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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郡,青陽城。


    燈火炊煙如平日裏一樣,一隊又一隊的坊司坊士不停的穿梭在城中大小的街道上,卻是更多了幾分靜謐中的緊張。


    青芒大道,西街。


    一雙白底青雲靴踏入北街的一戶屋宅,屋宅中依舊是那哧哧不斷的沸水聲。


    “青山啊,來客人了,準備兩隻茶碗來。”院中傳出一道老人的聲音。


    “好的,師父!”內屋廳堂,傳來靳青山的應答聲。


    陳朔方一席粗布長衫,腰間挎著一柄南刀邁入院子中。


    老人笑嗬嗬的眯起不大的眼睛。


    廳堂門檻上,正抽著旱煙的老者吧嗒出一口煙圈道:“來了。”


    陳朔方笑著點了點頭,很隨意的坐在老者的身旁:“這就是你找到的那個傳承人嗎?”


    守山老人噙著煙嘴兒,輕輕頷首:“是個好孩子!”


    陳朔方側頭向著裏屋望去,身材瘦小的靳青山有些費力的提起燒滾的壺水,向著桌上兩隻茶碗倒入滾燙的開水。


    或許是覺得讓客人喝燒沸的水並無禮貌,靳青山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有些破損的蒲扇,對著兩隻熱氣騰騰的茶碗扇動著。


    陳朔方不再看他,而是轉向屋外昏暗的夜空。


    “小皇帝的暗衛去了前線軍營,”陳朔方說道。


    守山老人緩緩的吸動煙嘴兒,吐出一團煙霧道:“有關係嗎?找到找不到,結局不都已經注定了。”


    陳朔方笑嗬嗬的點了點頭。


    這時。


    靳青山從裏屋搬了一條矮凳出來,放在兩個老人身後,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把兩杯溫熱的茶水端到了矮凳上,便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師父,茶好了。”


    瘦小的靳青山乖巧的站在老人身後,輕聲說道。


    本就發育不良的個子,站在那裏也就和兩位老人坐在門檻上的高度一樣高。


    守山老人放下手中的煙杆,伸手繞過身後,卻是沒有先端茶水,而是憐惜的摸了摸孩子的頭。


    靳青山靦腆的笑著,眼神卻是直直的看向守山老人身旁的黑衫老者。


    準確的說,是看向老者腰間的那把南刀。


    “怎麽?不自己介紹一下自己?”守山老人見狀,笑著打趣道。


    陳朔方看著年齡不大的男孩兒,兩道濃眉彎了彎,笑著說道:“我叫陳朔方,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喊我陳爺爺。”


    靳青山隻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他看了師父一眼,後者點了點頭。


    然後小男孩兒咧著嘴向著陳朔方喊道:“陳爺爺好!”


    “陳爺爺是來自山南軍嗎?”靳青山突然問道。


    陳朔方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男孩兒的眼神舉動,他都看在了眼裏。


    靳青山對他腰間的這把軍中佩刀,很是關注。


    老人嗬嗬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吧。”


    “青山,去收拾收拾東西,今晚就跟師父迴山上!”守山老人輕聲向著男孩兒說道。


    一身灰色棉衣的男孩兒乖巧的轉身,向著屋內走去。


    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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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端起身側小板凳上的茶碗,幾朵菊花飄在碗中,冒著白白的熱氣:“別嫌棄,沒有你那公侯府上的茶葉好,將就著喝吧!”


    陳朔方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山南的菊花,很美啊!”


    兩位老人端著茶碗就在嘴邊,一起喝著秋後菊花茶。


    屋宅中,僅有靳青山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


    “找到了嗎?”守山老人突然問道。


    陳朔方放下茶碗,點了點頭:“找到了啊。”


    “你其實還有別的選擇。”守山老人說道。


    濃眉老人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覺得這個選擇挺好。”


    守山老人:“你這人啊,就是性子太拗!決定了的事情就改不了。”


    陳朔方端著那碗溫熱的菊花茶一飲而盡,末了嘴邊噙著一朵菊花,緩緩的嚼入口中。


    甘苦的味道順著老人的口舌入喉。


    粗布長衫緩緩站起,輕輕拍打了一下下擺的褶皺,道:“大世已開,山南郡早晚會被山北那位封禁,但我山城的百姓不該再經受這樣的戰火......橫豎都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不搏上一把?”


    守山老人搖了搖頭,不知是不太讚同這位大奉安南公的說法,還是在為之歎息。


    “南邊的蠻子也在謀劃,山城和你的初境,都很不妙......”


    “所以還要守山人一脈多多守望山城!”陳朔方迴頭望著守山老人,笑著說道,“南蠻北域那位虎主......”


    守山老人拾起腳邊的煙杆,輕握在手中擺了擺:“有我在,他不會插手到這場爭鬥之中。”


    “那就好,”陳朔方望著寥寥夜星,側頭看著守山老人手中的煙杆笑著說道:“我山城邊軍中的青荷卷煙,味道也很好,有機會嚐嚐?”


    守山老人沉默。


    深沉的夜幕下,陳朔方灑然一笑,向著守山老人盈盈一拜:“此後山城,還要有勞守山人一脈多加看護了!”


    守山老人把煙杆別在了腰間,頭也不抬的擺了擺手:“去吧!走好!”


    夜風吹過。


    靳青山手中捧著用布塊包裹的一物,走到有些佝僂的老人身邊:“師父,陳爺爺呢?他走了嗎?”


    守山老人緩緩起身,揉了揉男孩兒的頭頂,口中喃喃道:“走了,走了......”


    靳青山聽聞,有些失望的低頭看著手中包裹的東西:“我還想著陳爺爺和師父坐著無聊,所以特地給他拿過來兩支煙抽一下。”


    守山老人略帶疑惑的低頭看著徒兒手中的東西,正是六支淡青色的煙草。


    “青山,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守山老人問道。


    靳青山撓了撓頭:“先前一位穿著軍甲的叔叔送來的,還帶了很多糧食,他說是父親的戰友,這是父親生前最喜歡抽的煙,讓我在祭拜父親時點上兩支......”


    “哦,對了,那個軍甲叔叔腰間掛著的刀,和陳爺爺剛才佩戴的刀瞧著一模一樣。”


    守山老人輕輕揉了揉靳青山的頭發:“所以你才問你陳爺爺是不是山南軍中的,對嗎?”


    靳青山重重點了點頭,又有些失望的說道:“我以為咱山南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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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都會喜歡抽這種煙呢!”


    佝僂老人笑了笑:“那你怎麽不想想師父是不是也會喜歡抽這煙呢?”


    “不是啊師父,剛剛你手中已經有在抽旱煙了,所以我才想著給陳爺爺拿一支呢!就一支!”靳青山連忙解釋道,“不過陳爺爺不抽,就可以給師父留了兩支了!”


    “陳爺爺是師父的朋友嘛,我覺得陳爺爺也是個好人,所以才......”


    靳青山說著,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守山老人哈哈笑道:“青山這麽心疼師父啊!不錯!不錯!”


    “可是你有六支,為什麽就給師父留兩支呢?”


    灰布棉衣男孩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


    他又是低聲說道:“師父,我想多給留兩支呢!讓父親多嚐一嚐,您看可以嗎?”


    “原本想著給陳爺爺一支,師父一支,然後走的時候給父親兩支,等明年清明的時候迴來,再給父親兩支......”


    守山老人沒等他說完,就緩緩蹲下,眼神平視著靳青山,摁著他的肩膀柔聲說道:“可以!當然可以!”


    “六娃啊,以後每年都要迴山城一趟,祭拜你的父母!”


    原名叫做靳六娃的靳青山重重點了點頭:“好的,師父!”


    “會的!師父!”靳青山低聲喃喃的補充了一句。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守山老人問道。


    靳青山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把六支軍中的青荷卷煙包了起來,返身從屋中取出一個小包裹直接背在了身上。


    “師父,我都收拾好了。”男孩兒衝著守山老人咧嘴笑了笑。


    “那我們這就走?”守山老人笑著說道。


    靳青山點了點頭:“師父,得先去城北後山,我去告訴父親和母親一聲。”


    守山老人背起雙手,佝僂著身子,緩步向著屋宅外走去。


    靳青山手忙腳亂的鎖好房門,小跑了追了上去。


    “師父,你別生氣啊!我給你留兩支呢!”


    “師父不生氣。”


    “師父,我可以告訴父親和母親我們的事情嗎?”


    “當然可以了!”


    “那我就告訴他們,師父對我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我,以後就有師父陪著我了。”靳青山有些興奮的說道。


    守山老人側頭看向自己的徒弟,欣慰的笑著。


    “師父,我們要去的山上離鎮子遠嗎?我以後迴來方便嗎?”


    “方便!學了功夫,迴來會更方便啊!”


    “師父,還有一件事啊......來給送煙和糧食的那人,眉毛和陳爺爺一樣,都是濃眉呢!”


    “哦?是嗎?”


    “是啊是啊,這麽一說,還真跟陳爺爺有些像呢!”


    “......”


    “青山啊,記住這裏是山城,是你以後要守護的地方!”


    “我記住了,師父!”


    夜幕下,一老一少兩道身影,悄然走上望北長街,向北而去。


    街道上巡邏的山陽士兵,還有坊司坊士,似乎都未察覺到兩人的走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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