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眷鄴一夜未眠,一直等到第二天侍女醒來,他都在看格羅給他的魔物獵人手冊,這段時間他看的很勤奮,他發現這本厚厚的書冊比起格羅店鋪裏的其他魔物產品,怕是都要更珍貴一些。


    這本冊子上不僅詳細的記載了魔物獵人公會到目前為止所發現的大部分魔物,還非常仔細地描述了魔物的特點、能力、外觀和魔物生態位,有的甚至附上了作畫精準的圖繪。在區分一些外觀相似但有細微差別的不同魔物時,還會盡可能的粘貼上魔物的鱗、皮、爪,因此這本書看上去才髒兮兮的,比起尋常書冊也顯得格外的重。


    侍女醒來之後發現雪眷鄴一夜未眠,非常的驚訝,於是帶著惡作劇的心態悄悄走近雪眷鄴,隻隔著薄薄的一層內衣,從身後抱住了雪眷鄴的肩膀,將頭貼到雪眷鄴耳旁輕聲說:“小少爺,是不是該去用早餐了?”


    此刻沉醉在魔物知識世界裏的雪眷鄴被突如其來的溫熱與話語弄的渾身一顫,本能地將頭向有著溫熱氣息的一旁躲開,然後帶著驚懼的目光迴頭望向侍女。


    “小少爺,怎麽一副我會吃了你的表情啊?”侍女調笑道,雖說隻有一件內衣,但侍女其實裹的還算嚴實。不過這對雪眷鄴來說卻依舊招架不住,他完全沒有和女子相處的經驗,更何況還是一個完全拿捏住他害羞特點的女子。


    合上書,雪眷鄴逃跑似地離開了房間,沒有一點想要逗留的意思。


    在去餐廳的路上,雪眷鄴遇上了換上長袍的鄴符輝,鄴符輝看見雪眷鄴一臉的黑眼圈,眼神變得猥瑣起來。屈腿弓腰,摸著雪眷鄴的肩膀說道。“小侄兒,看你這樣子對昨晚給你安排的侍女很是滿意呀?不過你小小年紀身子又弱,縱欲過度可不好。”


    “表舅您說些什麽呢?我是書桌之前看了一夜的書,我才不過八歲,哪有能力做那些事情。”雪眷鄴雖然不懂男女之事,但卻在書裏見過這類隱晦的描寫,覺得不是什麽好話,便直接了當的否定了鄴符輝口中所說。


    “看書能看一晚上的?我的侄兒你也太厲害了,我這麽多年能看進去的書就咱們鄴家的功法和戰技,當初認字的時候全靠你外姑婆追著我打,我才學進去。”鄴符輝聽完很是詫異,一是詫異於雪眷鄴頂著主人的身份居然沒去接觸侍女,二是詫異世界上居然真有人能看幹巴巴的書籍看上一整晚。


    鄴符輝詫異,雪眷鄴也詫異,自己這個表舅說話好像完全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自己的醜事都沒人問,他自己像倒拿罐子倒豆子,一股腦全往外撂。


    舅侄倆就這樣一路走到了餐廳,鄴元達正在門口等雪眷鄴,看見鄴元達的黑眼圈也是一凝,倒是鄴符輝搶著給雪眷鄴作了解釋。聽完解釋,鄴元達看雪眷鄴的眼神卻變了,如果說昨日是外公看待從未謀麵的外孫時的寵溺,今日卻是在看一個繼承人的熾熱。鄴元達將雪眷鄴抱起,貼著雪眷鄴的耳朵用僅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眷鄴,如果此次祭拜之後,你在雪府依舊過的不開心,可寫信給我,我親自將你接到臨冬城來,即使做不了下任城主,我也會支持你在北境取的一席之地,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會因為你姓了雪而有所芥蒂。”說完便將雪眷鄴放了下來,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走進了餐廳。


    “外公怎麽知道我在雪府過得不開心?”雪眷鄴依舊敏銳地洞察到了剛剛鄴元達話語之中的些許問題。


    “叉發跟我說的,我覺得這是老叉發該做的。”鄴元達不緊不慢地迴答。


    進了餐廳,鄴元達落座了,今日沒有客人,宴會廳裏隻有鄴家親信,鄴元達看見人都到齊,又站起身來:“諸位,我做了一個決定。從今日起,鄴符輝開始代理我行城主之權,直到我送我外孫祭拜他母親歸來。”


    一話說完,一旁正在悶頭吃飯的鄴符輝嚇得連嘴裏的肉都掉了出來。


    “舅舅,你說啥瘋話呢?你作為城主哪能隨便亂跑,而且我哪會當城主啊?”


    “我沒說瘋話,你早晚都要繼承這個城主,現在接手練練有何不可。況且我也沒有離開北境,也算不得亂跑。不必說了,我意已決,各位吃飯吧。”鄴元達大手一揮,這件事就被他敲定了下來。


    於是幾日之後,雪眷鄴一行人又出發了,隻不過這次的車隊之中,多了一個黯月巔峰的絕世高手,雪眷鄴的安全又有了一層保障。


    隨著車隊慢慢離開臨冬城,距離鄴夫人的墓也是越來越近了。這一路上雪眷鄴除了看書,每天也在思考著去祭拜母親該說些什麽話。


    對於他來說,母親是一個陌生的詞語,他的出生是以母親的死作為代價的,但這是他母親自己的意願,作為兒子的他也無力阻止母親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可這些年因為缺少了母親,雪眷鄴總歸是少了一些庇護,雖說有爺爺和姐姐的照顧,但終歸不能代替母親的作用。此刻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對母親有什麽樣的感情,是思念?是渴望?亦或是埋怨、憎恨?似乎沒有一種表達情感的詞語能概括雪眷鄴的感受,他渴望自己能在摔倒之後有母親溫柔的為他擦拭傷口,渴望在公學之中取得頭籌之後母親發自內心地讚賞,渴望能在自己犯錯之後,母親帶著微慍的輕聲苛責,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像自己看見的尋常人家一樣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坐在飯桌旁吃一餐屬於家人的飯,但這些場景他隻能藉由聖賢之書地幫助在夢中看見,夢醒時分隻有眼淚沾濕的枕巾與無邊的空洞。隻是現在的母親已經在這無邊雪境之中長眠了八年之久。


    八年的時間,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現在他要去見上自己素未謀麵的母親一麵,跋山涉水,跨過了雲之國能吞噬海定強者的風雪。


    但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更多一點,還是想見母親一麵的執念更多,雪眷鄴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那顆因中毒而受損的心髒正在激烈地跳動,每一次跳動都讓他感覺到輕微的疼痛與溫暖,以往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在此刻卻翻湧起了驚濤駭浪。


    在雪眷鄴自己內心煎熬的幾日之後,鄴夫人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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