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秋月早已被蒙包外紛亂吵雜的聲音驚醒。她快速整理好衣服掀開簾子,眯著眼遠眺不遠處高騎馬背成排列隊形,各個高舉火把圍攏上來的人。她麵色憂慮,緊擰眉心問道:“草原軍隊?”


    阿常沉重地點點頭:“是。人數在三千左右。”


    三千兵強馬壯的草原兵怎麽會突然繞到貧瘠的漠北來了?花秋月凝眉沉思。


    “主子,屬下領著弟兄們帶您衝出去吧,乘現在草原人還沒有圍攏上來,打開缺口還是做到的。”阿常焦急地勸著花秋月。


    沉默的花秋月驀然指著遠處的情形給阿常看:“你看,他們隻是圍而不攻,雖說現在還沒有成合圍之勢,但是他們並沒有殺人。隻是恐嚇而已。”


    看到花秋月不想離開後,阿常帶著眾人圍在花秋月的身側,麵色凝重地戒備著。


    完顏烈從紮答部落最大的蒙包內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不見慌亂的花秋月後,麵色凝重地帶著紮答部落聚集起來的勇士們,邁著闊步向正圍攏上來的隊伍走去。


    將近三千人按著遊擊軍隊的精銳裝備,是現在貧窮的紮答部落沒有辦法比擬的。不然他們這些弱小的散兵殘將集合起來的小部落,就不會放棄水草豐盛的中部,而千裏迢迢遷徙到漠北來了。


    但是他們退無可退,當強敵來襲,他們隻能鼓足勇氣向前衝。


    完顏烈手握長彎刀,一馬當先站在隊伍前。目光冷凝地對著隊列整齊的騎兵們。氣沉丹田,聲音洪亮:“敢問是哪個部落人馬前來紮答做客?”


    “哈哈哈~!這就是紮答部落啊?想當年你家先祖那麽輝煌,現在的紮答確要龜縮在漠北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是在是可惜了。”一個響亮的聲音在騎兵隊伍身後響起。


    來人的話讓紮答部落的人一陣騷動,麵上隱隱顯出怒色。但是沒有完顏烈的下令,他們並不能魯莽行事。


    慢慢地,騎兵隊伍緩緩地從中間分開,間隔出來的甬道足以通過一輛華麗頂蓋車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了車攆上。等車攆停下來後,從裏麵縱身跳下來一個長相威嚴的中年人,他親自從車攆內抬下來一個用木頭架子簡陋製成的輪椅。


    細心地把輪椅放好後,跟在身側的一個壯漢才探身到車攆內,把一人從車內抱了出來,置在輪椅上。


    完顏烈眉心一動,出聲問道:“中部塔幹兒部落的悖金首領?”


    聽到悖金的迴答後,完顏烈鬆了一口氣,總算知道他們來此所為何事了。但是憂心的是,既然是求醫,為什麽要帶這麽多的人手來?


    看出完顏烈的不愉,悖金並沒有覺得有任何歉意,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的部落淩駕於紮答部落之上,那麽,現在自己來了,紮答部落的人都應該聽自己的。


    “月姑娘呢?我的來意,月姑娘沒有和你知會過嗎?”悖金完全不把完顏烈放在眼裏的行為,讓走過來的花秋月蹙了蹙眉。


    她冷清的聲音略微不快地開口:“悖金首領就是這麽上門做客的嗎?沒有帶來禮品,而且還極盡地奚落主人家?真是讓秋月開了眼界了!”


    雖然花秋月的聲音裏透著諷意。但是悖金並沒有生氣。當他看到花秋月的時候,兩眼精光一閃。本來他帶這麽多裝備精良的騎兵過來,就是本著若是在紮答部落見不到花秋月這個人。就會動用武力逼迫花秋月現身的。


    通過上迴談判時花秋月的表現,這個紮答部落應該和花秋月是比較熟的關係。現在果然在紮答部落見到了花秋月,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安生落了地。起碼現在按照約定在紮答部落見到了花秋月,肯來赴約,說明這個月姑娘的醫術還是有期盼的。


    “哈哈哈~有月姑娘在這裏,悖金怎能唐突了呢。月姑娘還請見諒悖金是個粗人,行事魯莽了,哈哈哈哈~”悖金打著哈哈後,情緒有點激動地想伸手拉住花秋月的皓腕,但是跟在花秋月身邊的莫言和阿常就一左一右上前,把悖金的手隔開。


    悖金徒然被擋了下來,本來依他的性子,非得發頓火不可,但是看到護衛在花秋月身邊這兩人,步伐沉穩如磐石,眼中精光乍現,唿吸間運起內息時,太陽穴處微微鼓動著。‘高手’悖金心下一突,收斂起輕視花秋月的心思。


    嘴裏解釋道:“這不是一時心急嘛,就是本首領的獨子已經忍受病痛折磨了好幾年了,看遍各地的名醫,終不得愈。還望月姑娘念在我的一片慈父之心諒解一二。”


    對於悖金的收斂,花秋月還是滿意的。淡淡地說了聲:“好說”後,就把視線透在了安靜地坐在木質輪椅上的悖金獨子。


    他長得極其不像悖金,可以說他長得極其不像草原人,倒有點像生長在大華國南方水鄉之地的男子。瘦弱的身材顯得文質彬彬,麵若桃瓣,鬢若刀裁,長眉若柳。長長的烏發披在雪白的頸後,愈發襯得他的麵色蒼白與文弱。


    當花秋月打量他的時候,他也靜靜地抬起眸來,若含秋波的眼眸和花秋月安靜對視著,半響又變得冷寂下來,與他嘴角那抹淺淺的笑很不協調。


    花秋月心底歎息一聲:看來還是個矛盾的問題少年呢。


    她慢慢走過去,緩緩蹲下身子,仰著頭看向輪椅上的少年,聲音平和:“你叫什麽名字?這段時間我將和你有一段相處的時間。你可以叫我。”


    花秋月還沒說完,就被少年打斷了:“我知道你,劍門關內血狼軍少主替你擋了致命一箭的月姑娘,醫術不錯,還是百草閣閣主,你可以叫我阿哲。還有,為了感謝你幫我醫治腿疾。雖然你治好的希望很渺茫,我還是願意告訴你一個消息。


    那就是,現在你的價值在草原部落的各個首領心中漲了不止一大截啊,因為隻要逮到你,那麽就能引得血狼軍少主上門,或許能給血狼軍重創呢?”


    阿哲說完,嘴角啜著一股壞壞的,幸災樂禍的笑意看著花秋月的反應。他隻等著看到大驚失色的花秋月,誰知,花秋月淡然的神情讓阿哲幸災樂禍的臉僵了僵。


    等花秋月執起阿哲的手,給他細細地把脈後,才緩緩開口:“阿哲,很高興你能和我說這些。不過我並不擔心,因為有你,所以,你的父汗不會讓我落入他們手裏的。”


    阿哲在花秋月這裏吃了個癟,無趣地撇撇嘴,任由著花秋月讓人把他往紮答部落內推去。


    等阿哲被推走後,花秋月目光寧靜地直視著悖金首領。不悅地問:“悖金首領帶這麽多人前來,是想告訴所有人,我花秋月現在就居住在紮答部落嗎?”


    悖金被花秋月的質問噎了噎,但是原來自己心思不正再先,當即作揖到:“考慮不周了,我除了留下一些人照顧阿哲外,都會帶走的。”


    “五十人。還有悖金首領,你不是正‘重病’麽?還是迴吧。”花秋月沒有絲毫商量餘地地說。


    “什麽?五十人?還有本首領也不能留下來?”悖金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不行,我就這麽一根獨苗苗,還是老來得子,我不留下來可以,但是五十人安全性不可靠啊。”


    “我也就留十八個人在身邊而已。並且是很多部落首領榜上有名,要捉拿的人。悖金首領還不及我一個弱女子嗎?”花秋月極力想讓悖金帶著人離開。


    一是為了掩人耳目,再者,外族人在紮答部落裏呆久了,總會激發衝突。到時候就更難辦了。她得為紮答部落著想。


    雖然悖金不想答應,不過卻是不願激怒花秋月,隻好無奈地挑選出五十個好手,留在紮答部落護衛阿哲左右。


    等悖金帶著人離開後,完顏烈走到花秋月身邊,感激地道:“謝謝你為紮答部落著想。現在紮答部落實在是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花秋月歉意一笑:“秋月該跟你們說聲對不起的。若不是因為秋月,你們紮答部落也不會招來他們。”


    完顏烈的眼底掠過一抹傷感,搖搖頭道:“不會的。就算沒有你,紮答部落和他們也遲早會撞上。自從我們幾個小部落被迫遷徙到了漠北這個苦寒之地後,我就發誓,誓要恢複先祖的榮光。”


    對於這些宏圖大業什麽的,花秋月一直無感。主要是依一將功成萬骨枯,到時候就會死更多的人。受苦的終將還是最底層的百姓。但是她卻沒有立場去勸說著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隻能在心底歎慰一聲罷了。


    迴到自己居住的蒙包內,正看到阿哲老神在在地在桌前喝著奶茶。而他的貼身護衛則和莫言對峙著。莫言可是接收到蕭鈺曾給過的命令:絕對不允許異性太過靠近花秋月的。


    當然花秋月是不知道這個命令的。但是莫言的表現也太激烈了點,一點也不像以前一樣沉默寡言。


    阿則這個主子不發話,那隻能自己來了,花秋月無奈地歎息。她還以為悖金這麽大歲數的人,兒子也得及冠以上了吧?誰知道才是個變聲期的十四、五歲的少年,性格還是個無比別扭的人。


    花秋月無比頭疼地開口:“莫言,算了吧,等會我給阿哲細細定下治療方案後,你再送他們迴去吧。我現在還得給他看看腿。”


    阿哲不樂意了,刺耳的公鴨嗓子開始扯著:“誰說我要離開了?我決定了,要和你一塊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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