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沙摩柯之言,劉巴卻淡定如常。


    因為他對自己有把握。


    此番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說服沙摩柯。


    若是此刻便輕言放棄,他零陵劉子初,豈不是成了笑話?


    繼續看著沙摩柯,劉巴淡淡說道:


    “蠻王不必如此著急,我等前來是帶著誠意的。再者方才一路過來,如今部落之中,恐怕已經餘糧不多了吧!”


    沙摩柯眯著眼睛,陷入沉默之中。


    而後又開口道:


    “沒糧食了又如何,大不了下山去搶。”


    劉巴卻是忽然笑道:


    “蠻王所言極是,但此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如今荊南四郡皆是嚴防死守,如今五溪蠻縱然下山,怕是也搶不到什麽糧食。


    如果沒有糧食的話,恐怕此間的眾多五溪蠻人,都要被餓死在這山上了。”


    沙摩柯看著劉巴,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什麽屯田校尉,和他以往見過的漢人,都有極大不同。


    可沙摩柯是何人,他能統治眾多五溪蠻族,自然也是有其本領的。


    是以沙摩柯忽然笑道:


    “你說的沒錯,原本我正為糧食苦惱,但現在卻不用了。你們自己送上門來,若是用你們去換取糧草,豈不是簡單多了?”


    聽到這話,劉巴卻擺了擺手,笑道:


    “若真如此,蠻王未免太短視了吧,就算拿我等去換糧食,又能換到多少呢,而以如今五溪蠻數量,不下於數萬人。


    等到這些糧草耗盡,怕是蠻王就無計可施了吧!”


    說到這裏,沙摩柯臉色有些難堪。


    但終究想不出如何反駁了。


    但劉巴卻沒有得理饒人的意思,他自信從容,侃侃而談道:


    “相信蠻王應該也陰白,五溪蠻族唯一的出路就是下山。若是待在這山上,就算現在能夠勉強製成,長此以往終難繼續。”


    可沙摩柯卻發出冷笑,頗為不屑道:


    “你們漢人向來是說得比做得好,如果你們漢人當真能夠履行承諾,我等何至於淪落到山中,還不都是你們逼的?”


    劉巴緩緩點頭,接著說道:


    “正因為知道爾等苦衷,所以我主才沒有直接派兵征討,而是想要勸五溪蠻歸附,如此一來,對彼此皆有好處。


    以往之事不再計較,隻要蠻王願意歸附,我方可以保證分田之事。賦稅可以減免卻不能取消,如今的荊州與往日不同了。”


    此刻的劉巴,表現得相當坦誠。


    他直接說出己方條件。


    這些是最基本的保證,如果五溪蠻真的下山,劉琦肯定會想辦法安置好。


    亂世之中,人口是最為重要的。


    此刻沙摩柯雖然冷哼一聲,卻沒有直接打斷劉巴說話,其目光灼灼,朗聲道:


    “到時候,蠻王需要的糧食也不會少,自會供應到下次收成。其實除了這些,在下還帶了一件禮物,是送給五溪蠻族的。”


    這時候,沙摩柯終於有了興趣,問道:


    “禮物?什麽禮物?”


    劉巴攤開手,答道:


    “方才來的路上,被你們的人拿走了,蠻王先去問問,至於這禮物如何,稍後便知。”


    雖然在沙摩柯的心裏,對於漢人抱有極大的戒備。此刻也沒有把劉巴說的話當真,但他對這禮物,確實是有些好奇的。


    畢竟看起來,劉巴不像是在胡言亂語。


    經過一番詢問。


    沙摩柯要的東西,終於是送來了。


    看著這架模樣有些特殊的耕犁,什沙摩柯顯得不解,便是問道:


    “這是什麽東西?”


    劉巴點頭介紹:


    “蠻王且看,這就是我主給五溪蠻準備的禮物,這禮物看著簡單,隻是一架耕犁,但它與尋常耕犁大有不同,堪稱寶物。


    至於效果,在下說得再多,蠻王未必相信。不如去外麵試試就知道了。”


    望著曲轅犁,沙摩柯目光微凝,而後一手提著就出去了,在此間不遠處便有著一片耕地,因為在山地中,很是不便。


    準備就緒之後。


    沙摩柯便是令人開始測試。


    一頭老黃牛在前麵,拉扯著韁繩行動。


    周邊不少人都打量著,好奇這模樣頗為奇怪,並且隻要一頭牛的耕犁。


    這個過程,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但是體驗之後,沙摩柯等人便是激烈的用土話交流起來,說到最後,沙摩柯臉上隻剩下驚色,也是變得鄭重許多。


    他此刻方才確定,那漢人說的是真的。


    迴到屋舍之中。


    沙摩柯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劉巴滿意笑著,他知道轉機來了:


    “這耕犁乃我主改進的新式耕犁,相信有此耕犁相助,日後五溪蠻族耕種,能夠省力許多,蠻王應該還滿意吧!”


    沙摩柯險些翻了個白眼。


    這些漢人果然還是奸詐得很。


    就這一把耕犁,就算再怎麽好用,難道還能把所有的田一口氣犁了?


    這陰顯不可能啊!


    在劉巴身後,魏延同樣意外得緊。


    剛見麵的時候,他陰顯能感覺到,這蠻王沙摩柯對他們抱有極大的敵意。


    怎麽看了這耕犁,卻有如此變化。


    這未免太神奇了。


    麵對有點敷衍的劉巴,這次沙摩柯沒有繼續固執己見,起碼從曲轅犁上麵,他能感覺到,這次的漢人確實不隻是忽悠。


    想要讓族群長時間的延續下去,確實隻有下山一條路。山上的日子不好待啊,除非是豐收,否則完全就是入不敷出。


    若是下山搶糧的話,能搶到多少暫且不提,最重要的是總有人會死。


    那些青壯,可都是五溪蠻的勞動力。


    思量之後。


    沙摩柯有了決定。


    他是蠻王,當然要為整個族群考慮。


    因為以往的前車之鑒,他不會輕易答應劉巴。但眼下的情況,他卻願意進行一些嚐試,隻見沙摩柯中氣十足的說道:


    “你說的是,我沒辦法直接答應,但你們帶著這耕犁來,確實讓我看到了誠意。


    既然如此,我想見一見你上麵的人。”


    這倒是讓劉巴有些詫異。


    簡單考慮之後,他便是有了決斷,沙摩柯方才之言,代表他已經心動了。


    隻差臨門一腳。


    這一腳,靠他是不太行了。


    那就讓劉琦去解決吧!


    在劉巴看來,此事應當八九不離十了。


    等搞定了五溪蠻,他就能安心種地了,屯田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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