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漪年骨子裏的那點要強,也遺傳自孫茵。


    她說話語氣稍微重點,孫茵本就處在更年期,一點就著,“你怎麽跟媽媽說話呢?你現在長大了,當醫生了,了不起了嗎?”


    “我老是提趙穆加,是為了誰啊?還都是為你好!”


    “媽媽天天為了你和你弟弟,掏心掏肺地,恨不得連命都付出去,你現在大了翅膀硬了,天天躲在雲城,以為我不明白嗎!”


    說著竟要哭了。


    宋漪年隻覺得窒息。


    論起運用道德綁架,孫茵是得心應手,一番連環炮的發問,連她自己都要感動了。


    宋漪年拉著郝甜躲去了臥室,關上門。


    聽著門外孫茵祥林嫂似的訴苦,郝甜心有餘悸,“宋姐,你媽媽好兇哦!我那個後媽在世的時候,雖然我不是她親生的,可是她從來對我說話不會大聲的。”


    郝甜是典型的腦子少根筋選手,明顯是蜜罐子裏泡大的。


    宋漪年習以為常,“上次我媽生了病,病好之後態度還好一點,以前她脾氣還差點呢。可能陳叔叔不在家,她心情也不好吧。”


    陳耀陽押著陳燦去了鄉下老家,不知何時歸來。


    郝甜又笑,“我看孟總能治住你媽媽,聽說丈母娘都是喜歡女婿的。”


    宋漪年白了她一眼,看了看房內。


    這個屬於她的臥室裏,已經沒有什麽她的東西,堆滿了孫茵的小玩意兒。


    郝甜看見角落裏放著的一雙登山鞋,“宋姐,你還喜歡登山嗎?這麽專業的裝備都有。”


    宋漪年拾起那雙鞋,扯過紙巾擦了擦鞋麵上的灰,“以前在米國讀書的時候,有空會去徒步,這是當時買的鞋子,挺耐用的就帶迴了國。”


    自從工作之後,宋漪年感覺時間飛快,在米國讀書的日子,像是許多年前發生過的往事,但看見這雙登山鞋,她後腦勺又隱隱作痛。


    郝甜察覺她表情有異,“宋姐,你怎麽了?胎動了嗎?”


    宋漪年被她逗笑了,“才一個多月的小家夥,還沒一個花生米大,胎動什麽呀?就是想起以前在米國徒步,遇上暴風雨,差點墜崖掛了的事情。”


    郝甜的戀愛雷達挺準的,“宋姐,你該不是那時候被夏塗趁虛而入,就跟他在一起了吧?”


    宋漪年笑容凝固,“你這都能猜到,幹脆去當神算子甜甜吧,正好你喜歡玩塔羅牌。”


    現在想想,她在醫院住院時,夏塗都沒怎麽追她,就是來醫院看看她,照顧她。


    宋漪年就稀裏糊塗地跟他談戀愛了。


    郝甜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宋姐,你戀愛商不太高啊。”


    ……


    就在孫茵宴請好友的第二天,宋漪年和郝甜去了城郊的公墓。


    兩人先拜祭了郝太太,又去了宋誌成的墓前。


    就在宋漪年告知宋誌成她懷孕之後,宋誌成墓碑旁放著的小瓶綠植,忽地翻倒在地,發出砰地一聲脆響。


    郝甜被嚇到,“宋姐,宋叔叔這是生氣了嗎?”


    宋漪年心裏也慌了,強顏歡笑地,“難道就不能是我爸太高興了嗎?如果他不喜歡我懷孕,幹嘛在夢裏給我懷裏塞小孩啊。”


    郝甜太單純了,“這倒也是啊。”


    心情受了影響,宋漪年放棄了去尋找孟修欽亡母墓碑的計劃,匆匆下山。


    山路走到一半,宋漪年瞧見層層疊疊的墓碑群中,站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廳?”


    趙穆加長身玉立,迴頭看見宋漪年兩人,勾唇淡淡一笑,“小宋,好久不見了。”


    趙穆加是來拜祭他的亡妻。


    宋漪年沒走過去,就站在山路的青石板上,與他隔空說話,“條條沒有跟你一起嗎?”


    趙穆加眸光一沉,“條條在上學。”


    郝甜也和趙穆加打過招唿。


    宋漪年沒再多說,為結束這尷尬的會麵,拉著郝甜要下山。


    剛走了兩步,聽見身後趙穆加講電話的急促聲音。


    “家裏起火了?條條還在家裏!”


    ……


    宋漪年和郝甜,跟著趙穆加,立馬坐車迴到雲城時,趙穆加小區裏的火勢還未被撲滅。


    小區空地處站著各類圍觀群眾,小區居民,以及保安和消防人員。


    臨時搭建的消防台,消防車立在空的草坪上,升空數米,噴出一條水龍,消逝在橘紅色的火浪裏,幻化成濃濃的黑煙。


    趙穆加在被疏散的人群裏,沒找到條條的身影,“條條?條條!”


    鄰居披著毛巾,盯著一臉黑黢黢的煙灰,告訴他,“趙先生,你家孩子還在房間裏,沒解救出來呢。”


    趙穆加一向低調,鄰居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趙穆加喘著粗氣,仰頭看向樓上的窗戶,火光印在他的瞳仁裏,全成了驚恐。


    他現在悔恨,當時因為條條喜歡看風景,選了高樓層的住房。


    宋漪年也嚇到了,沉著心思安慰趙穆加,“沒事的,趙廳,條條肯定沒事的。”


    樓上騰升的火焰又炸了兩聲。


    人群中起了唿喊,“糟糕了,估計是哪家的天然氣管給燒炸了,這下火勢更旺了。”


    “誒唷,樓上的小娃娃還沒救出來,這火勢這樣旺,還沒給燒到,可能先給煙熏暈了。”


    趙穆加拳頭攥得緊緊地,轉身去到消防員那處。


    “同誌,麻煩你借套衣服給我,我兒子在上麵,我得上去看看。”


    他用一種沉穩的語調,極力地掩飾住內心的慌亂。


    盡管趙穆加的姿態和氣勢,讓人無端地信服,可站在地麵上的消防員指揮,受過多年的專業考驗,安慰他道,“這位同誌,你沒受過專業訓練,不知道裏麵的危險,還請你去旁邊耐心等待,我們一定會努力營救你的兒子。”


    宋漪年跟在身後勸,“趙……你還是再等等吧。”


    伸手握了握他的肩膀,以示撫慰。


    趙穆加一向循規蹈矩,但此刻麵對兒子的生死未卜,他心亂如麻,需要一點來自他人的溫度。


    他也迴握住宋漪年。


    這時,宋漪年的手機響了,是孟修欽打來的,“你還在廣深市家裏?我派人去接你,我們今晚淩晨飛米國……”


    他話還未說完,電話那頭驟然響起女人一聲尖叫。


    以及一個清朗的年輕男聲在喊,“你到底每天在忙什麽?竟然讓條條一個人困在火災裏!”


    “因為條條是領養的,所以現在你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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