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琪應聲拿著藥草去月希住處熬藥。


    月希不在屋內,之前聽聞月希作為月宜村當家的,每日必做的就是挨家挨戶地去處理家長裏短的小事情。


    雲洛聽到她的腳步聲,便招手道:“過些日子我們便離開。”


    “你眼睛看得見?”


    “不然呢?”


    “那你身上的傷?”


    “養得差不多了。“雲洛微眯著眼睛,對上她,“這幾天替人看病沒露餡吧?”


    “鍾亦如都能被你拿來說,我就知道這個月宜村不簡單。”


    “你認識她?”


    “這可是江湖人心中的夢中仙姑,初來乍到月希說我是她弟子的時候,我差點把我嘴裏的雞給吐了出來。”


    雲洛唇角一挑,“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其一,三十六戶人家全是姑娘;其二,這裏的姑娘體質都很差,經常生病;其三,他們對你有非分之想,我猜這是你急著走的原因。”


    說完,便見對麵的俏公子麵色一怔,歎氣仰躺在床榻上。


    不一會兒,月希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小南。


    小南一見若琪,滿麵喜色,直牽著若琪的手:“正找你呢!熬藥的事交給雲姐姐吧。”


    月希笑著擺擺手:“我來熬藥吧,聽說你早上把小南的肚子治好了,她呀,是應該好好感謝你一下。”


    被拉出來的若琪問道:“帶我去哪兒?”


    “我跟我的姐妹們說過了,瞧,那撥子人就是,得趕緊把你搶來,省得舒她們下手。”


    站在不遠處確實有一群人,瞧見若琪被拉了出來,個個喜形於色。


    裏麵有一個臉蛋紅彤彤的,叫迎霜的,若琪印象最深。


    她一臉羨慕地看著若琪排練時做的動作。


    迎霜身材嬌俏,卻總也做不好。


    若琪環顧四周,盡管大家都很認真,可是很少有人能把動作做標準,有些姑娘看似年輕,連腰都彎不下去。


    “唉——”迎霜看著俯首轉圈的若琪,第三次發出歎息聲。


    “我跳這些動作也不知道對不對,我平常都不怎麽跳舞。”若琪忍不住輕聲答道。


    “不錯了,不像我們,腿抬不高,腰也彎不下去,這已經是極限了。”迎霜很認真地解釋道,“過不了多久,你肯定也會像我們一樣,那時候就不奇怪了。”


    正說著,前麵有一個姑娘“哎喲”一聲迴頭看向她們:“我腰閃到了,若娘子,麻煩幫幫我。”


    若琪正欲向前看看情況,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嘻笑,是舒舒她們。


    三四個女子含笑走了過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書卷,打扮也是文氣脫俗。


    “我就說小南每次都編那麽難的動作,還當大家都是楊柳細腰呢!”


    舒舒一眼便看到若琪,示意身邊一個秀氣的姑娘上前。


    那秀氣姑娘喚懷嶼,將手中一冊詩卷塞到若琪手心裏,親切道:“若娘子不妨與我們吟詩作對,一周後的冬雨日裏盡顯我等風采。”


    “冬願日?”


    懷嶼點頭:“每過一季,我們月宜村便慶祝一番,而且今年,”她說著瞧了眼舒舒,彎唇一笑,“又有不少津津樂道的事情要慶祝,若娘子前陣子腿傷未愈,跟著我們比較適合。”


    幾句話說得有條有理,讓人無法反駁。


    小南眾人自知說不過這群“才女”,隻得作罷。


    “我以前從不接觸這些文縐縐的東西......”


    盡管自己目前是個香餑餑,若琪還是一邊跟隨著她們,一邊忍不住解釋道。


    “不識字?”一旁的懷嶼輕唿,看向一旁的舒舒。


    舒舒愣了一瞬,果然江湖名流不拘一格,做醫者得會治病但不認字,可是頭一次聽說,難怪寫方子的事一直由阿禾代筆。


    事以至此,為了顯示自己對若娘子絕無輕視之意,舒湊上前,說道:“沒事,我們這幾日多讀幾首名篇大作給你,你隻需要背出來就行。”


    看著這些熱情期待的眼神,若琪身負重任地點點頭。


    正欲接話,便瞥見山間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紫紅色粗細衫,伶仃地站在大樹下,許是站了些時刻,與若琪的眼神相會後,會心一笑,拿著地上的竹筐,欲繼續趕路。


    若琪便也收迴目光,和舒舒她們向前走去。


    “這裏除了詩詞、舞曲,還有什麽有意思的?”


    “有製香、唱曲......但是我們詩詞班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村裏頭有臉的才有資格進。”


    身旁一個小丫頭笑著迴應:“是不是,舒舒姐?”


    舒舒嗔怪地看了眼小丫頭,搖搖頭:“什麽叫有頭有臉,不過是月姐姐喜歡詩詞,與我們更願意親近罷了。”


    “那阿禾呢?”若琪忍不住開了口,轉頭看向阿禾離開的方向,那裏早已空無一人。


    懷嶼不以為然:“若娘子與她在一個屋簷下,還是少與她接觸的好。”


    “為什麽?”若琪蹙起眉頭,“她人挺好的。”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慢慢變老。”懷嶼剛接口,便被舒舒瞪了一眼。


    懷嶼便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舒舒含笑拉起若琪的手步入一個放好紙墨書畫的雅閣:“若娘子慢慢便會明白的。”


    詩詞班子為了幾日後的冬元日可算是耗費精力,在對若琪短期的培養上也矢誌不渝,每每若琪拖著沉重的步伐和疲憊的身軀迴到醫館,阿樂背對著她,早已睡下了。


    這一日,若琪實在忍不住,扒拉到剛剛躺下的阿樂身邊。


    “喂,阿樂,你說怪不怪,舒舒那麽聰明的樣子,竟然背一首詩要花好幾天,還有那個懷嶼,總說自己學問如何如何好,拿起筆手都在顫抖。”若琪搖搖頭,“感覺她們都像個老太太一樣......”


    說著說著,她瞄見背對著的阿樂,肩頭抖動著,一聲聲壓抑的唏噓,仿佛是從她的靈魂深處艱難的一絲絲抽出來,散布在屋裏,織出一幅幅濃濃的悲哀,連屋外灑進的月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第二日,若琪來到雲洛麵前,不禁歎息此事。


    “知道為什麽我要把你編排成一個治病的了?”


    “因為大家都在排擠醫女阿樂?”


    雲洛慵懶的半靠在椅背上:“因為這裏所有人都認為‘病’是阿樂帶來的。”


    “病?”若琪睜大了雙眼,“她們日漸老態的身體嗎?”


    “她們一邊恨著她,一邊又全身是病,希望得到她的治療。所以你的出現,救了她,也救了她們。”


    “為什麽大家都懷疑阿樂一個人,她自己身體也虛弱得很。”


    得不到雲洛的應答,轉頭瞧去,這廝依然閉目養神態,一派不聞身邊事的清閑相。


    “那是因為我。”月希歎了口氣,慢慢步入室內,“因為我自己略懂些醫術,不需要阿樂為我看病,整個月宜村隻有我沒有老態。”


    月希走近若琪,眼裏盡是傷感:“若娘子千萬不要嫌棄她,這都是空穴來風的話,阿禾難道是個怪物不成......”


    “阿禾不是怪物。”若琪平靜地重複道,平日裏靈動的眼眸堅定無比,“她也不會一直孤苦伶仃的,因為我會陪著她。”


    少女純良的眼神讓對麵的月希怔了一瞬,竟不知如何接口。


    一聲輕笑自她們身後傳來。


    雲洛閉目,語氣裏充滿戲謔:“所謂百毒不侵,何止是應付那些毒藥。阿禾姑娘,這是送藥來了?”


    阿禾背著藥筐走了進來:“看來雲公子的耳力又漸長了些。”


    月希接過阿禾背上的藥筐:“這是你剛剛采摘的嗎?”


    阿禾點點頭:“那我就先迴去了。”


    她抬頭看向若琪:“對了,剛剛舒舒找你的。”


    若琪忙跟了去。


    院外,冷風勁吹。


    “阿禾。”她唿喚道,“我不去詩詞會什麽的,冬元日那天,我跟你在一起過節吧!”


    阿禾停下了腳步。


    屋內,炭火燒得正旺,看著窗外兩個姑娘的身影,月希抿嘴一笑,不由得自語道:“真是個奇怪的丫頭。”


    雲洛漫不經心道:“月宜村如今有兩個異類,也不知可喜可歎。”


    月希半晌無語,隨即莞爾:“雲公子還是快些把身體養好,這才是那群丫頭最關心的事。”


    正如若琪承諾的那般,關於冬元日的活動她一概拒絕。


    起先詩詞班的姑娘們輪番勸解,後來估計也是想通了若娘子本是對詩詞沒有多大興趣,再強硬下去反而生分,便就作罷。


    冬願日前一天,雲洛實在忍不住叫住了興衝衝要趕迴醫館的若琪。


    “明日就是冬願日。”


    “嗯,我知道,這裏的姑娘們天天都在排節目。”


    “明晚我們就離開這裏。”


    “阿禾呢?”


    “......”雲洛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現在是擔心那個丫頭的時候嗎?”


    語氣盡顯冷漠。


    “那總不能把她扔在這個村裏頭。”


    “......你走吧。”


    逐客令一下,雲洛便翻身向內,不置一詞。


    到了第二日,月宜村忙碌開來,到了傍晚時分,村落裏已經掛滿彩燈,一片喜氣。


    若琪和阿禾兩個人托著腮看著匆匆排練節目的姑娘們。


    “你不必特意陪我。”阿禾從地上拾掇起一根寒風中搖擺的野草,“你可以去看看那些節目,很有意思的。”


    “你現在是要去哪裏?”


    “我去的地方你不會喜歡的。”


    阿禾走了幾步,看了正在發呆的少女,不禁笑了,“膽子大點就跟來吧。”


    若琪跟向一處沒走過的小徑,走到路的頂頭,便看到幾處墓碑。


    阿禾將之前兜裏頭飾香料,放下。


    “這些人是?”若琪看著一臉沉痛的阿禾。


    “她們正值芳華,身體卻老得動不了了,長得都是花一樣的漂亮的姐姐們,有的難忍病痛走了,有的接受不了自己衰敗的身體......”


    “阿禾,這不怪你。”


    “月姐姐也這麽說,但是我們大家都是一起來到這個村落的,隻有我懂些醫理,於是凡是被我治過病的人即便麵上青春,身體卻越來越老,直至心髒衰竭的那天,她們都不願意原諒我吧。”


    若琪抹去阿禾滿眶的淚水,輕聲道:“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好不好?”


    “你要離開這兒?”阿禾一臉詫異,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是帶著雲公子一起走嗎?”


    若琪點點頭。


    “你要是想走的話,我可以幫你。但雲公子不可能走得了,他承載了月宜村最後的希望,村裏的姑娘們都希望月姐姐能有後代,月宜村不能絕跡。”


    “這是她們認為的,可我們遲早離開這兒,我和雲洛說過了,要帶上你一起。”


    阿禾遲疑道:“什麽時候?”


    “今晚。”


    “那不可能了,現在雲公子想必已經和月姐姐在一起了,今天的冬願日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什麽?”若琪大吃一驚,腦中一片空白,“快帶我迴去。”


    兩人趕到村內的時候,村裏的姑娘們早就歡聲笑語一片,她們圍坐在月希的屋前,嬉笑著打打鬧鬧,好不熱鬧。


    若琪站在門前,卻不敢再上前,她心裏好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已經醉醺的小南拿起一盞酒杯,遞其跟前:“沾點喜氣吧。”


    “莫不是若娘子心裏的醋壇子打翻了,哈哈哈哈!”不遠處滿臉滂紅的舒舒不禁打趣道,“啊,能理解能理解,那麽俊的公子哥哥我們誰不愛呢?”


    說著,旁邊的人一陣調笑,幾個姑娘們又嬉笑在一起。


    若琪推開小南的杯盞,走到舒舒跟前,拿起桌上的那一大壺酒,仰起頭,在眾人起哄中一飲而盡。


    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心裏別有一番情愫,隻覺得月色將近,人卻早早地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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