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山裏總是比白日裏冷上許多,且潮濕霧起,給人一種黏膩不適的感覺。


    可鶴羽總覺得這雁翎村的夜晚好像更特別一些,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上來。


    她迴頭看了眼紅芍,問道:“我怎麽感覺這個村子怪怪的。”


    “安靜。”


    紅芍似是習慣了這樣的安靜並不意外,有些心不在焉的迴答著。


    而經過紅芍的提示鶴羽也醒悟了。


    的確是太過於安靜了,這裏明明是四麵環山,夜晚卻無任何蟲鳴鳥叫,甚至連風聲也無,更別提人聲家畜聲了。


    雖然她們是夜間出來,但是這並沒有入夜多久,不至於一點燈火也沒有啊。


    鶴羽又仔細感受了一下,周圍彌漫的妖氣和白日裏一樣,沒有變得濃鬱,反而有些淡薄。


    想的再多也是無意義的,鶴羽一向是會開導自己的,索性沒有再深想,她和紅芍各懷心思的往潛心祠走去。


    這個小村子還太難過大。她們這樣不急不緩的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祠堂前。


    紅芍抬頭看了一眼門前的匾額:“就是這裏麵?”


    “嗯。”


    鶴羽應了一聲,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後推門而入。


    這裏與白日來時無異,不過卻亮著燭火,溫度也比外間高了許多,給人一種光明溫暖的感覺,和外麵的森冷陰寒格格不入。


    “怎麽?”


    疑惑聲傳來,鶴羽聽出是白天那人的聲音。


    “我們遇見了點問題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點什麽。”


    鶴羽絲毫不見外,劈裏啪啦的向倒豆子一樣把紅芍的事情說了一遍。


    “因為我不是妖族對這種情況不是很懂,她是不是中蠱了還是撞壞腦子了?現在這又沒有其他可以問的妖了,所以隻能來叨擾你。”


    鶴羽說完之後祠堂內安靜了一會,然後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緩緩出現,是一個穿著普通粗布麻衣,長相也很普通的少女,她看上去隻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十分的年輕稚嫩。


    “你是潛心?”


    鶴羽有些驚訝,因為村民都喊她潛心娘娘,連雕塑都是個慈眉善目的女子,沒想到真身會是個年幼的少女。


    “是。”潛心微微一笑,走近了一些,上下仔細打量著紅芍,道:“她隻是個魂體,因為流浪時間太久才會記憶混亂吧,她的本體應該被封印在什麽地方,否則她怎麽會連自己不是自己都忘了。”


    聽完了潛心的解釋,紅芍和鶴羽都瞪大了眼睛,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難以置信。


    這是什麽意思,是她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不是她?


    等等…


    兩個人腦子一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鶴羽是從來沒聽過靈魂離體還能活的並且還有能有能力實現別人的願望,哪怕隻是凡人的。


    而且這個靈魂還自己絲毫不知道自己不是本來的自己,這已經不算記憶混亂了吧,這已經完全可以算得上失憶了。


    紅芍半天才開口:“有沒有……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恢複?”


    她的神情古怪而又遲疑,她現在腦子亂成一團線,怎麽也捋不順。


    “如果靈魂沒有受損,且本體也還在話,迴到自己的本體就可以了,若是本體消亡了靈魂體自己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那麽她也隻會快速虛弱,當成自己大限已至,從而消散,而不會有自己死掉的這種概念。”潛心眨了眨眼,圍著紅芍轉了一圈感受了一下,笑了笑:“放心,看你的樣子本體應該還在,就是離體太久了。”


    潛心的話像是一種安慰,但是紅芍卻沒覺得情況樂觀,她現在的狀況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的本體在哪呢。


    鶴羽也從驚訝中迴過神,她也細細的打量起紅芍,並感歎道:“紅芍你這還是個大毛病啊,本來以為你隻是忘了什麽,或者是被人蒙騙了,沒想到是殼子都弄丟的程度,但是好消息是殼子至少是在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


    紅芍自己也迷茫起來了,這近千年的時光仿若一場笑話?她的打擊太大了。


    “或者你們可以選擇許下最後一個願望,這是唯一的一條線索了。”


    潛心建議到。


    她以前是個小妖的時候遊曆過許多地方,聽過不少奇聞異事,但是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見,她在這個村子太久了,久到不確定外麵的事情了。


    “這太冒險了,我不建議這個。”


    鶴羽直覺那個給紅芍定下那個契約的人就是一個坑騙她的壞人,她一個靈魂都能在世間存活這麽久,並且實力不俗,那麽她的原本的實力一定極其強橫,否則早就魂飛魄散了,搞不好那個定下契約的人就是因為殺不死紅芍才定下這麽個東西蒙騙她的。


    等等…這樣一想她還可以問問小魚。


    “不急,你現在又不會死,不如就先跟著我,等我躲避過這陣風頭我們出去問問,我朋友多他們也許會知道多點什麽。”


    “也好,這樣穩妥些。”


    潛心沒有多幹預她們的選擇,隻是覺得這個人族修士的確和別的修士不同,是真的有認真的考慮,哪怕對方是個妖族。


    能交到這樣的朋友,這個花妖運氣不錯。


    告別了潛心,鶴羽她們就原路返迴了,紅芍又接著鑽迴鶴羽的手腕處懷疑人生了。


    鶴羽小聲的喊了一句: 【小魚】


    【就算你喊的在小聲,神識裏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陸驍迴語氣平淡,好像也沒有睡。


    鶴羽想說點什麽,但是她發現短短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短暫的沉默讓陸驍迴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抽出長刀,看著麵前倒下的魔族戾氣更盛。


    他的四周已全是屍體,而他的衣袍也像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那些還活著的魔族心生退意,他們沒想到陸驍迴比他父親還要可怕,這就是天生魔種麽!


    而搖人的萬俟裴心裏想的是,為什麽霜惹意還沒有來,不會是害怕跑了吧!


    【你怎麽還沒睡覺。】


    半晌,鶴羽隻憋出來了這一句。


    陸驍迴眨了眨眼,腥臭的血珠從睫毛上滑落,他的唇角綻開一抹淺淡的微笑。


    【你不也沒有睡?】


    鶴羽躺下,看著腐朽的橫梁,這還是她第一次住這麽破舊的屋子。


    【我師尊是大壞蛋,他殺了我父母,他們還用我母親的屍體把你封印起來了,怪不得我能把你從巒淵拖出來。】


    鶴羽的一句話信息量太大,連陸驍迴都難得愣怔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急速掠過,那可怖醜陋的身軀讓陸驍迴都不由的皺眉,這種東西……


    “吼!!!”


    那玩意張口血盆大口,叫聲淒厲又尖銳,同時惡臭撲麵而來,隻單是這股氣息都讓人頭暈目眩。


    “果然精致美麗,像是最完美的藝術品!”


    【我有事,等會再說。】


    和鶴羽說完最後一句陸驍迴就重新握緊了刀,他抬頭看著從那怪物頭頂緩慢走下來的人。


    霜惹意著一身白衣,輕紗隨微風輕輕舞動,腰間係著三層白色玉石,一步一響煞是好聽。


    “我是臨霜仙主霜惹意,你願意做我的藏品嗎?”


    霜惹意伸出手和顏悅色的說道。


    離得近了陸驍迴發現他不僅是白發,還是白瞳,全身上下隻有嘴唇紅的像塗了一層鮮血。


    他對著陸驍迴嫣然一笑,充滿憐愛。


    陸驍迴隻覺得惡心,他迴道:“你算什麽東西?”


    強壓著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沒來由的煩躁。


    對此陸驍迴更加不想靠近了,他抬手控製魔氣纏繞上了那個怪物。


    “可憐的孩子,不要再掙紮了,放棄吧,聽從我的操控,沉淪在幸福裏吧。”


    那聲音低沉溫柔,飽含繾綣纏綿,誘人沉溺。


    “靡靡之音,著實聒噪!”


    手上力道加重,陸驍迴怒火愈重,那黑色的魔氣纏繞上那‘惡’的四肢與脖頸。


    “啪。”


    一聲響指,魔氣刺入,那‘惡’就如黑色焰火炸裂,破碎。


    如釋重負。


    那煩人令人不悅的氣息終於消散了,陸驍迴臉上的神情剛剛有些輕鬆,心髒卻猛的一縮。


    他抬頭看向天空,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哈哈哈哈哈哈,陸驍迴!”霜惹意突然尖銳的大笑,他的聲音刺耳。


    “你殺了你的祖母,在我聽說你吃了你父親之後我就覺得,你應該也會想殺了你最後的親人,我費盡心思找到了她!”


    陸驍迴早在霜惹意說出第一句的時候就已經愣怔住了,他的目光注視著那片血汙,根本看不出人形。


    而霜惹意還在滔滔不絕的演講著。


    “我覺得你不應該隻有美麗的皮囊,你應該連靈魂都是漆黑的,可惜你母親早就死了,要不然我也不會退而求其次,不過那可是你們寂海人魚除了你以外的最後一個了吧?你已經完完全全的沒有親人了,你父親滅族的遺漏你給他補上了,也算虎父無犬子!”


    霜惹意的嘴張張合合,陸驍迴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不過霜惹意也不在意了,他的樣子已然有些癲狂,畢竟是個瘋子。


    “我真的真的很想讓你當我的實驗體,你真的從頭到腳都在發光,你真的是我心中最完美載體!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最強的‘惡’!”


    萬俟裴在旁捂著腰子看著那發瘋的霜惹意,啐了一口。


    這玩意也靠不住,不過看陸驍迴的樣子收到的打擊很大,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他朝兩邊的魔族使了個眼色,霜惹意在那發他的瘋,陸驍迴的命他們要了!


    三道魔氣連續刺中了陸驍迴的後心,並穿透了他的胸膛。


    “得手了!”


    萬俟裴興奮的高唿!


    血滴落了下來。


    同時滴下來的還有天空的雨水,大雨傾盆而下,給天地間蒙上了一層水幕。


    哪怕是魔族也是第一次見這樣大的雨。


    霜惹意不滿的抬起來頭看向萬俟裴他們,道:“不要在我的東西上隨便開口子,多難看啊。”


    萬俟裴並不在意霜惹意的牢騷,他大步走上前,想看看陸驍迴。


    可剛邁了兩步就覺得臉上刺痛,本該被魔力隔絕的大雨竟然穿透了魔氣,劃過他的臉頰。


    魔族皮糙肉厚又怎麽會覺得疼呢?


    他不解的摸了一下臉,黏膩腥甜,手上的不是雨水,而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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