了。


    可是啊,老爺卻還是對她愛得入骨,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怕她受委屈,即使聖旨已下,他依舊不肯鬆口讓我進門。實在可恨!”李欣說到這裏,被嫉妒的情緒所影響,麵容漸漸扭曲起來,宛若妖魔附身。


    花秋月眼眸閃爍,聲音發緊:“所以你出手了?”


    李欣誌得意滿的笑,笑得甜美,詭異地露出一抹新嫁娘那種既期待又羞澀幸福的笑,溫柔地迴答:“是,她該死,擋了路,我隻好出手了。三服藥下去,她終於挺不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實在解氣,哈哈哈······”


    看著倏然睜開眼,眼神銳利冰冷盯著她的蕭鈺,李欣的笑聲慢慢緩了下來。複而像一個勝利者在講述自己曾經的功績般。


    “最後那天,你娘要求我來見她一麵,帶著病顫顫的身子跪在我麵前,讓我放你一命。我的要求就是讓她說服老爺迎我入門。果然,她香消玉殞後,不出一個月,老爺便八抬大轎迎了我迴來。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蕭鈺的手攥得死緊,麵容緊繃。刺紅的眼底裏仇恨如實質般迸射而出。果然,自己從小就疑惑的猜想今日終於證實了。母親,果然是含屈而死。


    “把李欣抓起起來,軟禁。蕭二公子摘取蕭姓,趕出蕭府,淨身出戶。”他的聲音決絕而冷凝,強忍著當場弄死李欣的念頭,匆忙下令。若是一下子死了,她就無懼了。


    果然,攻心為上,一看到蕭鈺出爾反爾,無視剛才簽訂的契約條款。李欣坐不住了。


    她麵色兇狠:“你不講信用!你這麽做,不怕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和你共事?”


    花秋月輕蔑地看著開始慌張的李欣母子倆。挑了挑眉:“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做換取你剛才那個秘密的代價。”


    看著花秋月和蕭鈺的神態,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他們的心頭,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嗎?怎麽可能?不會的。李欣搖著頭,否定心中的胡思亂想。


    “你倒是說啊,別想編造什麽理由誆騙我們。沒有確鑿的依據,你們別想昧下蕭府一分一毫。”李欣有點氣急敗壞。


    蕭鈺此刻不想再見到李欣那張自私自利的嘴臉,幹脆言明:“你兒子不是我爹的。他的親父另有其人,一個侍衛罷了。這也就是為什麽這麽多年我爹不願意搭理你們的原因,他寧願獨自留在邊關,也不歸來,不過是不願意和你們虛偽相向。我之所以簽下你的條款,因為我和他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李欣倆母子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有點傻愣愣不知今年是何夕的樣子。


    驀然,她整個人都恐懼得顫抖起來,慌亂地搖著頭,眼睛睜得溜圓,強免不讓淚水淌下,聲音淒厲:“你說謊!我不信!不信!你讓老爺來見我!我要聽老爺親口說。他親口說的我才信。”


    “你信與不信,事實都是如此。押下去。”蕭鈺不予再多言,厭惡地看了李欣一眼。


    正奮力掙紮的李欣驟然看到緩步朝這邊走過來蕭老爺。眼中的淚頓時決堤而下:“老爺,老爺!你可來了,妾身,妾身委屈啊。您要替妾身做主。蕭鈺竟然說,說。”


    還沒有等她把狀告完,蕭老爺便緩緩地點頭:“他說的都是事實。”


    蕭老爺說的話,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把正在掙紮的李欣母子倆壓倒。他們癱軟在地,被人拖走。


    李欣在被拖到門角的時候,哭得不能自抑,聲聲淚下:“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狠心?這麽狠心?騙了我二十年,二十年啊!你好狠!我好恨!嗚嗚······”


    等院子裏隻剩下真正的一家子後,三人都心情複雜,一時間皆是靜默無言。


    隔了很久,蕭老爺轉身欲要離去,現在他無官一身輕,隻要幫著蕭鈺把血狼軍訓練好,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時候他想去找她。


    當蕭老爺行至影壁處,蕭鈺突然喊住他:“爹。孩兒現在不怪您了。這麽多年,您辛苦了。娘希望我們都好好的活著。”所以當時她才求身為皇室宗族的李欣手下留情。她是用她一條命還我們爺倆的兩條命,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


    蕭老爺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最後歎息一聲,再次離開。


    花秋月把手放在蕭鈺的大手中:“我們走吧,爹會想明白的。”躊蹴了一會,她低頭小聲道:“等爹有了孫兒,便不會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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