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再找你算賬!”


    近江日月聽到井中妙齡少女的唿喊,放下脅差,冷冷地打量著對方毫不檢點的上身。


    “原來是同類啊,無趣。”


    妙齡少女瞧見近江日月後,遺憾的歎息一聲,夜色裏,近江日月的瞳孔散發著深紫的華光,那顆舍利的功效,遠不是獨眼僧人說的那般簡單。


    “另一位公子呢?蛇還是蜥蜴啊?”她轉過視線,藤井樹的眼睛在黑夜裏也閃爍著微微的金色光澤,豎直的瞳孔,間或一輪的轉動。


    我怎麽了?藤井樹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舒展,腳踩一塊碎石,輕易地碾成粉末。


    眼前的這個妙齡少女,大概就是獨眼僧人說的公主死後化成的妖怪,單看上半身的話,和常人是無異的,他臉上帶著笑意,推開麵前的近江日月,靠近向妙齡少女。


    “不知道厚報是什麽呢?”


    他口中說著,等彼此的距離接近到五步近時,拔刀斬向妙齡少女的人頭。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妙齡少女的一隻手抓住了藤井樹雙手緊握的打刀,另一隻手打了個哈欠,隨手一扔,將藤井樹連人帶刀砸進了兩側的廂房,揚起漫天煙塵。


    這樣居然都沒有受傷嗎?


    藤井樹在倒塌的磚牆下起身,摸著自己的胸口,除了有些氣悶,沒有其它反應,換做常人,這一下已經是起不來了。


    “你是妖?”


    近江日月目睹著眼前的一切,隨身的太刀清鳴出鞘,她眼中的紫色華光愈發強烈,要是能殺死傳說中的妖怪的話,自己一定能揚名立萬,開宗立派。


    “交流也就到此為止了,原本以為禿驢的舍利把你們變成半妖,可以好好談談的,還是先殺了你們,再屠盡出雲國吧!”妙齡少女光潔的皮膚綻起根根青筋,身體的顏色轉化為一種墨黑,她身下的井破裂開,丈餘寬的蜈蚣甲殼遊離出地麵,足足有近七十米長,而她的上半身則和蜈蚣的頭部相連,蜈蚣甲殼的兩側,延伸著尖利的爬足,每一段甲殼的頂上,都凸顯出無數人類驚懼的臉,若是細看之下,甚至能發現昨天山賊的麵容。


    “千足妖。”


    想起平安時代的妖怪名稱,近江日月皺起眉,這是一種傳說中怨念極深的大妖怪,比她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


    “我在井中,被禿驢壓製了二十七年,他夜夜念經,時而會將惡人的屍體投喂於我,還一直當我隻是幽魂一類的小妖怪,那些惡人的血肉,可比他以為的要強,現在倒是沒人能阻止我了。”


    自鳴得意的千足妖,手臂的形狀已經變得幹枯怪異,扭曲的手爪,破空而來。


    近江日月一躍而起,她醒來的時間比藤井樹要早,已經大致了解自己身體的強度,太刀在她手中,欺身連斬了數十次千足妖的蜈蚣甲殼,全都無功而返,隻在上麵留下一些刮痕。


    好硬!


    “其實他隻要用眼睛看一眼井底,就知道我是什麽妖怪了,可他不敢,因為是他害死的我!”


    千足妖憤恨的自言自語,手爪擒住了來不及退後的近江日月,一把將她摔進大殿,撞在彌勒佛的塑像上。


    “瞧瞧,你們日夜供奉的佛,半點用可沒有。”


    看著近江日月用太刀支撐起身體,千足妖的目光越過她,在彌勒佛的笑臉上停留了片刻,正要繼續嘲諷,一把打刀迎麵劈來。


    “天真!”


    打刀在它臉上濺出零星火花,它的手爪刺穿了偷襲的藤井樹肩膀,發出滋滋的聲響,伴隨縷縷白煙。


    這家夥的血液!


    它微不可查的抽搐,手爪甩落了藤井樹,在磚石地麵上翻滾了數圈,打碎了十幾塊方磚才卸去力道。


    凡鐵難傷。


    藤井樹利索的起身,看著自己的打刀,再望向千足妖的手爪,仍在冒著白煙,那上麵有自己的血。


    “給我點時間!”


    大聲對近江日月說著,他忍痛將手指埋進肩膀的傷口,把血塗抹在打刀的刀刃上。


    近江日月沒有迴答,而是用行動衝向了千足妖,她接連數次被拍飛,又以極快的速度纏了上來,藤井樹將打刀塗滿了自己的血,一步步的走向千足妖,唿吸聲愈加深沉,弓起身子,近江流的一心見切,lv4劍道的他早已爐火純青。


    “一心,見切!”


    喊出招式的名稱,他的打刀劃破夜空,白芒一閃,整個人瞬間移動到千足妖的身後,還在和近江日月纏鬥的千足妖,龐大猙獰的身軀,頃刻間停頓,如同鏡麵般從中段切為兩半,大股腥臭的綠血,潑灑在庭院的地麵,腐蝕著磚石。


    唿!唿!唿!


    全身的肌肉在顫抖,藤井樹艱難的站起,走到千足妖的首級前,那上半身的妙齡少女,已經恢複了原狀,白皙光潔的背上,披散著烏黑的長發,她也在喘息,隻是時日無多的那種。


    “有什麽遺言嗎?”


    藤井樹重新抹上自己的血,打刀的側麵,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將刀刃架在妙齡少女的玉頸上,月色下,她的身體泛出柔和的瑩光,血色的刀身,映出她有些迷茫的眼神。


    “抱歉,”她隻說了一句,打刀揚起,落下,美人的頭顱,滾落在地。


    “那招,叫一心見切嗎?”


    近江日月走到麵前,好奇的問,剛才藤井樹的全力一擊,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近江流,一心見切。是你創造的奧義啊!”


    藤井樹有些累了,這場夢太長太長,他找了處空地坐了下來,看著天上,一輪圓月。


    “我?”


    近江日月可沒有見過這樣的劍術,更不會這樣的奧義,她在藤井樹的旁邊坐下,打算繼續追問。


    “今晚,月色真美。”


    藤井樹感歎著說,法仁寺的院牆已經坍塌,這座可能有百年風雨的古寺,終是走到了盡頭,一切恩怨,就此了斷。外麵大片的稻田,那些還在熟睡中的人們,會不會知道他們手刃了一個大妖怪,在這樣的月色中,深沉遼闊的原野,隨微風作響的竹林,昆蟲重新開始鳴叫,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是啊,月色真美。”


    近江日月暫時忘記了她的問題,抬頭看著月亮,身邊的藤井樹,被一股突來的勁風吹過,在她旁邊,化成了漫天熒火。


    “藤井,樹。”


    她拿起遺落的打刀,地上還有那套黑色的短打服,在口袋裏,她翻出了一粒金色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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