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手裏拿的掛飾可能是那秦家少爺的遺物,魁落就揭下了告示,又看見告示上說,想要領賞就要去距離這小鎮不遠處的斑鳩縣衙,於是魁落帶著溪茗火速趕往了斑鳩縣城。離開鎮子之後又走了一天路程,中間因為隔著一座小山包,繞了點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抵達斑鳩縣。


    到了斑鳩縣之後,魁落第一時間去斑鳩縣衙將告示遞給縣衙的衙役,衙役拿過告示看了一眼,隻說你先在此等候,那秦家的主人現在正在後堂之中聽別的揭了告示的人說秦公子的線索。並叮囑魁落,如果說的線索沒什麽大用,可領不到多少獎賞。魁落本來也不是衝著獎賞來的,隻是想著把那掛飾物歸原主,嘴裏也就隻應了一聲好。約莫等了一個時辰,魁落還趁著這個空檔去安置了溪茗,才算是見到了秦家的主人。


    那秦家家主是個頭發已經白了的老人,據說是老來得子,因此對小兒子看得非常重要。但此刻的秦家家主一臉的不愉快,顯然是對於前幾位給他提供的消息並不滿意。那老人看見魁落走來,沒好氣地說道:“小朋友,我看你也就十幾歲年紀的樣子,又是從哪裏看見了我那小兒子,先說好,你若隻是知道個大致去向,可拿不到我的賞錢。”說完秦家家主將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擲到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動。魁落隻是隔著袋子聽聲音就聽出了袋子裏既有銀幣又有銅幣。


    魁落對著老人一拱手:“老先生,我前幾日在距離黑缶鎮五天腳程的一片不知名森林之中撿到了這個掛飾,我看這掛飾材料貴重,做工精致,而且刻有秦字,想來應該是你給小兒子的東西。”說完魁落就從懷裏拿出了那個刻有秦字的掛飾,展示給秦家家主看。那秦家家主本來背著雙手靠著桌邊站著,聽見魁落的說法,連忙湊上前來仔細觀察魁落手裏的掛飾,想來是因為年老之後眼力不太行了。魁落索性直接將掛飾放入了秦家家主布滿老繭的手掌之中,魁落據此判斷這老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吃過許多苦的,這雙手就不可能是養尊處優的人所能擁有的。


    老者拿著掛飾隻看了幾眼,就相信了魁落說的話,於是直接將錢袋子遞給了魁落,又說:“小朋友,剛剛是老夫失禮了,這五十銀三百銅是定金,如果小友還有別的線索,我還願意出更多的錢。”魁落看著老人眼中又燃起的希望,有些不忍心告知其真相,但一番猶豫過後還是打算將拿到這掛飾的經過和盤托出。但出乎魁落意料的是,魁落告知其兒子身死之時老人沒有顯露出過多的悲傷,卻隻說了一句。


    “好的,謝謝小朋友,我知道了,我這就去雇人繼續向北尋我小兒子。”


    魁落不解,於是追問道:“老人家,難道我說的不夠確切嗎?我從那屍身上摸出掛飾的時候,那人已經死透了,你現在就算派人前去,也隻能尋迴一具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老人眼中卻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悅,淡淡地迴過頭對著魁落說道:“小友啊,我那兒子才不過十二歲,而且平日裏並不喜歡帶著我給他的掛飾,聽你的說法,你摸出物品的屍身,怎麽也得是個成年人,那大概是帶著我兒子北上而去的仆從,因此我覺得還有一線希望。”聽到這裏,魁落明白了,老人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可能還有機會活下來,所以還沒有失去最後的耐心去尋找。


    “可那片霧林之中有著毒霧遮掩,森林之中還有著一個龐大的亞人群落,敢問老人家此前護送你小兒子的護衛,最強者實力幾何啊?”魁落繼續追問道。


    “我所雇的護衛有四名風盈境高手,隨行的人員足有五十多位仆從,其中不乏經驗豐富之人,對這一帶的山川地理了解頗深者也有數十位,應該不會貿然進入那片危險的樹林。我想你見到的那人,應該是偷了我兒子掛飾之後出逃的仆從,慌不擇路下竄進了森林之中,被斑斕虎給撲了。”老人慢慢地說。


    “也是,可老人家既然有這麽多準備,又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小兒子不見了的呢?”


    “因為我在鳳州城的弟弟,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到他的侄子,按之前我夫人去鳳州城的速度算,一兩天前就該到了,但現在五十多人卻杳無音訊。”老人說到這裏臉上才流露出一絲絲不安,看樣子還是擔心那一行人路上遭遇了不測。


    “老人家的夫人也去了鳳州城?老人家這是舉家搬遷?”


    “對,我秦家在蟲州算是有點名氣的大戶了,隻是現在的時局,蟲州有些不太安穩,於是我就想舉家搬到羽庫之首的鳳州去居住。正好我的親弟弟已經在那裏落戶,所以兩年之前我們一家就開始了陸陸續續地搬遷,隻是我還有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留了點尾巴,所以本人暫時還租住在這斑鳩縣。幾個月前才開始讓最親近的家人陸續搬去鳳州,沒想到小兒子卻不小心沒了音訊。”


    魁落聽到這,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鈐家店照顧自己的村婦說的話,有錢的走,沒錢的來,這就是現在的蟲州。現在看來那婦人雖然沒什麽文化,但說的話確實在理。眼前的秦家顯然就是逃離蟲州的有錢人,不過,既然已經將掛飾交給了秦家家主,賞錢也拿到了,魁落也就沒有理由再留在斑鳩縣城。臨走之際,那老人突然想到了什麽,叫住了魁落。


    “小友,我看你說話從容不迫,也不貪心錢財,又說自己剛剛從那危險的霧林之中全身而退,我能否也雇你幫我查探我兒子的下落。”魁落聽見老人的話也有些動容,自己也是個丟了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老爹雪清眸會不會和眼前的秦家家主一樣找尋自己。


    “老人家,不是我不想找,隻是我現在身邊還有個妹妹要照顧,若是您能幫我安排一下我妹妹這段時間的去處,那我當然是樂意拿錢幹活的。”對於這件事情魁落沒有抗拒的理由,反正身上有建木魁這個憑著一絲氣息就能感受到人去向的存在,這筆錢不賺白不賺,正巧這段時間花錢有些大手大腳,隻出不進的,若不再開開源,魁落想要買好馬甚至飛行魔物的想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這個好說,我在斑鳩縣租了一間宅院,已經租了五年,裏麵有許多空房,你現在就讓你妹妹跟著我去拿鑰匙,住進去便可。”秦家老人滿口答應,魁落不禁感歎道有錢真好,隨隨便便就能長租宅院,自己住個客棧還不敢住最好的。


    說完老人就拉著魁落往外走,並將一把鑰匙直接遞給了魁落,讓魁落若是找自己小兒子下落的過程中累了就自己迴宅院休息。魁落一臉詫異地看著老人像進出自家一樣進出縣衙,問了一句。


    “您就不怕還有人等著交付告示嗎?這就走了,官家人不會說什麽嗎?”


    “當然不會,因為秦老就是本縣的本家,他的事情我讓屬下幫帶著點,可不算徇私。”在走廊之上,魁落看著迎麵走來的一個身穿藏青袍的中年人,對著魁落解釋道,魁落可認得出來那身官袍是七品官員的袍子,這人想必是本縣縣令。秦家老人卻隻是對著縣令笑著點頭示意,並對著魁落說,他們秦家雖然比不上天庫的幾個特別大的家族,但在下庫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因此在外遇到同族之人,隻講究輩分,不講身份地位,所以尊為縣令的秦縣令也得給秦家家主行禮。


    感受著世家大族帶給魁落的衝擊,魁落忍不住打聽自己的雪家在雲之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他沒感覺到自己在雲之國的優越呢?那秦家家主略帶疑惑地看了一眼魁落,問。


    “小兄弟應該是森之民吧?怎麽對雲之國近幾十年才崛起的雪家有了解?”


    魁落嘿嘿一笑,隻是裝傻地說道在旅途之中遇見過算雪家親信的王燎,並將王燎的身份作了一點點解釋。曹家家主這才相信地點頭,給魁落解釋道。


    “雲霽城雪家,乃是當今雲之國地位最為尊貴的幾個家族之一,而且若隻論在國家中的地位,貴為護國公的雪淚寒也隻有身為衛國公的曹振懋能與他平起平坐,剩下更貴的人就隻有皇室中人了。不過,曹家是個延續時間極長的大家族,也與皇室高度綁定。相比之下,雪家雖然是當今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其與皇室的關係並不算深厚。加之雪家雖然是最尊貴的家族,但又是個非常小的家族,連續幾代都是單傳,雖然現在因為出了一個雲之國最年輕的劍聖,但比起與他平起平坐的曹家,甚至不如他的方家、盧家、崔家,隻能說是人口凋敝。雪家真正的底子其實在其親家那邊,鄴家雖然不是權力中心的家族,卻在北境有著相當強大的影響力。不過聽說雪家好像又出了一個天才,想來雪家真是有著上天眷顧,雖然人少卻全是精英。”


    從秦家家主口中得知了外人眼裏的雪家形象,魁落可算是知道自己為什麽能被人刺殺了。這麽一聽,好像曹方盧崔似乎都有刺殺他的動機和實力。雪家雖然崛起迅速,可人口實在太少了,不像其他的豪族,動輒千人萬人的族民,想著自己家可憐的人口,過年走親戚都湊不出一百個有血緣關係的人來拜訪。魁落這才迴憶起爺爺幼時給他講的一些往事,雪家在爺爺出生之前,是一個小到隻能留下姓氏的家族,到了爺爺這一代,其他家族之人要麽死的死,改姓的改姓,隻有爺爺一人把姓氏繼承了下來,爺爺展露出修煉天賦時也隻有奶奶看好他,甚至為了爺爺離開自己的家,而且爺爺一再給魁落說過,奶奶不是因為爺爺的天賦才嫁給他的,所以即使步入聖境,爺爺也沒有續弦再娶,奶奶和爺爺的愛與親情一直持續到了奶奶生命的最後一刻。


    停下迴憶,魁落已經帶著秦家家主去了自己居住的客棧把溪茗接了出來,然後秦家家主又給了溪茗一把鑰匙,就帶著二人去了他租住的宅院。


    進入宅院,魁落看著那宅子的規模,甚至後院之中還能有個園林,就知道這秦家家主到底有多少家底了。秦家家主又說,你出去之後,自然會有下人幫你照顧你妹妹。魁落於是將事情的經過講給溪茗,溪茗經過這段時間的讀書認字,理解能力已經提升了不少,而且魁落讓溪茗做的事情,溪茗從來都不會忤逆。安頓好溪茗,魁落又說需要一張精細一點的鶴州輿圖,不然不好找秦家少爺的所在地。


    秦家家主立刻讓下人出去買了一張最好的輿圖,魁落看到那張繪製在羊皮上的地圖,再想想自己的買的那卷,簡直就是廢紙啊。將地圖鋪在地上,魁落仔細地找著這附近的線路,魁落想著既然是為了安穩去到北境,那就必然是走官道,不會像魁落一般有時為了貪一點時間走小道趕路。於是魁落按照秦家家主的說法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官道經過的地方,目光在一個叫鬲子口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個鬲子口雖然地圖上看在官道之上,實則在官道之下,因為入口處像鬲子而得名。這地方通向一處匪徒城寨的舊址,多年前已經被官府剿滅了,但不好說近段時間是不是又被什麽奇怪的人所占據,因此若是那一行人能在官道上走失,則誤入鬲子口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若出發之時是前不久,剛巧是鶴州容易突發暴雪濃霧的時間,所以魁落將探查的重點就放在了鬲子口上。不過雖說魁落覺得鬲子口的嫌疑最大,但沿途不是沒有發現線索的可能性,於是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起身打算出發。


    臨別之時,魁落懇求秦家家主找一個識字的仆從照顧溪茗,能教溪茗認認字,不能等魁落迴來,溪茗之前學會的字全忘了,秦家家主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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