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北聿的祖父那輩有從政的,有從商的,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祖父後來將謝氏發展得蓬勃壯大,謝北聿父母又是京港兩城豪門聯姻的天花板,自然是鮮亮無比。


    但祖父那輩遺留下來的各個利益方,勢力盤根錯節。


    作為繼承人,若想出頭,必定要在平衡、吞並、傾軋、發展中反複橫跳,你死我活,勞心費力。


    謝北聿很早便看清楚了這個形勢,他既不爭這個繼承人,又不走祖父輩鋪好的從政路,選擇利用資源另起山頭。


    之所以這樣選擇,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從未和別人提及。


    這些彎彎繞繞,直到沈煜進入沈氏工作,才徹底明白。


    沈氏實力沒有謝氏強,但內部利益關係網更是錯綜複雜。沈煜還有沈時卿這個強有力的競爭者,內憂外患,處境被動。


    想到這些,沈煜麵色更沉,今天談話僵持到這裏也談不下去了,於是斂了斂情緒,“今天是我冒昧了,不請自來,不怪你拒絕我。希望下次,我還能向謝總請教,告辭了。”


    謝北聿視線透過沈煜身後的玻璃窗,好整以暇地遠遠瞧著從2號門進來的倩影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我很期待,什麽時候沈少可以代表沈氏那一天,歡迎再來華晟和我談。”


    沈煜眉眼冷了幾分,轉身走出門。


    -


    盛梔摘下口罩,跟著王特助來到了華晟頂層的總裁辦。


    之所以出門戴口罩,是因為最近登微博賬號,發現自己的關注度好像有點高,她目前是失憶狀態,怕碰到有些情況不明就裏,應付不來。


    落在王特助眼裏,這就是謝總和盛小姐幽會的謹慎之處。


    王韜一路上熱情又細心地為她介紹:“盛小姐,這裏就是謝總的辦公室。”


    總裁辦很大,現代前衛風格設計,黑白灰為主色調,但並不冰冷。進來是一個偌大的植物景觀房,拐角廊道也擺放著不同綠植,牆上掛著不少名家畫作。


    盛梔輕輕點頭,一一瀏覽過路景觀。


    有兩個男士正在一旁的秘書室整理資料,王韜介紹,“那倆是謝總的秘書,華晟業務比較龐雜,每個秘書負責的東西不一樣。”


    盛梔點頭,突然想起前兩天晚上無聊開電視看的兩集都市偶像劇,那裏麵的總裁似乎都有個美女秘書。


    “他沒有美女秘書嗎?”盛梔有點好奇。


    王韜連忙擺手,著急解釋:“沒有的!盛小姐,絕對沒有,您別多想!”


    盛梔不知道王韜反應這麽激烈幹什麽,微笑道:“王特助,不用對我用尊稱的,沒事,你去忙你的就好,謝謝你帶我上來。”


    話音剛落,謝北聿便邁著長腿大步從電梯那走了過來。


    王韜很自覺地離開了。


    “梔梔。”他臉上笑意明朗,“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快進來坐。”


    盛梔跟著他走到內室沙發坐下,擱下手上食盒,“我給你送下午茶,是蔣叔做的。”


    她視線晃到他那還帶著紅痕的手腕,心虛詢問:“我再給你抹個藥?”


    “梔梔有心了。”謝北聿唇角忍不住彎了彎,目光落在她臉上,莫名帶了惑人勾纏的意味,語氣似是而非的低沉縈繞,


    “也好,手還挺疼的。”


    她連忙從包裏拿出藥膏和棉簽。


    垂眸認真給他上藥,他看著她鴉羽般的睫毛靜靜覆下,細瓷般的臉頰透出自然好氣色的一抹粉暈,嬌俏地暈染開,挺立的鼻梁下是兩瓣瑩潤花瓣唇。


    他喉結微微滾動,眼梢藏著無盡炙熱。


    上完藥,盛梔往四周看了看,視線立馬被室外走廊上那幅碩大顯眼的油畫所吸引。


    畫中,女子身著粉橘色古典裙,發髻略顯華麗,一個優美的側展動作,舞裙翻飛,瀟灑肆意,揚起的下頜線流暢分明,背景是青山暖陽。夕陽剛好照射過來,畫中的粉橘反射出更加綺麗瑰美的潤澤色調。


    畫作比較獨特,將東方風韻和西洋畫式很好地融合與展現,盛梔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觀摩一番。


    很快她便發現,畫中人側臉似乎和自己有點像。


    “這幅畫……”


    謝北聿在她身後坦然介紹:“對,畫的是你。”


    “這是你大學時,在華京舞劇院的首次公開演出,這曲,是《貴妃醉酒》,如果你記不起來,在網絡上應該還能找到視頻。”他解釋道,“這曲子,我印象挺深刻的,迴來後便找了個畫家畫下。”


    他看著畫沉思,似乎陷入了當時在觀眾席上的記憶。


    一場盛世的宮廷華章,紙醉金迷,朝歌暮弦,曲中人醉死夢生,縱情一舞,香袖翻舞,裙裾飛揚,揚開那盛世末途的一灣漣漪。


    許多觀眾為舞技喝彩,謝北聿卻看見演繹之人的入情和精妙。


    那華彩之下的糜爛、憂傷。


    被盛梔巧妙地演繹出來。


    曲中人楊貴妃,光鮮亮麗,受人矚目,而她美麗之下卻是個最終為君王背負罪名罵名的可憐人。


    那一刻,謝北聿不由自主地與舞台上那個真實的身影共情。


    人生在世,浮浮沉沉,就算身居高位也有身不由己之事。


    站在他的位置,在繁華之下,見過太多波譎雲詭的紛爭、縱橫交錯的傾軋、貌合神離的聯姻……他自問還是比較喜歡自由,人生和婚姻都拒絕拿來當籌碼。


    唯有展成參天羽翼,才能庇護所愛之人,不沾風雪塵埃。


    這幅畫裏,沒有暗色舞台背景,隻有鮮亮色調明豔綻放,是對曲中演繹之人的真切祝願希冀,願她前路坦蕩。


    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承諾。


    盛梔的眼眶有一瞬的緊縮。


    一股難言的情緒在心裏翻騰。


    之前在病房裏,她問謝北聿,看過自己的演出嗎。他迴答,她的每一場演出,他都在觀眾席。他似乎記得她在什麽時間段演出了什麽,很快精準地找到了各個時期的視頻給她看。後來她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謝北聿,覺得有點不可置信,他這麽忙,而自己的公開演出並不少,真的場場都看嗎?


    這幅幾年前的畫給了她直觀的迴答。


    那些她忘記的舞台記憶和夢想,他一一珍藏。


    夕陽映照著兩人的背影,像一幅溫柔的畫。


    盛梔看著他的側臉,恍然聽到自己心髒如擂鼓般的震動聲。


    -


    沈煜剛才在走出華晟大廈時,迴頭看了眼大堂。


    他覺得有點奇怪。


    特地過來挖苦拒絕一番,這看起來不像是謝北聿的性格。


    他停駐在大門口,兩個華晟的職員恰好從身旁經過,他們在交頭接耳仿佛在興奮八卦。


    ——“你知道嗎?我剛才看見王特助了,他陪著一個大美女上了謝總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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