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秋月並沒有迴答男子的話,她定定地望著男子,歎息一聲:“蕭鈺,你怎麽來了?”


    氣息一窒,男子摟著花秋月躍下馬背,放任駿馬獨自踱到一邊吃起了夜草。


    男子小心查看花秋月的手後,從袖袋中取出一瓶膏藥。


    “蕭鈺?”花秋月再次確定喊了一聲。


    他勾起唇角,聲音愉悅:“是我。”然後右手握住鬥篷上的帽簷,緩緩往後掀開。


    隱在寬大鬥篷裏的一張水月觀音容顏,顯露了出來。


    花秋月的心中一震,她知道蕭鈺長得好看,但是卻想不到一個男人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的了。


    皎潔的月色下,周圍的環境仿若都在褪色,隻留下麵前的男子映入眼底。


    那人俊美絕倫,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完美得無可挑剔。


    他烏黑的頭用一支碧玉簪子束起。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高挺的鼻梁。肌膚上隱隱有光澤在流動。星辰般的光澤悉堆在,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眼底,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他正神情專注地給自己被火燎傷的手抹藥。那雙修長瑩白的手與自己被煙火燎黑的手,重疊在一起,愈顯得他的手指瑩白如玉。


    “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蕭鈺如泉水叮咚叮地聲音,像世界上最好的催眠師。


    “因為你好看,像白月光。”花秋月話一說完,糗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讓你嘴快,讓你不矜持。她垂下通紅的臉,又小心地偷偷抬頭,瞄了一眼蕭鈺的神情。


    蕭鈺的朱唇輕抿,似笑非笑地和她偷覷的目光撞在一起。


    花秋月臉上的的熱度‘哄’地燃燒起來。她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裏,做個遠古化石才好。


    “對不起。”蕭鈺歎息一聲,聲音低落。


    嗯?花秋月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滿懷歉意的蕭鈺。


    蕭鈺伸出手指上的藥膏,輕輕在花秋月被火燎傷的手掌暈開。再次開口:“對不起,在你受傷時,沒有及時出現。


    對不起,我私自用另一半雙雀玉佩,在萬源昌記取走了你存在裏麵的銀子。


    對不起,這麽多年,一直沒能再寫信給你。”


    蕭鈺的聲音裏含有懊惱,愧疚,不安與小心翼翼。等把花秋月雙手上的傷都處理好,他輕輕地執著她的手,眼眸中有萬千琉璃的神采:“謝謝你,認出了我。


    謝謝你,沒有一見麵就質問我。


    謝謝你,還記得我。”


    花秋月輕籲一口氣,歪著頭,神情狡黠:“我問,你答。”


    蕭鈺正了神色,認真道:“好,你問,我答。”


    “一問,你不和我聯係,是因為不想和我聯係嗎?”


    “沒有,因為京中局勢詭異,將軍府內,我的動向一直被人緊盯著,我怕別人會對你不利。”


    花秋月點點頭:“二問,當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你會無動於衷嗎?”


    “不會,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花秋月曲了曲上過藥後,已經緩解炙疼,泛著清涼的雙手:“三問,你為什麽要動用那筆銀子?”


    蕭鈺緊蹙著眉,臉色沉凝,徹骨的寒意就那麽肆無忌憚地蔓延而出。


    他聲線薄涼:“當今年邁,日益糊塗。親奸佞而遠賢良,整個朝堂權勢交錯傾軋。邊疆戰亂,外族入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劍門關內除了蕭家血狼軍外,還有五十萬將士的軍餉,已經一年有餘不曾放,糧草不出。讓邊疆將士毫無果腹之物。


    寒冬臘月,僅裹單衣浴血奮戰。很多將士不是死在敵軍的手裏,而是被荒唐無道的朝廷奸佞害死的。


    在無計可施的情形下,我爹開始盤賬,變賣家財。這時,突然現,在萬源昌錢莊,有獨屬於我那隻雙雀玉佩,存取的百餘萬兩銀子。”


    “好了,不要說了。”花秋月打斷蕭鈺的話。她嗟歎一聲:“別說了,我不怪你。況且我爹也在邊疆呢。”


    蕭鈺已經做好了被花秋月不相信,不理解,埋怨甚至臭罵一頓的準備,誰知道她就這麽輕拿輕放,不予計較的模樣,頓時驚道。


    “這銀子。”他想說,這銀子以後他會想辦法還給她。就被花秋月搶先說。


    “別想太多,有固然好,沒有也無所謂了,銀子再多也沒有命珍貴。何況能解了邊關將士的燃眉之急,我也不是誰都願意幫的,隻是希望,英雄無淚!”


    蕭鈺勾起唇角,眼底的光芒耀眼至極:小丫頭,總給人與眾不同的感覺。


    “我們迴去吧,百草堂那裏還有事情需要安排。”花秋月被蕭鈺炙熱的目光看得不自在。遂轉移話題。


    “好。”蕭鈺應完,強壯的臂彎摟上花秋月的纖腰,腳下一點,提氣輕躍。拔地而起,帶著花秋月輕飄飄地落在,停在路邊吃草的駿馬背上。


    “駕”地喝一聲,矯健的駿馬奔跑起來,馬背上那一男一女在皎皎的月色下,拉長了影子,他們的長,隨風飄揚,交纏在一起。形成一幅唯美的畫麵。


    駿馬經過寧城城門的時候,守門小兵遠遠便認出,不再阻攔,就直接開啟了城門讓他們進入。


    今晚的寧城並不平靜,先有馬知府火燒百草堂的事情,現在又因為要安置百草堂的患者而忙亂著。


    一些在這場事故中受傷的人都被,匆匆趕來的百草堂常駐大夫,黃老大夫和陳老大夫,接手救治工作。


    幸運的是,並沒有人死亡。


    馬知府被血狼軍捆綁起來,像隻死狗一樣被丟在角落裏。他被綁起來後從氣焰囂張地威脅,到氣憤地不停破口大罵。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馬知府,被血狼軍裏的人鉗住下巴,用力微微一錯。


    他整個下巴就被卸掉了,‘啊’地一聲疼得暈了過去。有些患者忌恨馬知府先前對他們的趕盡殺絕,此時不報仇,還待何時?


    紛紛組團去虐馬知府。


    6遠程拉著江侍衛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馬知府被虐成狗的一幕。


    尋覓了一圈,果然看到羅偉誠站在路邊,他拉著江侍衛向羅偉誠走去:“冤家宜解不宜結。走,我給你們引薦一番。”


    可是行至羅偉誠跟前才現,他正失神地怔愣著,就算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也絲毫引不起他點滴關注。


    6遠程和江侍衛麵麵相覷。直到一個麵色蒼白的傷員,緩緩走了過來,他拍了拍羅偉誠的肩膀。


    “你別擔心,月姐頭她不會有危險的,剛才她並沒有抗拒和那人走的意思。”


    “餘多。我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


    才什麽,餘多自然清楚羅偉誠的心思。一塊兒長大的人,他看得比誰都明白,可是他知道花秋月並沒有往那方麵想過。


    對此,餘多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感喟地拍拍羅偉誠。


    ‘噠噠噠’的馬蹄聲從遠處奔來。雪白的駿馬,安坐於馬背上的兩人,仿佛汲取了天地間的所有靈氣。翩遷而至,美撼凡塵,宛若天仙。


    羅偉誠撇了一眼緊摟在花秋月腰間的手臂,他背在身後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裏。掐破了被火燎起的水泡。


    花秋月拍了拍置於腰間的手,示意蕭鈺停下來。


    蕭鈺會意後,清朗地說:“不用。”說完,攬著花秋月,一拍馬背,就從馬背上飄了下來。衣袂翻飛間落在餘多身邊。


    看到餘多的臉色蒼白如紙,氣息不穩。花秋月唬著個臉,沒好氣地說:“你怎麽到現在還在外麵晃蕩,我不在,是不是沒人管著你。”


    “我送他迴去。”羅偉誠二話不說,架起餘多就走。


    力氣大得讓餘多直抽氣。


    “誒?胖羅,你帶餘多去哪裏?”花秋月驚異地問。


    羅偉誠迴頭,眼神晦暗不明地掃了一眼,站在花秋月身邊的蕭鈺。


    寂寥地說:“血狼軍給我們在衙門那安排了地方,很多人都過去了。你,我們先迴去了。”


    他原來習慣性地想問“你和我們一起走嗎?”


    可是,到了嘴邊的話他又默默咽了迴去。他其實最想問的是:你怎麽和血狼軍的人認識了?為什麽我離你那麽近,卻感覺你那麽遠?


    蕭鈺危險地眯起了眼,他想起來了,這不是小時候和小丫頭質問‘他是誰’,然後又負氣跑了的那個小胖墩麽。沒想到長大了,長得還挺像人模狗樣的。


    蕭鈺勾起嘴角,悠悠如大提琴的聲音喚了一聲:“小月兒。”


    花秋月疑惑地轉身望著蕭鈺。


    蕭鈺看了一眼正定定看著花秋月的羅偉誠,他手輕輕地執起了花秋月的手:“你手受傷了,要小心點。”


    真是莫名其妙,花秋月眨巴眨巴眼睛:蕭鈺還是小正太的時候,就有間歇性抽風的症狀,都這麽多年了,難道還沒好?


    羅偉誠語氣生硬地說了一句:“花秋月,我們迴去了。”而後便怒意沉沉地睨了一眼蕭鈺。


    花秋月不明所以地又迴頭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麽生氣的羅偉誠,莫名感覺這一幕好熟悉。


    “你讓他們先迴去吧,咱們還有事情處理呢。”蕭鈺伸出兩指向守在馬知府身邊的一名血狼軍揮了揮。


    接到命令的血狼軍人,單手拖著還沒清醒過來的馬知府向蕭鈺走過去。


    馬知府在自己的腦袋磕磕碰碰中清醒過來。他下意識地雙手護住自己的頭部。


    血狼軍人一路毫無顧忌地拖拽,馬知府與地麵粗礪的石子摩擦出一道道血痕。他想嚎叫,可是被卸掉的下巴讓他嗚嗚不成聲。


    ‘嘭’地一聲,血狼軍人像丟坨臭肉一樣,把馬知府拋在地上,拍拍手,抱胸立在一旁。


    花秋月緊擰著眉,看著蕭鈺,憂心道:“斬殺朝廷命官,是很大的罪名吧?”


    馬知府幾乎痛哭流涕出來,總算有個明白人啦,他拚命地直起上身,不斷地狂點頭。


    ()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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