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在王宮中,關於子嗣的消息總是傳得飛快,也就才數日時間,文薑有喜之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各宮道賀送禮的姬妾接踵而至,除了孟惠兒。

    在一個個虛偽笑靨的背後,仿佛都在暗暗計算著自己的得失。這反倒讓文薑有點欣賞孟惠兒了,雖然她定是在暗地裏盤算自己,但也算是自食其力吧,起碼她沒有像那些人一樣,隻知道依附他人,隨風搖擺,明明心裏恨極了,卻還要虛偽地陪著笑。

    由於摔了一次,文薑變得分外小心,加之有了生孕比較倦乏,所以沒事極少出門。

    “夫人,齊國來信。”宮裏負責送信的內侍在殿門外喊道。

    文薑剛眯了下眼,聽到小樂的喊聲,連忙坐起身,對身旁的小曲伸出手,“小曲,快,快扶孤出去。”

    小曲近前製止道:“誒,夫人莫動,奴婢去給您拿進來,您就安心躺著吧。”

    文薑搖搖頭,掀開被子,“不,這些日子總在這床上躺著,悶得慌,正好孤想出去走動走動。”

    小曲拗不過她,隻好幫她著好靴履,又取來外衫,把她裹嚴實了,而後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慢慢地往外殿走去。

    內侍已將裝著的家書的竹筒放到桌案上,這姍姍來遲的齊國家書,可是讓文薑焦急了好些日子。她激動地走過去,在案邊坐下,急切地取出裏麵的竹簡,認真地讀著每一個字。

    看完後,文薑顯得有些黯然,僵在那一動不動,就連手中的竹簡掉在地上也沒發覺。

    小曲見她神情有異,忙湊過來,“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文薑慢悠悠地轉過頭,指著地上的竹簡,“你自己看。”

    小曲跪坐在旁邊,拾起竹簡,快速地看著,“太子殿下說,這個叫‘玄弋’的人,是您的生母。可是,夫人為何無緣無故想到要追溯生身母親?”

    “因為封宅留存的冊子中提到,月姬的本名叫‘玄弋’。”文薑解釋道。

    “哦……這麽說來,夫人的生母是月姬?”見她沒有迴答,小曲繼續看著,“信中還提到,她生下您就離世了,為了讓您有個高貴的出身,大王才對外宣稱,您是已故衛夫人的女兒。”

    看完之後,小曲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顯得有些疑惑,“夫人,您費這麽大的勁,讓太子殿下查這些,是有什麽用處嗎?”

    “大王曾向孤承認,是他殺了月姬

    。”文薑看了看她,饒有深意地說道:“若是加上這個故事呢?”

    “啊?!”小曲細想之後,猛然大駭,“那不就是說,大王殺了夫人的母親……”

    文薑搖搖頭,一陣嗤笑,“非也,是有人千方百計地想讓孤以為,大王殺了孤的生母,以此來離間孤與大王,或者是想讓孤作出什麽‘為母報仇’的蠢事。真是用心良苦啊……”

    “以為?那意思是,玄弋並不是夫人的生母?”小曲疑惑地問道。

    文薑搖搖頭,“或許,孤的生母確實叫‘玄弋’,但‘玄弋’並不是月姬。”

    小曲更加疑惑了,“可是,夫人上次不是說,在大祭司那邊查到記錄嗎?”

    “就是因為查到了,才更加讓孤確定,從種種跡象看來,那冊關於月姬的記錄,定是叫人調換了,調換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讓孤得到這個錯誤的信息。而調換之人,就是上次讓你去通傳的文娘。”

    “哦……竟是如此……”小曲恍然大悟。

    “這個人不僅熟知大王的過去,還比孤還了解自己的身世,真是不簡單啊。”文薑歎了一聲,“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卻引得如此多人千方百計去爭搶。你說,權力真的這麽大的吸引力麽?”

    “也許她並不是渴望權力……”小曲若有似無地說著。

    文薑看著她,仿佛不像平時的小曲。

    這時,小樂通報,闞嚴求見。

    “讓他進來。”文薑吩咐道。

    小樂帶著闞嚴走進來,闞嚴單膝跪地,“拜見夫人。”

    “無須多禮,請起。孤拜托你查的事如何了?”文薑急切地問道。

    闞嚴起身迴稟,“臣查到,李嬤嬤被您召見後沒幾天,就失蹤了,至今沒找到。”

    文薑若有所思,“果然如此……想來她的消失也是應當的……”

    “李嬤嬤失蹤了?”小曲很詫異,“那月姬之事,還真是有疑點重重……”

    文薑點點頭,解釋道:“孤上次與大王一起去封宅,在書閣中看到的所有書簡都是布滿灰塵,隻有那卷關於月姬的記錄是幹淨的,而旁邊那格卻有被拿掉一卷的印記,肯定是有人潛進去,把真的換走了,在旁邊一格留下了這卷想讓孤看到的書簡。而按照旁邊被拿走的那格來算,月姬進宮應是十九年前。”

    “哦……她進宮時,夫人還未出生,所以不可能是夫人的生母。”小樂

    恍然大悟,“那李嬤嬤的故事也是假的咯,定是有人特地安排她說給您聽的。”

    文薑看向小樂,笑著點點頭,“看來小樂變聰明了。”

    小樂笑嘻嘻地撓了撓頭,“夫人謬讚,隻是跟夫人跟得久了,學了些皮毛而已。”

    小曲突然想起什麽,又問到:“夫人既然早就洞悉,為何看到太子送來的家書,又如此震驚的模樣?”

    文薑指了指小曲手中的家書,“讓孤不敢置信的,是那後麵所述。”

    小曲展開手中的書簡,看到信中還提到,管仲府也有那種漂亮的鴿子,“夫人,這鴿子,難道就是‘慧芷閣’那幾隻?!”

    “若真是這樣,恐怕就不僅僅是後宮爭寵這麽簡單了……”文薑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文薑對小樂吩咐道,“你先在到膳房,找些孟惠兒那種有香料的糕點來,交給闞嚴。”

    “喏。”小樂應聲而去。

    “闞嚴,待小樂取來糕點,你就到北門,把糕點撒在城樓較高處,若見有鴿子來食,就設法抓住,檢查它們腳上是否有字條,如果有,記下內容,再放迴去。切記,不要弄傷了鴿子。”

    “喏。”闞嚴拱手應道。

    文薑又道:“這字條的內容,你看了就告訴孤,不要外傳,也不要讓人發覺字條被動過,明白了嗎?”

    闞嚴點點頭,“臣明白。”

    不多時,小樂從膳房迴來,提著一個食盒,“夫人,糕點拿過來了。”

    文薑揭開食盒,看了看裏麵的糕點,點點頭,示意她拿給闞嚴。

    闞嚴接過食盒,拜別文薑,“夫人放心,臣現在就去。”

    見闞嚴離去,文薑想要起身迴內殿,無意中看到那冊家書,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署名是“兄諸兒”,未蓋印璽。

    文薑想到什麽,站起身來到書架旁,逐一翻看之前薑諸兒的來信,發現最後的署名都是如此,除了上次那冊隻有寥寥數字的之外……

    小曲在一旁疑惑地看著她,“夫人,您怎麽了?”

    文薑沒迴答,而是歎了一口氣,“孤乏了,扶孤迴去休息吧。”

    孟惠兒這段時間一直閉門不出,是在尋思著下一步怎麽走,還是在等某人的指示?

    月姬之事,隻是他們的一步棋吧,如果繼續查,隻是在他們設定的圈套裏徘徊而已,不如放棄,權當看了一場他們編

    纂的好戲。

    那封突然出現的家書,從字跡看來確實極為相似,但署名跟之前大相徑庭,以他的習慣,隻有正式的行文才會用上印璽,所以應該不是兄長所寫;寫信之人熟悉他的字跡,還能偷到印璽,真是不簡單,恐怕他現在的處境……

    文薑想著想著,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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