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演員培訓所,二樓。


    不大的教室裏放了十幾張雙排的桌椅,裏麵坐滿了學員,下午一點整的時候,頭發花白教授模樣的老師夾著教材大步進門。


    “我是你們第一個月的老師,相川良介。”


    老師在講台後站住,教室裏的學員們齊身起立,鞠躬行禮。


    “表演訓練手冊,是米國的卓著,也是你們接下來一個月要學習的內容,翻開你們的教材,從第一章開始。”


    相川良介清晰有力的吐字,一看便知道是有水平的老師。他和這家培訓所簽了三年的合同,要知道哪怕是在東京藝術學院教書的他也是需要賺點外快的,這已經是合同的第二年,他對這些希望通過短期培訓就走上演藝道路的學員,其實不報多大希望。


    “表演技法,需要天賦和不斷的練習,不過其實大部分演員都沒有到需要拚天賦的程度。”他略微掃了一遍教室,有幾個外形條件還不錯的,可能和東藝的一些學生也不相上下,但是內在的東西,是很難提升的。


    特別是後排那個長碎發的年輕人,他今天就要給這個年輕人上一課,光靠外形的演員是走不遠的。


    “身體行動是表演的基礎,我把它分成:能夠做到,有趣的,具體的,無目的性,不操控其它演員,有結尾的幾個方麵。”


    “劇中人物的本質動作是什麽?要符合他的身份和劇情走向,在不同環境下人的反應也是有差異的。”


    “貫穿動作,讓你的所有動作在劇中的風格聯係和統一起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我之前提到的大量練習。”


    口幹舌燥的講了快兩個小時,中間還穿插了自己的表演演示,相川良介踱步到教室的後排,在藤井樹和佐前光彥的桌前駐足。


    “米國上世紀的電影【熱天午後】,其中的主演阿爾帕西諾,有一段精彩的動作和台詞銜接的表演,我想請一位同學上台表演,過程中我會指導他的錯誤和不足。”


    藤井樹被他指中,相川良介打開了教室的投影儀,操作教室一角的電腦翻出片源,將時間快進到第13分鍾。


    阿爾帕西諾飾演的桑尼笨手笨腳地燒毀銀行的賬本,他先是在櫃台放下手裏的槍,然後拿起賬本找了個垃圾桶用打火機點了半天才成功,結果燃燒時產生的煙霧引來了街道對麵賣保險的經理。


    相川良介將這一段反複播放了數遍,藤井樹倒是沒有察覺到他是故意選的自己,演技lv3的他自我感覺應該是有一定水平的,這下正好可以驗證一下。


    藤井樹走到講台上,拿起教室裏的模型槍,相川良介雙手交叉站在教室門口,等著看他的笑話。


    “好了,薩爾,我們走。”


    藤井樹抄起講台的教材,一手提著模型槍,往前走了幾步,他左右看了幾眼,將模型槍又擱在講台上,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緊張。


    相川良介的臉色變了變,他可不是教室裏那些外行看熱鬧的學員,這個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年輕人入戲的時間非常快,演技水平暫時還瞧不出,但他覺得已經比自己帶的東藝學生要強了。


    用手翻了翻口袋,藤井樹像是掏出了什麽,他將教材放在膝蓋上方,對著空氣按了一下,但似乎沒有成功,他又調整了角度,按動並不存在的開關。


    “快燒啊!”


    他焦急地發出聲音,教材在他手中翻開,幾秒鍾後又聽他開口道:“見鬼!”


    相川良介的表情凝重起來,他開始掃視周圍的環境,聽說有的電視台喜歡找一些專業人士冒充菜鳥來錄製打臉的節目,他在找隱藏的攝像頭。


    “我們這就繼續,夥計們。”


    手中的教材似乎已經點燃,藤井樹抖了抖,扔下教材,反身從講台上拿迴模型槍,他的腳步起初有些僵硬,繞過教材後就恢複了正常。


    “好,我們要走了。”


    仿佛是鬆了一口氣般,藤井樹結束了表演。


    “不錯,請迴去坐下吧。”


    帶頭鼓起掌後,相川良介才確認教室裏沒有攝像頭,這個年輕人的表演和年輕時的阿爾帕西諾也不遜色多少,甚至讓他自己來也強不了太多。


    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天才嗎?


    相川良介眯起眼睛,口中還在談著剛才藤井樹表演的要點,心裏卻是深深地懷疑起來。


    “幹的不錯,原來你這麽會演戲。”


    下課後,藤井樹聽到佐前光彥的讚歎也不意外,通過相川良介的反應,他已經察覺出演技lv3的含金量了,大概算是職業級水平,相當一部分演員其實都難以達到這個階段。


    迴到自己租住的家,天色已經不晚了,空蕩的二樓走廊上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將頭深埋進懷裏,就在他隔壁的門前。


    藤井樹打開門,進了自己的家,隔壁的鄰居他隻知道是一對母女,母親好像是叫飛鳥裕子,小女孩的名字他就不記得了。


    簡單的洗漱加做了一頓飯,藤井樹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隔壁這時才傳來開門聲,是那個二十多歲的飛鳥裕子迴來了。


    “都是媽媽不好,未來。”


    隔壁略帶哭腔的嗓音有些動聽,記得飛鳥裕子的外貌算是上等的美人,沒想到聲音也是好聽的很。


    “早上好,店長。”


    踏進打工的便利店,依舊看到店長今井康太擺弄著那台收銀機,早川直美在拖地,藤井樹換上藍白條紋的工作服t恤,開始工作。


    “請問一下,有上周的電影人雜誌嗎?我想收藏一份。“


    米色長風衣的波浪頭女子對正在擺貨的他問道,藤井樹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瞬間對視,這位外表成熟的女顧客看上去快三十歲了,但姣好的麵容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老去,反卻更加有韻味,她的嘴角有一粒美人痣,身材也起伏有致。


    “應該有的,稍等。”


    藤井樹錯開目光,起身去了便利店的小倉庫,不多時便拿出一本書,正是上周的電影人雜誌。


    “謝謝,藤井君。”


    女顧客欣喜地接過,看了一下藤井樹胸前的銘牌,轉身去前台結賬。


    “歐派真大啊!藤井,你不去要個line嗎?”


    一旁傳來小聲的感歎,今井康太神出鬼沒的站在藤井樹邊上,看著前台和早川直美結賬的女顧客,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氣息。


    “店長,這樣子可是會被告騷擾的。”


    藤井樹無奈地勸說,他現在的心思全在成為一名演員上。


    相川。


    波浪頭女子將本田開進門前貼有戶主姓氏的獨棟別墅裏,下車後直奔屋裏。


    一頭銀白的老教授相川良介正在客廳品茶,茶桌上擺著幾本他上周接受采訪時雜誌。


    “猜猜我是誰?”


    一雙白淨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但聲音的主人卻明顯暴露了身份。


    “雅美,今天怎麽舍得來看爸爸了。”


    “討厭!我明明每周都會來看你和母親的。”


    相川雅美將手挪開,從腋下取出剛買的雜誌,翻到印有相川良介照片的那一頁。


    “著名電影學教授相川良介,榮獲10年東京電影節終身成就獎。”


    “他培養了多位一線影星和劇作家,在業內的聲望有目共睹。”


    她念出雜誌上的內容,在相川良介的對麵坐下。


    “不過是看我這個老頭子快退休了,給的安慰獎罷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相川良介倒是十分淡定,特別是昨天見識了藤井樹的表演後,他剛才還在迴憶當時的細節。


    “你怎麽和服部叔叔一樣說話,終身成就獎可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故作生氣的崛起嘴唇,相川雅美微笑的表情卻停滯了。


    因為她看到從二樓下來一位身穿傳統和服的中年女人,正是她的母親相川榮子。


    快五十歲的相川榮子像是不到四十的模樣,戴著金絲邊的圓框眼鏡,口紅的顏色也很豔麗,一席粉色的和服印有櫻花圖案,白色足袋的小腳踩著木屐。


    “雅美,今天下午有插花會。上樓換和服一起去,有好幾個社長太太也會參加,你也不年輕了,該介紹對象了。”


    相川榮子不像外表看上去的冷豔,反差極大的快步小跑到女兒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的語速極快,拖著比她高了半個頭的相川雅美走。


    “去認識一下也好,雅美。”


    相川良介也幫著妻子說話,他這個女兒是82年生的,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結婚的另一半。作為父親,他的焦慮也不比妻子相川榮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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