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多和芝麻輪流背著,病得昏昏沉沉的小八,跟著花秋月身後往孫普業那去。


    卷毛猴子他們被花秋月指派出去買點糧食和用品,實在是破廟裏要啥沒啥。去的時候。看見兩三個三歲大的孩子,正在啃紅薯,一臉菜色的樣子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照成的。


    跟個非洲難民似的,看得人心裏不落忍。剩下的就留在破廟裏照顧孩子們。


    一想起破廟裏的孩子,花秋月就頭疼,她現在還是個孩子呢,就要養這麽多孩子!真是斃了狗咯,怪不得餘多要請罪呢。帶來的都是吃白食的,可不唄。


    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餘多。不過也沒辦法,既然答應了,就去做吧,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被花秋月瞪了一眼的餘多感覺頸後根冷颼颼地,也不知道怎麽就惹了月姐頭不高興了。


    隻好傻傻地‘嘿嘿’幹笑兩聲。


    花秋月歎了口氣,鬱悶地照樣用以往的方式叫門,氣沉丹田,深吸一口氣,大喊:“師傅~快開門啊,救命啊~!”跌宕起伏的聲音,讓跟在身後的芝麻他們的心,也隨著聲音也顫了三顫。


    “每次都鬼喊鬼叫,鬼都被你嚇死了。這次又怎麽啦?”木門打開,孫普業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師傅,我這不是讓您醒醒神,趕快救命嘛。”花秋月示意餘多把小八背進屋,放在小床上。


    他們今天要不是跟著月姐頭過來,還不知道這裏住著一個大夫呢,原以為這是個撿破爛的怪老頭。所以每次見著都遠遠地躲開。


    “小徒兒,你這是去哪撿來的?又是白做工的?”孫普業拉拉小徒弟的後衣領,悄聲問。


    “哎,那不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都是您教我的。”花秋月打著哈哈。


    “唉喲,那你撿個有錢的啊,師傅的銀子都貼給你姐姐買藥材啦,再救濟下去,咱爺倆就隻剩下喝青菜湯的份咯。”


    雖然孫普業苦巴著臉,可也是逗逗小徒兒,這徒弟品性純善,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調侃完小徒弟,孫普業給小八把完脈,心中有數。轉頭問起小徒弟:“你的醫書也背很多了,你來說說。”


    花秋月斟酌一下,答道:“起病急驟,突然寒戰起病,繼之高熱,咯出粘液血性痰,唿吸快而淺。神誌模糊、嗜睡、昏迷等,徒兒診斷為肺炎。


    應該是已經開始並發肺癰。”


    孫普業心下訝異,原以為小徒弟能初斷為傷寒就不錯了,哪裏知道她不會把脈就能根據病人的表現而推斷出病症。這小病人確實有了肺癰的症狀。


    不過送來得及時,現在才是成癰期,若果再拖下去恐怕這孩子就廢咯。


    “你來開方。”孫普業不由期待起來。難道老天讓我晚年收個絕世天才做徒弟?


    “青黛3克,紫草、寒水石、乳香各9克,牙皂6克,天竹黃9克?”花秋月試探地出方。


    孫普業眼睛一亮,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恢複期可以選方沙參9克玉竹6克生甘草3克冬桑葉4.5克麥冬9克生扁豆4.5克花粉4.5克。水煎服。


    此方養陰清肺,滋陰潤燥。”花秋月越答越順溜。要是在現代的話抗生素治療,必要時,也可以考慮手術,多簡單。


    “嗯,不錯。諸藥合用,有較強的清熱解毒之功,消腫排膿之效,是治療小兒肺癰的有效良方。不過還得加地骨皮9克,或竹瀝汁30克,白芨9克,白芷6克。


    體溫漸正常再改方子。”孫普業提筆寫藥方,然後交給花秋月抓藥。


    苦讀醫術這麽久,今天初見成效,花秋月心裏非常興奮,接過藥方子蹦蹦跳跳到藥櫃前稱藥。


    餘多和芝麻的嘴長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他們想不到,月姐頭那麽厲害,看著才三歲的孩子就可以看病抓藥?


    哥倆看著她和師傅對答如流的範兒,迅速被圈粉。


    花秋月抓好藥特地給師傅檢查過,沒有問題了,才提著藥去後廚房煎熬。


    餘多跟著花秋月去了後廚幫忙燒火。


    “月姐頭,我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餘多終於把心裏壓了很久的,這句道歉說出了口。


    “還有謝謝!”門口突然傳來芝麻的聲音。


    正在認真查看藥材的花秋月抬頭笑了笑:“哪來的這麽多客氣。人都有難處,隻要路不走歪,總有一天會走出困境的。”


    帶有點說教的話讓兩人的臉不有一紅。月姐大不愧是月姐大,這麽大丁點大道理就一籮筐一籮筐的。


    “你們有夢想麽?”花秋月輕聲問。


    “夢想?有,希望可以帶著弟弟妹妹們衣食無憂。平平安安長大。”餘多表現出了超常的成熟滄桑。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記住,你們都是身具大任之人,我會帶著你們,直到成功的那一天。”傳銷大媽附身的花秋月激勵道。


    很多年後,每當他們想起在這個逼仄的小廚房裏,三歲的月姐頭仰著頭一臉堅定地對他們說的話。那時候他們已經奴仆成群,大權在握。不由感慨萬千。


    “月姐頭,你有夢想嗎?”芝麻好奇地問。


    “有啊,我要暴富。何以解憂,唯有暴富。”花秋月撫著下巴,嘖嘖撮著牙花。


    “你這孽徒,你不是說你要將畢生奉獻給醫療事業嗎?”廚房外傳來孫普業的爆喝聲。


    花秋月覺得胃都疼了:“師傅,不帶這樣聽牆角的,很不禮貌啊。”


    被戳穿的孫普業打著哈哈說:“路過,路過。”


    “師傅,我娘說了啊,支持我們救死扶傷的偉大事業啊,我今晚不迴去了,明兒和您一起迴月灣村給姐姐紮針就走村串巷去當鈴醫去。”


    聽到徒弟始終把醫術放在心上,孫普業放心了,這麽好的天分,不學醫,跑去經商可惜啊,不行,以後得日日督促小徒兒。到時候帶迴京城虐死他們。


    至此,花秋月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孫普業也是將自己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不過這是後話。


    乘著還沒水深火熱的時候,花秋月和餘生談起了她的爆富計劃。


    首先得安頓好他們。那麽就要有房,花秋月決定在流水鎮租個小院子。到時候也方便存貨。交代芝麻這兩天去打聽打聽房價。地段不好不要緊,要寬敞。離師傅這近點。


    其次,孩子們都要識字,老師都是現成的,她的ceo羅偉誠同誌和義工馬誌輝同誌。從現代來的她太知道文化的力量了。


    再者,起碼要學會簡單的草藥處理,這個得磨著師傅他老人家出山。像師傅那麽有愛心的老人家一定會義不容辭的。爭所謂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是最靠譜的。


    然後,等積累到了一定的資金,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比如草藥種植,比如她的鹽,不過還是做好現在的事情要緊。鹽的事情都成熟了再說。


    餘多和芝麻聽到月姐頭處處為他們著想,皆是銘感五內。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守護這個主子,要用生命來守護她都不為過。


    等熬好藥,晾好後,花秋月親自端到廳外喂小八喝。並把芝麻打發去巷子口找趕車的嘉樂叔捎個話,告訴他今天她不迴去了,明兒再和師傅一起迴去給姐姐紮針。並讓嘉樂叔給她娘帶個話。


    轉而發現餘多在這也無所事事,幹脆讓他也迴破廟裏,該安排的安排,盡快找好房子,最好下午就能搞定了,等明天師傅要去給姐姐紮針,他們有個住的地方,小八也好調養調養。


    風風火火的花秋月讓孫普業不覺失笑。他可是都聽到了,小小年紀就把這麽多人的責任都抗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她不覺得累嗎?


    要說師徒倆都是一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嘴裏處處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結果收益最大的往往是別人。估計如此,孫普業才會越看花秋月越順眼的緣故。


    花秋月喂完藥後拿本醫術坐在床腳守著。


    小八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在一個混沌的地方奔跑,四周漆黑無比,她腳下的路一會猶如烈火燃燒,一會猶如被寒冷冰川。


    她想停下來,可是卻怎麽都停不下。當她覺得自己累急了,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的亮光。


    就這樣,她醒了過來。緩緩睜開眼睛,入眼處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妹妹,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書。她紮著兩個小辮子,身穿一套淺白色粗棉布裙,既簡單又利落。


    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不知膝上的書寫些什麽有趣的事情。她時而蹙眉,時而微笑。笑時,大大的眼睛像月牙一樣稍稍彎起來。蹙眉時,眼裏的困惑像星空閃爍,讓人不由得想迷失在這廖若星辰中。


    一顰一笑一蹙眉間,周身的靈韻神采都溢了出來。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小八不知不覺看呆了。


    直到,花秋月感覺到一抹凝視的目光後,抬起頭來。才知道小八已經醒了。


    彎起了一雙月牙,水盈盈的雙瞳裏溢滿關懷,柔聲問:“你醒啦?身上舒服點了嗎?”


    “你是誰?我在哪裏?我死了嗎?你是天上的仙童嗎?”小八扯著嘶啞的聲音艱難地問。


    花秋月噗嗤一笑,起身倒了杯溫水,迴到小床邊,把小八的頭抬高摟在自己的懷裏:“喝點水吧,你生病了,多喝點水才能好得快。”


    小八靠在花秋月的懷裏,小小的人兒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藥香,清新凝神,像炎熱的夏季裏吹來一陣陣涼風,不著痕跡地吹走心中的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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