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涵的登基是在滿目蒼夷的大華國時期。


    因為有李睿的遺旨存在,花秋月順理成章地成為大華國長公主。小皇帝李嘉涵敬稱花秋月為一聲姑母。


    曆經動蕩的李嘉涵小小年紀便成熟了許多,一有不明白的問題也都能放下身段詢問花秋月和年老有威望的大臣主意。但是這卻極大的觸碰到了李家宗室的利益。


    此時,李家宗族族長便跳出來,倚老賣老佇立在禦書房內。


    剛下朝的李嘉涵早早便從小太監那裏知曉宗室族長來了。他原本嘬著笑意的臉徒然垮了下來。


    “這個宗室族長明知道朕不待見他們,卻是每每都湊上來。實在可恨。”身穿明黃龍袍,頭戴紫金冠的李嘉涵已初初有了天子的威儀。不過因為上位時間尚斷,並且一係列施行的旨意後麵都有花秋月的身影。所以他在別人的眼裏還是一個沒有主意的小娃娃。


    “算了,朕還是先去姑姑那。”李嘉涵將要走到禦書房的時候,腳步遲疑了。他實在頭疼怎麽麵對宗族族長。


    花秋月在雖說不願意再宮中常住,不過李嘉涵一對她露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來,她又心軟了。主要是想著獨自把這麽一個孩子留在深宮庭院裏,舉目無親。怎麽也放心不下。


    此時的花秋月正在合算這一年裏皇宮中所有的開支賬本,雖然她也明白什麽叫做水至清則無魚,但是在賬麵上那些大內總管實在做得太過分。一年需要八百萬兩白銀的開支。


    試問一個尚未及冠的皇上,連個後宮妃子都沒有,這賬麵上的後宮胭脂水粉百萬兩是怎麽來的?一個雞蛋一兩銀子,這是金雞在下蛋嗎?


    如此水的賬麵這麽呈遞上來,那不是在欺負皇帝年幼不知庶務嗎?


    漏洞百出的賬冊被花秋月用朱砂筆標上,星星點點壯觀極了。


    李嘉涵進來後,伺候在殿內的侍女們剛想要跪地請安,就被他擺擺手:“你們下去吧,我和姑母談點事。”他知道花秋月不興這些整日跪來跪去的禮儀,所以每次和花秋月在一起時,人也隨和得很。


    “你這是怎麽了?再皺眉就真的變成小老頭了。”花秋月抬首看了李嘉涵一眼,抿唇樂了。


    李嘉涵討饒地對花秋月撒嬌:“姑母,宗族裏又來人了呢!他們真是沒完沒了了。實在讓涵兒厭煩。您給涵兒想想辦法成不成?”


    “噗呲~”花秋月忍俊不禁,纖纖玉指輕輕戳了戳李嘉涵的額頭:“你都是皇上了。還這麽撒嬌。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話!”


    他一聽不樂意了,梗著脖子,高傲地昂著頭:“哼!朕是皇上!誰敢笑朕!”


    “好好好,你是皇上。誰都怕你,那你能告訴姑姑,你怎麽搞不定宗裏的人不?”


    看著情緒低落的李嘉涵,花秋月輕輕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牽上小人兒的手:“走吧,這次姑姑提你把問題解決了,但是以後遇到事情你要多思,多想。”


    聽出花秋月還有未完的話,李嘉涵頓時緊張起來:“姑母,是不是您還要走啊?若是您也離開了,那京中就隻剩下涵兒的,豈不是很可憐?”


    她看著沒有絲毫安全感的小人兒很是無奈:“好吧,那等你再長大點,姑母再離開好不好?”


    李嘉涵現在一點兒也不喜歡做皇帝,他神色黯淡地垂下頭,委屈巴巴地跟在花秋月身側往禦書房走去。可是快要到達禦書房的時候,他有懂事地挺起了腰杆,臉上的神色盡力收斂幹淨,嚴肅地板著個臉先一步邁進了禦書房。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宗族族長黑著個臉,看著李嘉涵進來,他隻是象征性地拱拱手:“皇上。”


    這讓花秋月蹙了蹙眉。


    “來人啊。”花秋月的聲音清越而幹脆。


    門外的守衛進來詢問:“皇上,月公主,可有事要吩咐屬下?”


    “把這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她指著皇室宗族族長身後的隨侍命令道。


    “你!大膽!”宗族族長氣得臉黑,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憑什麽打他?”


    “哼!憑什麽?宗族族長這話問的好。不說他是個奴才身份,見了皇上和我這個被先皇親封的一品公主不行跪禮不說。還在沒有經皇上的允許,隨意進入禦書房這種重地。宗族族長可知道,這個禦書房內裏麵的邊關消息可不少,現在局勢不穩,誰知道有沒有起歪心。”


    “你~!這是強詞奪理!老夫不知道這裏有什麽機密。老夫是來找皇上談事的,要探的事是不方便外人在場,月公主還請迴避吧。”


    “拉下去。”花秋月並沒有理會倚老賣老的宗族族長。


    “是!”兩個侍衛上前把惶恐的族長侍從拖了下去。


    “放肆~!”宗族族長氣得直哆嗦,他指著花秋月對李嘉涵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外人可在欺負我這個皇室宗族的人啊,皇上你可不能不管,這可是又悖倫理綱常的事情。”


    花秋月冷哼一聲,徑自走到座椅上坐下,屋外族長的侍從已經被打板子打得慘叫不已。


    宗族族長麵色很難看,他眸底陰寒地瞪著花秋月,恨不得在她的身上能瞪出兩個大窟窿眼兒才解恨。


    花秋月撫了撫裙擺的褶皺處,才慢悠悠地開口:“族長所求的不過是為李氏宗族多謀取一些好處罷了,不至於把自己搭進去吧?”


    宗族族長已經聽出花秋月話裏有話,他有點拿不準主意了。


    李嘉涵看到啞口無言的宗族族長,忍不住暗暗對著花秋月豎起了大拇指,這老頭這段時間可是讓他頭疼得很。


    他清了清喉,一本正經地開口:“族長,禦書房內確實是有很多隱秘的文書的。姑姑說這些也是為了您好。”


    宗族族長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心想看著這花秋月在這裏,估計是討不了好了。於是,哼地一聲,拂袖而去。


    等到殿內隻剩下花秋月和李嘉涵兩人,她才歎了一口氣,拍拍李嘉涵的肩:“你過來,姑姑和你說說話。”


    李嘉涵有點忐忑地看著花秋月,小聲呐呐道:“姑姑。”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因為你是皇上,所以要承受的會比別人多得多。以後你要學會恩威並用,不能一味的逃避,每個人都有弱點,你要用心去看。你看在血脈的情分上,對宗族之人一讓再讓,卻是會給別人造成一種你很好說話的錯覺,有的人貪婪是無止盡的。可記住了?”


    語重心長的一段話讓李嘉涵垂下了頭。他小聲地對花秋月道:“姑姑,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兩人心中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是何原因。李嘉涵一直以來都有點依賴花秋月,他覺得隻要自己什麽都做不好,那麽這個姑姑就可以一直陪在身邊。所以他是拒絕長大的。但是看到花秋月眉眼中濃濃的疲憊感,他的心不由酸澀起來。


    “好孩子,姑姑等你長大。”花秋月溫柔地摟了摟李嘉涵,而後才提步離開。


    剛走出宮門,就看到一身湛藍長袍的蕭鈺牽著追月依靠在樹下,他眼底沁著溫柔的笑。


    花秋月的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


    “今天你怎麽有空?”


    “再不迴來,娘子都要被人拐跑了。”蕭鈺調侃道。


    他的話讓花秋月的臉禁不住紅了紅,嫣紅的顏色讓蕭鈺眼底的神色更柔和幾分。他伸出修長的手握住花秋月的柔荑,兩人就這麽棄馬步行。追月靈性十足地跟在後麵。


    兩人都沒有說話,享受著這段靜謐的時光。雖然兩人成親已經有兩月有餘了,但是卻還沒有真正在一起過,當日攻進京城,和叛軍大戰,最後雖然是險勝。但是整個禁衛軍和邊軍都損失慘重。


    所以完顏烈才能一路從京城逃迴草原。


    不過據草原傳迴來的消息,現在的完顏烈正在整合草原全部的兵力。這個消息讓千瘡百孔的大華國人心惶惶。於是,蕭鈺不得不開始忙於軍政事物。


    這一忙,就整整兩個月。


    現在放下繁忙的軍務,在夕陽西下之時,牽著心愛的女子走在這喧囂的街道上,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慢悠悠地踱迴了大將軍府,卻看到府們前鬧哄哄吵個不休。


    驀然,他們聽到了小八氣憤不已的聲音:“我說了,你們府裏的少夫人是我主子,馬車裏的是我們家老爺和老婦人。你們就怎麽不能通報一聲呢?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花秋月和蕭鈺對視了一眼,不由蹙起了眉。


    這段時間雖然住在蕭府。但是,因為宮中和軍營的事情太多,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整頓府內的事情。現在府內的庶務還掌握在那個名義上的繼母手裏。


    還以為現在局勢已經名明了,這些事要交給還未歸家蕭大將軍處理,現在大家都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挺好。若是今天見不到這一幕,花秋月不不予她計較了。


    花秋月崩著臉,提起裙擺快步走過去,正好看到掀開車簾的李娟。


    她微微揚起笑顏:“娘,您怎麽過來了,也不先遣個小廝前來通報一聲,給女兒來封信也好,女兒去十裏亭接您啊。”


    本來還和小八對罵的小廝看到花秋月過來,頓時臉色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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