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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兩個說了會話,很快到了吃飯的點了。


    陳小溪已經到了灶間,洗手做飯了。


    陳母張口,好像想說什麽,卻又怕自己說出來的話更傷了孩子的心。


    整個灶間非常的沉默,直到吃飯的時候,還是這個樣子。


    陳翠翠再飯桌上一直試圖打開話題,甚至主動說好想出去賣花啊。


    陳小溪隻是臉色平淡的吃東西。


    幾次下來,陳翠翠铩羽而歸,也就不再試圖挑起話題。


    陳小溪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日。


    這日天氣還可以,她帶著防身的藥粉,又上郊外去了,用腳平滑,撥開前段時間才下過雪的地麵,再將落葉和泥土混合的部位給踢掉,就露出了潮濕的地麵。


    用這樣的土裝上幾次,分不同的地方進行分裝,都倒在一截朽木上,隨後開始催生,就得到了一大片一大片黑黢黢的木耳。


    重複幾次,就得到了一大筐的木耳,用枝丫枯葉做遮掩,這些木耳就被帶迴家了,小心的清理掉一些雜質,就開始進行烘幹,床褥拿開,底下鋪上細密的席子,炕頭帶來的溫度,慢慢的將木耳的水分弄幹。


    新鮮木耳,是不能直接吃的。


    雖說很少聽到誰因為吃木耳馬上死了的,但是陳小溪感知到了一部分毒素,隻有暴曬後的木耳,是最安全的。


    烘幹後,再用開水燙,也會減少這份毒素,除非天生對這份毒素太過敏感的,才會有中毒的風險。


    陳翠翠說不上話,就用行動來證明她想跟陳小溪和好,於是也拿著木耳幫著鋪平。


    陳小溪轉過臉,正當陳翠翠心中暗喜,以為自己會被原諒的時候。


    陳小溪卻說:“我一個人可以,不要給我添亂,其實你自己看,你亂放這些,蓋住了原本烘幹了一部分的木耳,潮濕加潮濕,今晚是不用睡了嗎?”


    毫不客氣,也沒有任何的安撫,確確實實的在傳達一個事實。


    陳小溪這次,真的生氣了。


    很嚴重。


    “我隻是,想幫忙。”陳翠翠從來沒有被妹妹這樣對待過。


    哪怕之前曬死了她的冥草,也在兩日後得到了原諒。


    陳翠翠手足無措,眼眶發紅。


    “行了,你不用做出這些樣子,你性子就不是這種人,不必討好我,我沒有任何問題,隻希望你做你的事,別來我身邊紅顏,要不,等下都要怪我不原諒你了,我不知道好歹了吧。”陳小溪是很理智的在推斷這個結果,陳翠翠心裏卻跟墜了個大石頭一樣,不停的往下掉。


    她怕了啊,後悔了啊,是真的啊。


    妹妹為什麽不相信!


    但是陳翠翠不敢更加刺激陳小溪,灰溜溜的離開了屋裏。


    半夜,陳翠翠就發燒了,燒得很厲害,連都像開水裏燙過的一般。


    大夫來看了之後,甚至說要是喝藥了都沒好轉的話,就要做好準備了。


    陳翠翠也聽到了,迷迷糊糊的,要拉妹妹的手:“妹,我,對不住你,是姐不好——”


    那個樣子,怎麽看怎麽可憐兮兮的,像極了交代遺言,說實話,哪怕之前吵得再兇,陳小溪也覺得眼前人罪不至死。


    陳老三長歎一口氣,和妻子一起守在閨女身邊,說著安撫的話。


    夜晚,陳小溪拿來一株前段時間剛培育起來的小蒼蘭,一手握著姐姐,一手交換小蒼蘭的生氣。


    天未亮時,陳翠翠的溫度降下來了,還發出睡得舒服的唿嚕。


    那株小蒼蘭,卻已經沒了生命特征。


    陳小溪歎了一口氣,將小蒼蘭給埋了。


    陳翠翠是已經下地跟爹娘說她好了,沒事了,陳小溪卻眼前發黑,栽倒在了炕邊。


    昏暗中,陳小溪看著周圍的一片漆黑,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做泥土的時候,千年不變萬年不變的畫麵。


    多少年了,她一直都是這麽度過。


    所以特別向往能為人一世,也特別羨慕鮮活的,充滿活力的一切。


    比如陳翠翠的咋咋乎乎,比如陳多地的天真懵懂,又比如,季宴清眼裏的熠熠光輝。


    所以現在她這是用力過猛,導致又變迴了息壤的一部分嗎?


    才做人十幾年,真的是不甘心。


    好在下一刻,嘈雜的聲音傳來,她像是脫水的魚又迴到水中,猛地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畫麵。


    “姐姐!二姐!二姐睜開眼睛了,爹啊娘啊,你們快來看啊。”


    伴隨著陳多地一聲尖銳的叫喚,陳老三拄著拐杖,幾乎是跳著過來的,陳母也從灶間直接奔過來看閨女。


    “作孽了這是,姐妹兩個吵架心性那麽大,全都病一場,真真是要把娘的心肝肺都要挖出來割幾道啊,我的小溪啊,把娘心疼死了。”


    陳翠翠拉著妹妹的手哭著道歉。


    她和陳母的眼淚滴答在陳小溪的臉上,仿佛春雨入泥,讓陳小溪複蘇了一遍。


    再看她臉上,病態之色漸漸消退,露出了新的狀態。


    就好像植物發芽之前,都要經曆一場風雨,一場抗爭,破而後立。


    “我沒事了。”於親情,她又有了新的看法。


    雖說一家子骨血,哪怕爭來鬥去,隻要沒謀財害命好像都能握手言和。


    但每個人,都像每株花花草草一般,看起來想同,卻又不盡相同。


    她學會了一個字,叫度。


    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甚至是妹妹,憑什麽把事情都攬在身上呢。


    而且家裏最大的兩困境,已經得到了解決,還不用迴到老宅受人掣肘,怎麽都是好的,不該在這個時候,自己拿了別人的錯誤來把自己弄的一團糟。


    今天開始,她也想享受寵愛了。


    眨眨眼,陳小溪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還帶著一絲皎潔:“我要吃姐做的雞蛋湯。”


    陳翠翠傻眼;“啊?”


    “我被姐姐氣到了,我要吃姐給我做的雞蛋湯,還要姐姐的錢買的。”


    陳翠翠心疼了一瞬間,她存下的錢總共就一百多文。


    嗐,算了,就當是自己贖罪吧。


    這就悶頭出去買雞蛋了,還買了二十個,看起來打算多做幾頓給妹妹賠罪。


    這雞蛋湯,陳小溪吃了五日,家裏沒人跟她分,全都是她自己吃。


    覺得這股鬱氣散掉,陳小溪也就不再要求吃雞蛋湯了。


    正好,陳老三覺得腿腳還可以,最近天氣又不錯,想早點迴自家了。


    外頭的生活雖然是便利,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還是在那個窮家破屋,還更自在一些。


    趕緊裝好了行李,雇了一架馬車全家人上路。


    雖然雇傭的費用達到了二兩之多,但是一架馬車,可是有兩匹馬拉著的,全家人連帶行李都能輕鬆坐上去。


    而且馬車的速度要比牛車快,在陳老三腿腳還不便的情況下,馬車是最好的選擇。


    一家人也就坐到了村口的位置,趕緊停下來。


    再進去,可就招人眼球了。


    馬車離開,陳小溪主動和母親一起攙扶爹爹,陳翠翠苦命的背負了幾乎一半的行李,都快被這壓力壓彎了腰,陳多地吭哧吭哧的,也隻能抱得動幾個枕頭和幾樣家夥事兒。


    好在遇到了下山的季宴清,幫著將東西都送迴去陳老三家。


    見陳小溪麵色紅潤,看起來並沒因為之前的爭端被連累到傷神,季宴清心安了。


    其實那日看陳翠翠表情猙獰說話極為排斥他,他還擔心小溪被遷怒,好在看起來情況尚好。


    “謝謝你幫我們拎東西,季大哥,這是一點心意,你收下吧。”陳小溪將迴來之前買的一包鬆子糖給了他。


    最近去城裏暫住,算是給季宴清添了幾次麻煩,上次的錢他也不收,隻能先送點小東西了。


    “那糖我收了,迴去給霜霜,你門不要鎖,我有東西給你,家裏人。”最後三個字,是臨時補充上去的。


    這幾日他沒去鎮上,反而是一有空就打獵,砍柴。


    打獵是為了搜集皮毛和肉賣錢,砍柴是給陳小溪備的,之前聽說城裏柴火一捆八文到十二文,過年那幾日更是超過了十五文,他就打算送點過去的。


    既然她迴來了,那他就帶過來。


    能不能成佳偶,另說吧,起碼他此刻,隻想多為陳小溪幹點事情,總好過晚上都睡不著,反複想著她。


    不多時,他就送來了柴火,季母也冒著外麵的冷氣兒過來打招唿,還跟陳母很有話聊的樣子。


    歸家後,季母跟兒子說:“上次本要去城裏提一下你和陳姑娘的事的,誰知道你迴來說她家裏現在很忙很亂,現在倒好,直接迴來了,我看,等過兩日,她們收拾妥當了,娘就上門去!對了,早前買的那些個點心都有點幹了,這兩日天氣不錯,你有空再上城鎮去,買點新鮮的迴來。”


    “我都記住了,娘。”季宴清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季母將陳小溪給的糖,拿出來一小半,分了另外兩房一點,還有幾顆泡水,給自家鑽研作物的男人也送了一碗。


    至於為什麽上次都冷戰了還要給另外兩房送,自然是因為季二叔和季小叔,上次好歹跟季宴清一並去城裏找小工做了,還一人上交了五十文,說是公中過年之用。


    總歸叫人心氣順了點,願意迴饋來往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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