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容雖是女子,看似弱勢一方,但她身後跟著兩名丫鬟,兩名仆役,那仆役個個人高馬大,帶著一股兇悍之氣。而她穿戴看似低調,實則奢華,應是出身富貴人家,肯定不好相惹。


    那男子雖為男性,卻隻有主仆二人,又看似溫和軟弱,像是好說話的樣子。


    老者心念轉間,抬手便指向馬車方向,哭訴道:「是那馬車撞了我,我的腿不能動了,這可怎麽辦啊!」


    人們看向男子的目光便不友善起來,帶著隱隱的苛責。


    男子微微蹙眉,雖覺冤枉,可眾人指指點點,老者又聲聲不斷。他不想被人圍觀,眉間隱隱鬆動,似有妥協之意。


    周靜容實在看不過去,她最是厭惡這種顛倒黑白之人,遂冷笑一聲,質問老者道:「這位老伯,你站起來尚不及那馬頭高,坐下來又不及那馬蹄近,馬車到底怎麽撞的你,隔著空氣撞的嗎?」


    老者麵色一僵,眾人也紛紛目測了一下遠近,嗯,馬車停的這個距離確實撞不到他。


    這下,人們看向老者的目光又從同情變成了質疑,更沒人替他說話了。


    那男子聽著周靜容那句「空氣撞的」,心中的惱意漸漸消散,唇角噙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上前俯身對那老者溫聲道:「老伯,雖然你摔倒一事與我無關,但路見不平理應相助,如若不棄,可乘坐我的馬車去醫館。」


    老者橫眉一挑,尖聲道:「什麽與你無關?分明是你那馬車……」


    他頓了一下,眼珠轉了轉,很快改了說辭:「我是被你的馬車嚇的摔倒的,怎與你無關?我現在摔壞了腿,你得賠我銀子!」


    老者這明晃晃要錢的話語一出,眾人差點笑了,馬車穩穩當當的在路上走著,怎麽就嚇到他了?真是好不講理!


    這使人們更加確信,他並沒有被撞到,隻是想要訛錢罷了,紛紛出言指責。


    男子自開始就看出了老者的心思,本不欲與他多費唇舌,想要破財免災。


    可周靜容一個女子尚知不可助長歪風邪氣,他一個讀書人更不能為了嫌麻煩就順從壞人的心意,讓他繼續肆無忌憚的與社會為害。


    男子堅持不鬆口給錢,老者堅持訛詐他。


    正相持不下,一個穿著布衣短打體型壯碩的漢子擠進人群,粗聲粗氣的吼起來:「爹,怎麽迴事,誰敢欺負你?」


    老者一見兒子,頓時有了主心骨,哭喊道:「兒啊,這小白臉撞了我,還不賠錢啊!」


    壯漢怒目圓瞪,抬步便向白衣男子走去。周靜容向身後的仆役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也趕緊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男子身邊。


    壯漢頓了頓,自然而然的認為周靜容與男子是一夥人,見他們人多勢眾,不好相與,便改去扶那老者,嘴裏嘟囔著:「爹,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老者見風使舵,順勢在兒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身體力行的證明了他剛才口口聲聲的那句「腿摔壞了」是謊話。


    他仍不服氣的放狠話:「你們都給我等著,我要去府衙告你們!」


    男子作了個請的手勢,姿態優雅:「恭候大駕。」


    一場鬧劇結束,圍觀的人群也散了。


    男子向周靜容拱手道謝:「多謝姑娘仗義執言。」


    周靜容迴禮道:「公子言重了,反正他不攀扯你,也要攀扯我,我們乃是同一戰線,互相幫助也是應當。」


    周靜容不欲多說,道了句「告辭」,仍帶著幾個下人去逛街。


    男子站在原處未動,看著周靜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精光。


    周靜容將今日所遇碰瓷一事當成笑話講給傅雲深聽,哪知第二日外麵就傳起了截然不同的謠言。


    壞老頭碰瓷一事變成了惡婦巧言善辯推脫責任欺負老人,而這個惡婦的身份很快被扒出,正是此次鄉試被預測奪魁的熱門人選傅雲深的妻子。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妻子如此品行不端,是否與丈夫平日的言傳身教有關?


    周靜容萬萬沒想到,事情竟還可以發展到這種地步,真是無妄之災。


    謠言雖然不屬實,帶來的影響卻可大可小,周靜容很怕這些抹黑傅雲深名聲的言論會影響到他考試,惴惴不安:「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傅雲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寬慰道:「怎麽會,你路見不平乃是正義之舉,此事分明是有心人故意為之,與你無關。」


    周靜容卻越想越覺得蹊蹺,明明那老頭碰瓷的是那位白衣公子,整件事與她毫無關係,怎麽傳出的謠言都是她如何如何,半句也未帶那白衣公子呢?


    那人到底是誰,此事會與他有關嗎?或者,這件事一開始就是衝傅雲深來的,給她下的套?


    傅雲深見她失神,一把摟住了她:「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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