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華的她嫌長得醜,長得好看的她嫌家裏窮,家裏富裕的她又嫌人無才。總之,就是沒有合心意的。


    周老爺臉色古怪,神情複雜:「與你相看的這幾人,都是爹親自挑選的,與你長姐無關。」


    周靜姝大驚,萬萬沒有想到周靜容竟提前得到了周老爺的首肯。


    那幾個人當然沒有周靜姝說的那麽差,她不過是為了給周靜容上眼藥而故意抹黑,哪曾想周老爺知道這些人,自然也知道她所言並不屬實。


    周靜容打聽了不少家世相當的未婚男子的信息,再由周老爺從中篩選,爬羅剔抉,最後選出了這幾人。


    周靜容不傻,就算她想拿捏周靜姝的婚事,也不會越過周老爺擅自做主。畢竟周家雖然沒有主母,卻還有周老爺這個當家人。也是周靜姝過於急切,未曾想到這一點。


    信口胡言,顛倒是非,埋怨長姐,周靜姝在周老爺麵前苦心經營的好形象,分分鍾就暴露了原形!


    周靜姝看著周老爺失望的神色,心如擂鼓,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老爺並非因為周靜姝的挑剔不悅,而是她編排起人不眨眼和妄議長姐的那副猙獰嘴臉,與他平時印象中溫婉嬌憨的小女兒大相徑庭。


    她挑剔也就罷了,竟還不識人心。


    所謂士農工商,商為下等,周老爺雖然腰纏萬貫,但還是希望能將女兒嫁入書香世家,抬高身份,有底氣做人。


    所以他在傅家微末時給予援手,給周靜容爭取來這門好婚事。如今再讓周靜容拉拔庶妹,不是正好麽?


    薛姨娘出去談婚事,隻會降低周靜姝的身價,而周靜容卻是秀才老爺的夫人,會消弭周靜姝的庶女身份給她帶來的不利影響。


    她怎麽就是不懂,他作為父親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呢?


    周靜姝還想說些什麽來彌補,周老爺已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語氣無波:「我會告知容娘不再管你的事,但也沒道理讓一個姨娘張羅姑娘的婚事。你放心,爹會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去吧,我累了。」


    周靜姝像是被打了七寸的蛇,惶然無措,隻訥訥的說了句:「爹爹好生休息,女兒告退。」


    走出房間,溫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才讓周靜姝如墜冰窟的身體活了過來。


    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恨恨的咬牙,好一招離間計,讓她失了爹爹的歡心。


    周靜容,都是你幹的好事,你且等著!


    近來,坊間流傳著一個奇怪的傳言。


    將書畫結合為一體極為受人追捧的鮫人傳說,乃是傅家二奶奶也就是周家大姑娘所作。


    那周家大姑娘是何許人也?


    可不正是周老爺家裏那位不學無術,遛貓逗狗,一言不合就當街杖殺奴婢,名聲跋扈的大女兒。


    連千字文都背不全的人,竟會作畫?如此心性暴虐之人,竟還會寓教於樂?


    稀奇稀奇。


    不過還有更稀奇的,那周大姑娘在嫁進傅家那天,失足跌落台階,險些斷了氣,連大夫都說她挺不過當晚。可誰知第二日她就醒了,好好的跟沒事人一樣,真是命大。


    自那之後,她不僅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作畫,更收斂了以前的暴脾氣,對待下人亦是和風細雨。


    庸女變成天才,惡人轉了性,真真是奇了。


    起初,人們還當這是一件稀奇事,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傳著傳著就變了味。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之間性情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令人細思恐極。


    莫不是那一摔,內裏換了芯子,被妖物奪舍了?


    周靜容聽到這些流言的時候,當真是汗顏。


    果然人民的想象力和創作力是推進社會前進的動力,竟僅憑著家長裏短的流言,就把她的來曆扒了個透徹。


    不過話說,她明明是變的比以前更好了,為啥說她是妖物,不應該是仙物麽?


    咳咳,關注點跑題了。


    但周靜容不怕被懷疑,她從來就沒想把自己的變化藏著掖著。


    她嫁為人婦,剛進門又被婆家冷待了一個多月,性格有所變化也能說得通。


    至於說她不通文墨這事也站不住腳,她隻是以前表現的粗魯,便使人們誤以為她無德無才。但她可以堅持自己於作畫一事有天賦,就算將原主帶大的薛姨娘清楚她的斤兩,也不會與外人道,自打嘴臉。


    畢竟薛姨娘還想擺慈母的譜,周老爺一直以為她對周靜容教導有方,既然周靜姝都小有才名,那周靜容工於作畫又有什麽,想來她也不願背負故意引導嫡女不學無術的罪名。


    周靜容雖是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她忘了這裏不是崇尚科學的現代社會,而是信奉鬼神的封建迷信社會。


    雖然很多人都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她以前的壞名聲是被誤導,但還是有一部分人聽風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亂的抹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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